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对荀攸的这个说法,关羽并不怎么认同,在关羽看来,就算是没有袁谭,拿下区区邺城,那也是轻松得很!关羽可不愿去承袁谭这样的人的情!而关羽的直性子,也没有让荀攸恼怒,反倒是让他感到很放松,至少,这样的人,很容易看得透,不是嘛?
琅琊山,那间破旧道观内,与往日的平静祥和不同,小小的道观内,竟是挤满了上百名身着道袍的道士。这些道士表情不一,却都是聚集在道观的主观大厅内,这小小的大厅,被这上百名道士给挤得满满的。
与其他一般的道观不一样,作为主观,本应该供奉着三尊三清道祖的尊像,而这座小道观,所供奉的,却只有一尊泥像,正是道教之祖老子的尊像。而这唯一的一尊泥像,雕刻程度却是远比其他道观所供奉的尊像要来得细致、栩栩如生,尊像面带微笑,一双白玉雕成的眼珠子,正以一种平和的表情,看待着前方,对眼前即将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平和相待。
“南宇师叔!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上百名道士挤在这小小的主观大厅内,也是有些闹哄哄的,如果有人是生活在琅琊山上的话,在这里就会惊讶地认出来,这上百名道士,竟然全都是琅琊山上那些大大小小道观的观主、道长!刚刚开口说话的,就是位于琅琊山山脚下一座很大的道观的观主,是一名方脸的中年道士,看上去孔武有力,不像是一名修道之人,倒像是那种上战场杀敌的将士!
被这名方脸道士问的,却是站在其他所有道士面前的一名满头华的道士,相比起那名方脸道士,这名华道人倒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听得方脸道士的问话,华道人只是默默地闭着眼睛,盘坐在蒲团上,闭口不言。
华道人不肯说话,其他道士却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质问,不过这些道士对华道人的称呼全都是尊称,师伯、师叔乃至称呼师叔祖的都有,在态度上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僭越。就这么足足闹腾了有半个多时辰,突然,华道人两眼一瞪,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立马就是将刚刚还是喧闹的一众道士都给镇住了,所有道士,竟是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目光扫了一眼众道士,华道人冷冷一哼,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喝道:“喊啊!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你们这等做派,还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气度没有了?亏得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都是各自道观的观主,为人敬仰,现在竟是如此模样,你们惭不惭愧!”
这些道士当中有的年轻,也有的已经年过半百,被这华道人训得跟孙子一样,却是连声都不敢吭,一个个都是低着个脑袋,没有一个敢抬头的。那华道人足足训斥了众人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稍稍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慢慢端起手边的一个水杯,稍稍抿了一口,抬起眼眉,又是看了一眼众道士,这才沉声说道:“我也知道你们的想法,无非就是看不得道统落入外人之手!只是,这是掌教的决定,就算是我,也必须要听从掌教的命令,不能违背!”
“师傅!”华道人的话一说完,有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道士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而且从他对华道人的称呼来看,也可以得出为什么他敢开这个口的缘故。只听得这山羊胡子道士一脸急色地对华道人说道:“以往掌教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违背!可这次掌教竟然将道统传给孔明,这实在是太过分了!论身份、论资历,教中弟子谁不比他孔明强?凭什么由他得到道统?若掌教真的要传下道统的话,那论资排辈,怎么应该是,应该是传给师傅您啊!”
“妄言!”原本山羊胡子道士说的前面几句话,华道人还都慢慢听着,可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华道人突然两眼一瞪,一只手裹着道袍宽大的袖子就是朝着那山羊胡子道士一甩。紧接着,就看到那本是端坐在蒲团上的山羊胡子道士凭空飞了起来,笔直地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张口就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就好像被人用重锤敲打了一下,最后狠狠地摔在地上,满脸萎靡的样子。而华道人却还是一脸的怒容,指着自己的徒弟就是喝骂道:“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竟然还看非议起为师来了?当真以为我不敢废了你么?”
“师叔息怒!师叔息怒!”看到华道人了火,众道士纷纷上前劝慰了起来,之前那个方脸道士离得华道人最近,上前几步,对着华道人做了个揖,说道:“师叔息怒啊!扬尘师弟也只是打个比方,并非故意非议师叔的!请师叔息怒!饶了师弟这一次吧!”
“哼!无量!”众人这番劝说,华道人这才是慢慢收起了怒意,微微闭目,双手做了个道揖,这才算是消了怒火,但还是狠狠瞪了一眼那在几名道士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的山羊胡子道士,喝道:“放言无忌!该罚!从今日起,你那方鼎道观的观主就用不着做了,到山下的道观里找一间,先当几个月的童子再说吧!”
方鼎道观乃是琅琊山上最大的一间道观,这山羊胡子道士从方鼎道观的观主身份,一口气就是变成了山脚下道观的普通道童,这身份差异可是差得太多了。可尽管如此,山羊胡子道士却是不敢说个不字,还得对着自己师傅作揖称谢,灰溜溜地坐到了众人当中,再也不敢吭声了。
出了山羊胡子道士这么一档子事,众道士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又是静了好一会儿,这回却是华道人主动开口一声长叹,说道:“掌教指掌我教这么多年,一心为教,大家有目共睹!只是当年掌教为张角那个逆徒所骗,以致我教为朝廷所不容!数十万教众最后沦为冤魂,这一点,掌教自己也是自责不已,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闭关思过,掌教心中的苦闷,丝毫不比你们少啊!”
