“啊”
张仁迷迷糊糊的醒来,唤卫兵入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五刻。”下午四点快五点的样子
“啊?我睡了这么久?不行,得赶紧起来!”
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出帐,张仁猛然发现整个营盘都冷冷清清的,似乎只有少量守寨的士卒在,而在空气中隐隐约约能闻到一丝血腥味。张仁心底涌起一股不安,急忙拉过一个士卒问道:“今日军议之后主公有何举动?”
“军议之后?主公带领人马尽屠袁军降俘去了。”
“什么!?”
张仁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有些站立不稳。士卒急忙把他扶住。张仁喉间发苦,双腿间半点力气都用不上,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着道:“快,扶我去降俘营看看!”
“都杀完了还去什么?”
那士卒心中嘀咕了一句,扶着张仁
到营门前。张仁抬眼望去,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破
土地,是红色地河水,是红色的就连天边的晚霞。似乎也已经被染成红色……
张仁突然挣开士卒向降俘营狂奔而去。狂呼道:“曹为什么!?是担心粮食不够吗?只要你肯等半个月。许昌就能送来足够的粮食,只要半个月啊,你连个半个月都不肯等吗!?”
奔入降俘营,张仁第一眼就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少年,而少年的手中还拿着他的手帕,临死前睁大的双眼满是恐惧。张仁浑身发抖,在少年地身前缓缓蹲下。伸手去为少年合上双眼,却难以合上。
“张仁……你、你骗我们!你说过会让曹操放过我们地,啊”
张仁转头望去,见刚才说话地袁军士卒被一个曹兵一矛捅入后心,彻底死去。而在整个降俘营里还有不少正在巡视的曹兵,一但发现并未死绝的袁军就一矛下去。再环视一眼整个降俘营,地上全是袁军士卒的尸体。远处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曹兵正在挖掘土坑掩埋尸体。
张仁再看看最后说话的袁军,无力的低下头道:“不。我没有骗你们。没骗你们……我劝过曹操地……”
一小校来到张仁身边道:“张仆射,此间血气甚重,恐有污张仆射金玉之身。请速回。”
张仁头也没抬一下,问道:“主公现在何处?”
小校道:“方才主公似在河边,现在可能已经归营。”
张仁猛的站起身,跑去外围寻到一骑兵,强拉骑兵下马后上马疾驰归营。没多久就看见了曹操的身影,大声喊道:“曹操,你为什么留不得这八万人!?”
“大胆张仁!竟敢直呼主公名讳!”
于禁飞马而至,一把就把张仁从马上擒过来,随后扔在了曹操的面前。张仁奋力站起身,仰头与马上的曹操目光直视。
曹操冷冷的道:“世清何故如此失态?”
张仁稍稍理顺口气道:“主公,你曾应允过张仁不施杀戮,今日却又为何违言尽屠这八万降俘?”
曹操道:“孤何时应允过你?”
“嗯?!”张仁突然回想起来,曹操是没有亲口答应过他什么。
曹操道:“世清,孤知你心地良善,不愿看到屠戮之事故对孤有所求。只是在战场之上这妇人之仁断不可取,不说袁军降俘数犹在孤军之上,一但有所发难孤又何以缚之?且粮米不继,若留这八万人孤又岂能作速进军?须知袁绍虽有此败,河北根基仍在……”
张仁突然大吼道:“不用说了!”
曹操先是一惊,继而脸上有了些怒意。
张仁再次低下头,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和袁绍之间的仗没打完,不会对这些人有半分心软的。”
一旁有人道:“主公,张仁如此无礼犯上,依律当斩!”
曹操望了眼失落地张仁,摇头道:“罢了……孤知道世清昨日曾对一众袁军许下承诺,要孤放过他们。说起来是孤令世清有违其誓,其心又岂能不乱?孤恕其犯上之过便是……奉孝,曼成,你二人送世清回帐去吧。”
郭嘉与李典领命,强拉着失了魂一般地张仁离去。
曹操看了眼张仁,心道:“难道你张仁心里就真的那么在乎这些百姓……亦或是你只想收取自身民望吗……那你又置孤于何处?”
回到张仁帐中,郭嘉与李典正想开口相劝,张仁却先开了口:“老郭,曼成,你们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郭嘉犹豫道:“世清,你……”
张仁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郭嘉无言,拉着李典离去。张仁环视了一眼帐中乱七八糟地书简,默然心道:“这么多年了,我到底为的什么……满心以为只要粮食足够,曹操就一定会放过这些人,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其他方面的事……曹操这么嗜杀,那我在他的手下到底又合不合适?”
随手翻开一卷竹简,张仁心中的那份失落不是旁人所理解得了的。就如同一个人为一个目标奋斗了多年,可最终还是落空一样,张仁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觉得自己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
脑海中回想起袁军士卒临死前说的话,张仁呐呐自语道:“你们相信我啊,我没有骗你们,我没有骗你们……”
官渡之战结束,可是张仁却病了。人发着高烧,口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随军的那些军医全都束手无策。曹操无奈,只好派人先护送张仁回许昌休养,自己则带领大军在黎阳一带进行修整。
回到许昌家中一家人全都吓坏了,赶紧遍请名医给张仁医治,却一点用都没有。直到张氏镇的贞闻讯带着华陀赶到,张仁的病才微微有些起色。
这一夜张仁傻坐在房中,为他把脉的华陀见四下无人,轻声道:“张仆射,你的病很难医治啊。”
张仁睁起一对无神的双眼,望了眼华陀道:“华先生,我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你。”
华陀道:“身体之病可用医理治愈,心病却请恕华某无能为力。”
张仁道:“是啊,我这是心病……华先生明日可以不用来了。”
华陀默然不语,起身辞别。
张仁披上衣服,在自己家里转了个遍,最终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算了,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去找贞,作些准备吧……”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张府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可有心人却会发现,张仁家中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迈着沉重的步子,张仁来到了尚书府衙。
荀彧与陈群正在议事,见张仁一脸的苍白出现在大厅,惊问道:“世清你怎么跑来了?你身体未愈,正当在家中安心休养才是!”
