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完孔融的建议之后,刘禅却是有些犹豫,说道:“这王芬乃是攻取长安的第一功臣!而且自从当年十常侍之乱时,王芬便已经是投奔了父王,一直为父王内应,居功至伟!就连父王也是十分器重他,若是动了王芬,只怕父王那边说不过去吧!”
“世子!”听得刘禅的话,孔融立马就是睁大了眼睛,两条白眉更是直接竖了起来,喝道:“国法、人情孰重?古之圣言皆有说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有功之臣?若是所有有功之臣都要区别对待,那还要国法何用?”
孔融这话中却是蕴藏了其他的意思,听得孔融的话,刘禅的眉头一皱,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老师说得在理,学生之前却是错了,谢老师指正!”
见到刘禅直接认了错,孔融也是连连点头,刚刚睁开的眼睛也是慢慢合上,只留下了一条眼缝,而脸上的表情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说道:“世子能够知错而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老朽总算没有愧对燕王的重托!”
听得孔融这么说了,刘禅的脸上也是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紧接着,当刘禅拿着那记载王芬、王连父子俩信息的竹简继续看的时候,刘禅的眉头却是突然皱了起来,片刻之后,刘禅的脸色也是极为不善,将竹简直接往矮桌上一丢,沉声说道:“刘永?他怎么插手这件事了?”
刘永乃是刘禅的亲弟弟,可听刘禅的这口吻,对自己的这个亲弟弟直呼其名不说,而且语气也是极为冷漠,就仿佛他口中所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是一个敌人一般!
见到刘禅的模样,孔融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脸上那横七竖八的皱纹也是一连串地浮动起来,跟着看完了那竹简上的记载,孔融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凝重了。这竹简上所记载的,就是之前刘永、甘青以及张飞之女一同出去游玩,与王连生冲突的那件事。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引起了那些被王连欺压的百姓鼓起了勇气,上长安府衙去状告王连,刘禅先前所看到的那些案例,也都是因此而来的。
看完这些记载之后,孔融也是抬起了眼皮,一双老眼瞥了一眼刘禅,随即说道:“世子!二王子恐怕也只是一时巧合才会与王连碰上的吧!”
“巧合?哼!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对于孔融的这个说法,刘禅却是一点也不相信,脸上甚至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怒意,直接将那竹简扫到了桌子下面,沉声喝道:“就算他碰上王连是个巧合,那他对王连出手,难道还是个巧合吗?他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招揽人心,这也是巧合吗?哼!我看他就是有意而为,收拢百姓的民心!这些年他一直讨好父王,现在又有这些做派,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图谋,不就是我的世子之位吗!”
“世子请慎言!”见到刘禅的反应这么大,孔融的一边白眉毛也是一挑,随即便是立马开口劝说道:“无论如何,二王子都是世子的亲弟弟!就算是二王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指责之言,也不应该是出自世子之口!”
孔融这次却是说得很明白,兄弟阋墙,这样的事情,刘备是绝对不会容许生的!特别是刘禅现在身居世子之位,一言一行都关系到他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若是刚刚刘禅的话传到刘备的耳朵里,那刘禅这个世子之位可就危险了!刘备最看重的,就是兄弟之情,他与关羽等人是异姓兄弟,都尚且如此关系亲密,若是知道刘禅竟然容不下自己的亲弟弟,那刘备自然不会让刘禅继续担任燕王世子了!
刘禅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刚刚他也只是一时气愤,才会说出那番话,现在被孔融提醒了一下,刘禅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心中更是一惊,后背瞬间就是爆出了一身冷汗,都快把衣衫给浸湿了。当即刘禅就是连忙朝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听到,这才是松了口气,转过头,对着孔融拱手一礼,说道:“多谢老师提醒!”
孔融摆了摆手,随后又是用手按住了刘禅行礼的双手,说道:“世子无需如此多礼!老朽身为世子之师,自然有劝导世子的职责!世子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言行举止还需小心谨慎才是!世子可见,这二王子的身边还有甘信之子陪伴,说不定,此事就是由甘信一手策划的!若真是如此,那就可证明甘信只怕支持的正是二王子!甘信掌管燕王麾下情报搜索,谁也说不准,他有没有在世子身边安插密探,所以今后世子还是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
“甘信!”听得孔融的这么一番分析,刘禅也是不由得咬牙切齿,眼中更是露出了恨意,对于孔融的劝说,刘禅也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片刻之后,刘禅已经是收起了心中的怒意,恢复了平日燕王世子的淡然模样,似乎又像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转过头对着孔融问道:“老师,如今甘信应该已经是率领南征军进入益州地界了吧?”
刘禅突然转过了话题,提到了南征之事,不过孔融却也没有感到惊讶,而是立马点头说道:“不错,南征军已经南下半个多月了,想来甘信应该率领大军攻入汉中郡了,却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攻打到汉中城下了?甘信身边有诸葛亮足智多谋,还有赵云、张辽等战将相助,想来拿下汉中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哼!诸葛亮吗?”孔融简单分析了一下,虽然孔融平日里并不是很瞧得起这些武将,但经历了当年青州一役,孔融也知道,在这样的乱世当中,武将的作用可是十分巨大的。而听完孔融的分析之后,刘禅却是念念有词,眼中放着精光,沉声说道:“郗虑那边事情可是办得如何了?”
