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杨妈又不敢直接否定,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倔脾气上来,越是不让,他还越要去做,是只能顺着毛摸的主!当即杨妈便是立马拉着孩童,轻轻拍着他身上的灰尘,扯开话题说道:“小少爷!你这次可是闯大祸了!老爷一回来就点了名要找你!你要不赶紧去,只怕老爷越生气,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啊!”
一听杨妈的话,孩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畏惧,小脸蛋上透着怕怕的神情,说道:“爹爹,爹爹他回来了?爹爹真的很生气?那二姐呢?爹爹最听二姐的,让二姐给我求求情,等爹爹消了气,我再去见爹爹吧!”说完,孩童转身就要跑。
杨妈哪里能让他跑了,一把就是拉住了孩童,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少爷,你就别想跑了!小姐早就被夫人叫去劝老爷了,可天知道你这次闯了什么祸,竟然连小姐的话,老爷都听不进去了,非要给你上家法!夫人的意思,是让你赶紧到老爷面前认个错,而且要尽快去,时间拖得越久,老爷那脾气就越大,到时候,真要是惹得老爷生气了,谁来都不管用了!”
“啊!连二姐的话都没用了?”听得杨妈的话,孩童的脸色立马就是给吓得煞白煞白的,差点没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下去。当即孩童的脸就是垮了下来,哭丧着说道:“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啊?不过就是拔了那小老儿几根胡子嘛,爹爹干嘛这么生气啊?平日里爹爹不也是天天骂那小老儿么?现在弄得还要上家法,那我岂不是真的惨了?”
孩童长得粉嘟嘟的,一脸可爱模样,现在这哭丧着脸,更是惹人怜爱,看得杨妈以及一干婢女都是心疼得要命,可偏偏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无奈地看着孩童,杨妈更是催促着说道:“小少爷,要不还是赶紧去向老爷认个错吧!这早去总比晚去好,趁着现在夫人和小姐都在,老爷说不定也不会真的给你上家法的!”
对于杨妈的话,孩童却是两手一摊,像个小大人一样唉声叹气,说道:“杨妈妈!这可能嘛!爹爹那脾气,天下间就没人敢真惹他!真要闹起来,娘还不是事事都听他的?我可是听大哥说过了,他小时候要是不听话,爹爹要揍他,娘可是一次都没拦住!我可不敢指望娘了!啊!对了!我去找姑姑和外婆!对!找她们!我听二姐说过,爹爹最怕的就是姑姑和外婆了!杨妈妈,你赶紧帮我打个掩护,让我溜出去,去找姑姑和外婆帮忙!”
孩童心中有了主意,立马就是眉飞色舞的,脸上的表情变得那叫一个快,只是孩童的话刚说出口,杨妈的脸上却是苦笑不已,说道:“小少爷!你就别想了,这府上前门、后门外加偏门,全都被老爷派人给关上了,老爷早就算准了,就是不让你离开府上!”
“啊!”刚刚有了主意,这转眼间计划就泡了汤,孩童也是立马一脸丧气的样子,整个人都蔫了,苦着一张脸,说道:“杨妈妈,爹爹干嘛非要做得这么绝啊?我当真是爹爹的亲儿子么?该不会和林哥那样,是爹爹捡来的吧?”
“我的小祖宗啊!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真要让老爷听到这话了,你可不就是上家法那么简单了!”孩童这话刚刚说出口,杨妈立马就是吓得一脸苍白,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这才是小声对孩童说道:“小少爷,这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且不说会惹得老爷生气,要是夫人听了,那该有多伤心啊!”
刚刚那话,其实也只是孩童随口了句牢骚罢了,倒也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对于杨妈的话,孩童也没在意,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躲不过,还是趁早去吧!挨了这一顿,那也是一了百了了!”
听得孩童的话,杨妈和周围的婢女那一个个都是苦笑不跌,这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百无禁忌呢?不过回想起平日孩童和他爹爹的作为,似乎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当即孩童便是在杨妈以及一干婢女的簇拥下,从这个院子出,直接朝着前院走去。这个宅院颇大,像刚刚那样的院子,一路走来,竟是有四五个之多,连着穿过了好几个院落,走过了一段长长的走廊,终于是来到了宅院的前院。沿途碰上了不少婢女、家仆甚至还有全身铠甲的军士,看到孩童之后,都是一个个躬身行礼,显然孩童的身份可是不低。
走到前院,很快,一行人便是来到了一间大厅外,孩童远远看着那大厅的大门,就是忍不住唉声叹气的,这哪里是去见父母,简直就像是去赴刑场一样。而刚走进了几步,就听得前面大厅内传来了一声暴喝:“那个逆子呢?那个逆子呢?怎么还不过来?当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不成?躲能躲到什么时候?我这次不把他的腿给打断了,我就不叫甘信!”
在大厅内,上嘴唇上留了两撇浓密一字胡的甘信,此刻已经是一脸铁青,十年过去了,已经是步入而立之年的甘信也是变得越稳重了,虽然是怒火中烧,但至少整个人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只不过那两只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看得在身边的蔡琰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恨不得立马就冲到后院,把自己那个宝贝小儿子给拽过来,当着甘信的面打几下屁股,就可以了事了。
自从嫁给甘信之后,身为人妇的蔡琰也是变得妖娆、高贵起来,加上每日在家中研究诗词歌赋,一种独特的气质更显迷人,时不时写出几诗词送到外面,惹来不少学子的赞扬。而最近,蔡琰又是想起了为亡父蔡邕整理以往的作品,这一忙碌,却是没有管好小儿子,没想到今天竟是闯了大祸!