张仁勉强挤出一丝笑脸,把身背的包袱放在了书几上道:“最近渐感身体不支,恐误政事,所以特地来看看。荀公,这里是几卷政略,我已经大致整理好,就先交给你来施行吧……这是我的官印,暂时先交回府中,若可行的话就请长文兄接下此印吧。”
荀、陈二人微微一惊,荀彧急问道:“世清,你这是为何?”
张仁道:“实不相瞒,这几日名医华陀为我诊治过后,说我是长期劳累太过,引发疲疾,至少需要静养七、八个月才能痊愈。这半年多的时间府中尚书仆射一职不可空悬,就请长文兄暂代吧。主公那里还请荀公代上一表,言明张仁是以疾去官。”
荀彧微微点头。那时以疾去官也是件很平常的事,张仁现在又病成这样,交还官印回家休养不算怪事。不过荀彧还是抱着几分怀疑问道:“世清,你病愈之后……可会回府?”
张仁道:“可能不会。”
“嗯?”荀彧脸上再度变色。
张仁笑道:“荀公怕我不回来?其实这尚书仆射一职我辞让于长文,等病愈之后嘛……也许主公会特进我为大司农呢?别忘了我交回的只是官印,我那张亭候地候印可没交回来。我还指望着那五百户的食邑寻医问药那。”
荀彧微微松了口气,笑骂道:“你这个张大浪子,一点亏都不肯吃!也罢,晚些我定当上门拜访。”
张仁道:“拜访我看就不必了,我打算明、后天就搬去张氏镇。那里比许都清静许多,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去处。若是荀公施政时有甚不解之处,差人去小镇问我一下就是。”
荀彧道:“既如此,主公那里我会为你代言的。世清你身体欠佳。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望你多多保重身体。日后病愈好早回许都。你我再度共事。”
张仁道:“荀公也请多保重身体……长文兄,我不在的时日还请你多加费心相助荀公。长文兄之才十倍于我,日后的成就也定当在张仁之上。另外就是义妹贞一时意气用事,万望长文兄海涵。”
陈群不置可否的拱了拱手,并不说话。
张仁又向二人施了一礼道:“二位请多保重,张仁先去了。”
执礼送别,张仁一个人走出尚书府的大门。抬头望了眼尚书府衙地门牌。心中叹道:“说到底,我并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这个年代……”
张府,张仁正在与高顺、贞、张信等人谈着事。
“义妹,琅琊那里地海运如何了?”三十余只……义兄,你真地要弃官归隐?”
张仁道:“是。”u隐?而且你现在归隐的话,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又拿什么去守护?别忘了那些世家大族可对你小镇上的产业虎视耽耽啊!”
张仁叹道:“不要了……义妹,你可别以为我真的那么安稳。我已经感觉到主公对我有了几分猜忌之心,而且我自己也觉得与主公之间渐渐不合。如果强拖下去,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触怒主公,依主公的脾气断然不会留我,那时想走都走不了了。”>置?”
张仁微笑道:“傻丫头,舍不得是吗?其实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我们扔掉这些又有何妨?再说我想扔的也只是小镇上的田产而已。我答应过助你复家,就一定会做到。”>的。不过现在兵荒马乱,义兄又能去到哪里?且既是归隐,义兄就不会再投奔哪家诸候,可是以义兄的才干与名望,真能安然归隐吗?不说曹公得知后不会放过义兄你,走到他处其他诸候又岂会坐视不理?”
张仁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的确,现时点旁人不知道,张仁心里却知道有一个清静地地方。
老高。张仁见状摇头苦笑,曲指在贞鼻梁上刮了了行了,别耍大小姐脾气。你听我说,你明天一早就赶回小镇,把镇上现有的钱帛与工匠调去琅琊,以行商之名自琅琊出海,出海后转去柴桑。柴桑那里有你们家的部分产业,先在那里落个脚。记住,钱帛与工匠之外地东西你看着办,能带多少是多少……高大哥,你带着家人与贞同行,这几个月里你新召的家丁也一路同行,那可是我们护家的老底。”
高顺道:“既然世清你决定了,我照你说的做就是。”
张仁向张信道:“张信,你明日随贞一同返回小镇,帮贞打理好后分头行事。她是从水路走,你则带领部分人丁装载些东西从陆路直接去柴桑。按我的计你应该会比贞先到柴桑,先到那里打理好诸事等我们。记住一点,柴桑也不是适合我长呆下去的地方,所以只是要你暂时稳住脚跟而已,我们真正要去的是别的地方,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会有底的。”
张信道:“大人放心,我记下了。柴桑那里我也去过两次,会为大人打理好的。”
张仁点头道:“那就好……高大哥要保护贞,你就带张放去吧。高大哥你意下如何?”
高顺道:“张放的话本是陷阵营百人长,应该没问题……那世清你呢?你何时动身?”
张仁道:“我还不能这么快,不然会被许都中人查觉的。你们最好是能在五日之内离开小镇,我五天后也会借养病为名去小镇,到时再看情况决定走陆路还是水路……婉儿有孕在身,经不起颠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