刘禅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事,孔融的脸上也是立马起了变化,朝着周围的门窗扫了一眼,随即才是压低声音说道:“世子请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燕王在三天前派出了信使,快马加鞭前往汉中,就算是今日不到,明日应该也能找到南征军!只要信使一到,诸葛亮必定回长安!到时候甘信身边没有谋士相助,想要轻易攻克益州,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好!”得到这个回答,刘禅的脸上又是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竟是一时没忍住,大声喝了一声彩。而这一声呼喝,却是引得书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紧接着哐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当即刘禅和孔融都是脸色一变,立马将目光转向了出声响的书房房门外,刘禅更是沉声喝道:“谁?出来!”
“夫,夫君!”随着刘禅这一声呼喝,一个窈窕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外,却是一名身穿宫装的丽人,正是世子妃李氏。只见此刻李氏满脸惨白,那双漂亮的眼睛中也是充满了惊恐,在她的脚边,一滩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还有零碎的瓷片,应该是一个瓷碗被打碎的样子。
见到是李氏,刘禅的眼神中立马就是闪过了一道寒光,冷冷地瞪着李氏,喝道:“我说过,不准随便到这里来!你没有脑子吗?这么晚了,好端端跑到这里作甚?”
“夫,夫君!妾身,妾身只是,只是见到夫君还未休歇,所以,所以特意熬了汤,给,给夫君调养身子!”被刘禅如此大声呵斥,李氏的脸色也是变得越苍白,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简直差点就要摔倒了,只能是用手扶着门框,眼睛里挂着泪珠,委屈地说道:“只是,只是妾身,妾身刚到门口,就,就被门框给撞到胳膊,把,把汤碗给打了!”
听得李氏的解释,刘禅又是将两只眼睛眯成了缝,紧紧盯着李氏,不过依着刘禅对李氏的了解,晾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对自己说谎,当即刘禅也是丝毫不客气地喝道:“我这里用不着你来多事,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跨进这里一步!”
被刘禅这么大声呵斥,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李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不停地淌了下来,捂着脸颊就是失声痛哭,转身就是跑了。而看到李氏的举动,刘禅的脸色铁青,只觉得丢了自己的颜面,眼中更是透着恨意。
倒是在一旁的孔融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又是转过头正好看到刘禅的模样,眉头一皱,对刘禅说道:“世子!世子妃毕竟是燕王亲自为世子选的妻子!世子最好还是不要如此轻待了她!免得到时候传到燕王和王妃的耳中,对世子也是一样不妥!”
“哼!”刘禅听完孔融的劝解,脸上的恨意却是愈浓,沉声喝道:“这里是世子府,又怎么会传到父王那里?她做她的世子妃,将来也是让她做王妃,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待遇了,她还有什么话说?她若是敢去到父王面前胡说什么,我一定将她休了!”
“世子!”见到刘禅这恶狠狠的模样,孔融也不知道刘禅为何会对自己的妻子有如此的恨意,不过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孔融也不好多问,只能是从旁劝道:“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世子与世子妃至少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和睦才是!就算是为了博得燕王的认同,也必须要这么做!而且,世子最好是能尽早和世子妃有子嗣,这也是燕王和王妃一直期盼的事情!若是世子有了子嗣,那将来世子的位置也会是越稳固了!”
“这个嘛……”孔融说得也是极有道理,对这件事,刘禅也是有过自己的考虑,低头想了想,便是对孔融说道:“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老师放心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到了,孔融也不好一直催促这种事情,当即孔融便是将话题给转移开了,刘禅又是连着翻动了几个竹简,最后说道:“老师,若是诸葛亮来到长安,那是不是要把糜家兄妹给放了?”
刘禅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也是让孔融不由得一愣,也不明白刘禅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只能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自然是如此,那诸葛孔明乃是燕王极为看重的谋士,而且本身智谋也是极为出众,要不然,燕王也不会因为诸葛孔明的私事,就直接召他回来处理!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太过得罪了此人,只需将他调离甘信身边,令甘信无法立下大功即可。呃,世子为何有此一问?”
“我正是知道诸葛亮的智谋过人!”刘禅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说道:“只是,诸葛亮却一直不肯为我所用,这也是一桩憾事!这次我见他对糜家兄妹如此看重,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诸葛亮效忠于我?老师以为,这样是否可行?”
“不可!不可!”听得刘禅的话,孔融却是吓了一大跳,再也保持不住先前的淡然,连忙是喊道:“诸葛孔明外柔内刚,若是以此要挟,惹怒了此人,只会将他逼向世子的对立面!等到诸葛孔明回到长安,世子便可令人将糜家兄妹给放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日后事漏,诸葛孔明也不会太过深恨世子,一切还都有回转的余地!”
听得孔融这么一说,刘禅的脸上立马就是浮现出了失望的表情,显然他对这个主意还是十分上心的。不过孔融说得也是有几分道理,所以刘禅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点了点头,也是表示同意了。随即刘禅又是冷冷一哼,说道:“如今郭嘉已经启程南下,哼哼!只不过这一耽搁,甘信已经是错过了最好的南下机会,想要平定益州立下大功,已经是不可能了!说不定,到时候他还有可能被徐荣给击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这常胜将军的头衔还如何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