那孔融乃是当今天下的名士,更是儒家孔夫子的玄孙,在士林当中的名望可是极高!就连蔡琰的先父蔡邕,在声望上也最多与孔融持平!更何况,孔融与刘备的老师卢植又是多年至交,刘备对待孔融也都得客客气气的,谁能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竟然无法无天到把孔融的胡子全都给拔了!听自己的夫君说,儿子竟然还是硬生生一根一根抽着拔的!孔融当时都疼晕过去三回了!胡子拔光了,孔融满嘴都是血,简直就不成人形了!闯了这么大的祸事,难怪甘信会一回来就叫囔着要给儿子上家法!
虽然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蔡琰自己也是很生气,但真要给宝贝幼子上家法,蔡琰又是舍不得。蔡琰给甘信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大儿子和女儿都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样黏着自己,唯有这个小儿子甘青承欢膝下,蔡阳疼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舍得打?见到甘信那一脸铁青的模样,蔡琰也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儿,连忙是使了个眼色过去。
甘信和蔡琰的女儿甘玲,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岁,却已经是出落得十分漂亮,完全继承了甘信与蔡琰身上的优点,要不是年纪还小,甘信舍不得把女儿这么早嫁出去,只怕上门提亲的人都要把甘家的门槛给踏破了!相比起甘玲小时候的机灵,长大后的甘玲反倒是越来越像蔡琰那般恬静、柔和,见到蔡琰给自己使的眼色,甘玲也是立马站起身,轻轻抚着甘信的肩膀,柔声说道:“爹爹!三弟他还小,只不过是一时淘气罢了!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嘛!待会三弟来了,爹爹你就骂他几句,再带着他到那孔大人面前认个错,不就没事了嘛!”
“没事?哼!哪里有那么容易!”虽然听得女儿的柔声细语,让甘信脸上的怒意稍稍缓解了一些,但甘信那满腔的怒火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消掉,扯着嗓子就是喝道:“孔融那老儿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次被他找到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这混小子!做个事情一点也不踏实!要动手,至少也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啊!难道不知道在脸上遮块布啊!现在被人看清楚了模样,这连抵赖都赖不过去了!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说是我甘信的儿子!我的脸都快被他给丢光了!”
甘信一开始的话还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可这话说到后面,却是越说越古怪了,听得蔡琰、甘玲母女俩也是满脸古怪,差点没笑出声来。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儿子甘青变成现在这样古灵精怪,也少不了甘信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教导责任!只是这话他们可不敢当着甘信的面说,只能是一左一右,好声相劝,同时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门外,盼着甘青赶紧过来。
“爹,爹爹!孩儿,孩儿来了!”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把唯唯诺诺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甘青在杨妈和几名婢女的看护下,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却是不敢继续往前踏一步,脑袋低着,眼睛偷偷朝着甘信望过去,一看到甘信那满脸铁青的样子,就是吓得立马低下脑袋,再也不敢抬头。
“哼!”终于看到甘青来了,甘信脸上的怒意立马就是加大了不少,下意识地就想要冲上去揍甘青一顿,却是被蔡琰和甘玲眼见得快给按住了。当然,以甘信那一身力气,蔡琰、甘玲两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拦得住?完全是甘信一看到小儿子那副可怜相,立马就是心软了,只不过又迈不开面子,干脆装作被拖住了,气呼呼地又坐了回去。两只眼睛瞪着甘青,喝道:“臭小子!你做得好事!”
旁边的蔡琰见了,立马就是朝着门外的宝贝儿子使了个眼色,甘青倒也是机灵,又或者以前挨骂的经验太多了,立马就是领会了娘亲的意思,连忙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对着甘信就是直抹眼泪,哭道:“爹爹!爹爹!孩儿知错了!求爹爹饶了孩儿这回吧!”
“哼!知道错了?晚了!”甘信冷哼了一声,虽然也心疼儿子这可怜模样,但这次甘青闯得祸实在是太大了!听说孔融门下的几名士林弟子,如今正在刘备的府邸门口闹腾呢,说是要严惩凶手!一想到这,甘信也是不由得生气,你说你孔老头这么大人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啊!不就是拔了几根胡子嘛!当然了,甘信的这番心思,真要是让正在自己府上养伤的孔融知道了,只怕非得气得吐血不可!这是拔几根胡子的事嘛?孔融可是差点没被甘青这半大小子给折腾死了!心里头是这个想法,可甘信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瞪着眼睛喝道:“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要找你算账吗?我要把你丢出去,你小命都难保!”
“啊!夫君!你,你就别吓唬孩子了!”听得甘信的话,甘青立马就是吓得身子一颤,而旁边的蔡琰见了,越心疼,连忙是劝了一句,随即又是满脸担忧,说道:“夫君,事情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要不,要不找大伯出面?那孔夫子怎么也要卖大伯他们的面子吧?”
“你知道什么啊!”对自己的妻子,甘信其实还是很疼惜的,这么多年来,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而蔡琰也从来没有持宠而骄,多年来在家中相夫教子,夫妻俩相敬如宾,感情依旧这么好。听得蔡琰的话,甘信也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只是转过头望向甘青的时候,又是瞪圆了眼睛,喝道:“你个逆子!现在你大伯为了你的事,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我也懒得再管你!直接把你交给孔老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可不愿再为你丢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