“师叔说的是啊!”听得华道人突然提起当年的这件事,道士们全都是眼睛一亮,似乎也看出了华道人的心思,当即那方脸道士立马就是点头说道:“当年掌教为逆贼张角所骗,轻易交出太平要术,结果张角仗着太平要术为祸天下,不仅害死了数十万教众,更是祸害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前车之鉴,我们岂能忘怀!如今掌教又将太平要术交给了孔明!孔明入教不过十一年,从未有过任何建树,平日全凭一张嘴,阿谀奉承,这等人,岂不就是与当年的张角无异?将太平要术交给此人,此乃是再起祸端啊!我们岂能坐视这等祸事再起?只是掌教身份高贵,却不是我们这些弟子所能非议的!如今只有,只有请师叔出面,说服掌教改变主意了!”
“这个……”华道人也是紧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方脸道士所说的到底在不在理,而这个时候,其他道士也都是七言八语地上前劝说,一定要说服华道士同意。听得众人的劝说,华道士过了好半天,才是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也罢!也罢!为了我太平道统不灭,此等罪孽,就由我一人扛起吧!我这就去面见掌教!只不过,掌教闭关多年,我只怕掌教不肯见我啊!”
听得华道人说出顾虑,众道士相互看了一眼,立马就是通过眼神达成了共识,齐声对着华道人说道:“弟子等愿一同前去面见掌教!请求掌教出关!”
“这个……”见到众道士都是纳头一拜,华道人也是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只是在他的双目中,极为隐晦地闪过了一道喜色,很快又是消失不见,停顿了片刻,华道人又是做了个道揖,念叨了一句:“无量!也罢!也罢!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道统之事,一心向教!你们就随我来吧!”
说完,只见华道人单手在坐下蒲团上轻轻一拍,整个人便是立马飞了起来,化作了一道青光,直接就是从主观的大门飞了出去。而见到华道人的动作,一众道士也都是纷纷低喝,全都是纵身飞跃,虽然动作比不得华道人那般轻盈、潇洒,但也是度极快,很快,刚刚还是挤得满满的主观内,就是空无一人。
在华道人的带领下,众道士很快便是来到了道观后院的小院内,华道人这次却是落在那些道士跟前,面对着小院内的唯一一间小厢房,便是准备迈步向前。而就在华道人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突然,一声清喝响起,紧接着,十余名道士凭空出现在了那厢房门前,拦住了华道人的去路,居中一名中年道士对着华道人躬身作揖之后,立马就是昂头挺胸,挡在华道人面前,喝道:“南宇师叔!此乃掌教闭关清修之所,没有掌教召唤,任何人不得进入!南宇师叔难道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虽然口口声声称呼华道人为师叔,可言语间竟是没有半点客气,甚至从表情上还能看出满满的戒备。见到这中年道士的态度,华道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在他身后的那名方脸道士立马就是上前一步,指着他就是喝道:“扬明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对师叔说话?这可是以下犯上,违背了教规的!”
对于方脸道士的责难,那中年道士始终板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沉声喝道:“我现在乃是负责掌教安危的力士!按照教规,身为力士,无需遵从师长,只听从掌教一人之令!所以,我并没有违背教规,也算不得以下犯上!”
“你!”听得中年道士扬明的辩解,那方脸道士也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是瞪圆了眼睛,用手指着扬明道士,满脸怨恨的模样。而这个时候,道号南宇的华道人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方脸道士,对扬明道士说道:“扬明师侄,你身为护教力士,自然有你的职责,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至于今夜我来此,却是有要事要与掌教相商,还请师侄代为通传一声!”
“这个……”扬明道士有些犹豫了,虽然按照教规,他身为护教力士,根本用不着听从对方的话,但不管怎么,南宇道人还是自己的师叔,扬明道士也不好当真不给他面子。犹豫了片刻之后,扬明道士便是对着南宇道人一礼,说道:“那,就请师叔稍等片刻,弟子这就去请示掌教!”
听得扬明道士的回答,南宇道人也是露出了微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对着扬明道士行了个道揖。扬明道士也是回了个礼,对左右的道士吩咐了几句,便是转身朝着那小厢房走去。扬明道士走到那厢房门口,却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就那样站在门口躬身低声说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扬明道士这才转身走了回来,冲着南宇道人行礼,说道:“师叔!掌教准许师叔前去觐见,但,掌教闭关之所不能有太多人前往,只能由师叔你一人前去了!”
对于扬明道士的这个要求,南宇道人倒是没有感到意外,别看那厢房外表简陋,但毕竟是掌教闭关清修之所,总不可能跟刚刚在主观大殿那样挤满上百人吧!况且他叫来这么多人,也只是想要敲开厢房的门罢了,眼下门可以打开了,他一个人进去也更方便行事。
当即南宇道人也是对着身后的一众道士吩咐了一声,便是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厢房走去,走到厢房门前,南宇道人先是深吸了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扬明道士,淡淡一笑,这才抬手将那房门给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