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河东兵马有多少人!?领军者多少!?大概是什么时候抵达午口的!?还有!对方营盘防备如何!?”韩当深深吸了口气,一连串问题噼里啪啦的问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而同时那捏着马鞭的手,仿佛再加点力气,便会让他断裂扳碎。
那马上骑士自当初追随孙坚起兵时,便做起斥候工作,多年来的经验丰富无比,当韩当的话问出来,便没有半分犹豫回禀道,“卑职先前去时,正见本该空无一人的营地升起营火,人头展动,心中惊异,不敢靠近,在外围侦查许久方认出是河东兵马,但以卑职所观,河东军在营内兵马,应该不足千人,但,敌军主将沉稳,周围游走放哨守夜之兵没有丝毫放松,整个营地防备似乎颇为严密。时间仓促,卑职不曾探明敌军主将,但却能借火光看军旗上书一个“马”字……至于敌军何时抢占午口营盘,卑职却无法得知了……”
韩当皱了皱眉头,虽然对得到的情报并不满意,但也深知以对方的能力在骤然变化之中得到这样的成果,已经是十分难得,也不会有丝毫怪罪之意。
但河东军突然占据了午口,已经完全是打乱了他的布置,甚至可以说,这一番变化,如果处理不好,几乎就让他奔走两天两夜变成了流水东逝,甚至,可能让他这两千兵马变为危局。
不过事实上,韩当仔细推论一下,松了口气,事情总算还没有坏到彻底。
敌军兵马不满千,而自己这方总算是有两千骑士,在数量上具有绝对的优势,河东军固然强大,但韩当也不认为江东猛士会差多少。
而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优势便是,显然那支河东军不曾料到自己已经如此接近了午口,敌军在明,我军在暗,其中可以操作的东西,也便不少……
但最后一个问题便是,自己这两千骑士奔走了那么久,几乎人人疲惫不堪,若用于仓促作战,战力最起码会跌掉三成,甚至四成以上……
河东军既是偷袭午口,想必也是疾驰不停,而能够左右战局最后一点便是,敌军到底是什么时候抵达的午口,体力到底处于什么地方!?
战,还是不战!?
从各方面看,河东军的领军大将应该不是什么鲁莽马虎的人,韩当几乎可以肯定河东军也是如同他们一般经过了几日的紧急奔驰,用体力换取度抢先抵达的午口,但是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住必要的警惕性,显然难能可贵。
韩当更可以确定,这支兵马人数虽少,但绝对是河东大军的先锋军,后面的援军必然正在赶来增援的路上,一旦后方的援军赶到,那么午口将会彻底的被河东军牢牢把握住,要再抢夺回来,显然难度无限扩大中。
看了看身边所有人疲惫不堪的模样,韩当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无法确定对方的援军会在什么时候抵达,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知道他们的到来。
也便是说,每拖上一会时间,也就多添加了无数的变数,只是如果强攻,肯定伤亡是不小的,在后面于禁暂时无法再派遣更多的兵马前来,那么这两千江东子弟已经是他可以利用的唯一资源。
原本韩当做的打算,便是收拢汉中军,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子,抢在河东军还未出子午谷的时候,先行布下防御工事,沿路埋伏袭击,最大程度的杀伤敌军。
以子午谷的险恶,整合了洋县守军,加上本部两千兵马,完全可以抵挡住对方两三万人!
而这一切的前提,却是洋县守军能够为他所用,而子午谷不会被河东军抢先得到。
假若。
刘彭在河东军那支兵马出谷的时候,用洋县守军将他们赶回谷内,等到他的增援,一切都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但对方的不战而逃,将午口拱手让人,一下子便让他处于被动之中了。
尤其。
韩当完全不知道,敌军什么时候将会大举出谷,完全占据这个要冲之地。就算这个时候再掌握住洋县的汉中守军,那么必然也要面对一场正面的厮杀,胜利,也将会是惨胜,减员严重的话,也怎么能够抵挡住河东来自后方的第三波,第四波的冲击?!
“不能等了!”韩当的眼睛已经开始泛起了懊恼痛恨的血丝,无论他怎么去推演,显然一场血战不会难免,敌军已经抢先占据了地势之利,就算拥有绝对的数量压制,伤亡恐怕也不会少,更何况河东军一直以善战闻名天下。
“传我军令!全军就地下马,兵甲不得离身,马缰不得离手,半个时辰内,吃饱喝足,整军,备战!”韩当一声令下,当先跳下马背,敲打着马鞭,往着北面。
忽而韩当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苦笑,“呵……不就是区区数百人而已么!?为什么我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想法!?河东军强又如何?威名再大,又能如何?数百人便能吓到我,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我江东无人?韩当啊!莫非你真是老了!?”
想到这里,韩当挺了挺腰杆,一下子扫除了一身的阴霾,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追随孙坚南征北讨,从弱小到强大的征途上,那个永远不曾服输的大将!
“战吧!”
……
大军已经偃旗息鼓,马岱也无意再让自己精神继续紧绷下去,毕竟明日还要有一场大战,养精蓄锐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午口营地本是洋县守军为了把守子午谷而建立的,但后来刘彭私人敛财,整个营地的作用已经从当初的防御体系转化为行乐的场所,许多帐篷都是用上好的牛皮缝制,而外围处本应该狰狞坚固的栅栏鹿角都被清空了许多,河东军士在马岱的严令下,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痛,开始重新的修葺整个工事,该拆除的拆除,该添增的添增,忙的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