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正是韩暹那看上去软弱不堪,乱成散沙的模样让他以为敌军不堪一击,以为只要麾下战士上了战马便能将对方彻底击溃,却也正是如此……一个个凉州兵,倒在了对方刻意准备的群殴战术上。
那一丝看上去毫无纪律的示弱,却不禁引导了成阳错误的决策,更再短短时间内,造成了大批的凉州兵的伤亡。等到成阳反应过来后,准备来将那上千阻拦,松散的河东兵击溃,好能集中所有兵力收缩时。
一声号角吹起,那上千河东兵,呼啸着便如同风紧扯呼般,哗啦啦又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退便退吧,河东兵依旧还有大半力量集中在阻挡凉州兵抢回马匹的防线上,而成阳也已经集中好了所有军士,决定冲锋,彻底撕裂缺口。
而这个时候,对方再一次又撒开脚丫,便四散而逃。
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般流氓行径,到让成阳不知所措。
那短暂的愣然很快过去,转而是瞳孔间一片绝望色彩。
趁着那短暂的空挡,河东兵,竟然早将所有战马集中再了一起,而四散逃开,并不是为了害怕他凉州兵的急冲突击,真正害怕的是他们集中起来的那上千战马……
马尾上都点齐了明亮的火焰……而马头,却是朝着他们这好不容易集中在一起的一千来凉州兵……
那千马齐奔的疯狂,成阳脸如死灰一片绝望……
就在渭水张燕大营外以东处,韩暹伏击长安援兵的同时,韩遂也暗中偷偷摸摸的集合起了大军。
河东军中,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对渭水河充满了戒备,韩遂也不敢让军队稍微靠前多少让对方看出端倪。但时间已渐渐逼近了三更,但对方营中依旧异常平静,没有半分混乱之态,不由得让韩遂也隐隐有些起疑,或者可以说是担忧。
马腾作书与他,虽是约定了时日长安出兵偷袭张燕后背引起乱局,而自己大军趁机渡河,尾夹攻。
但他却也知道长安方面这毕竟还是一场赌博,并不可能拿出太多的兵马,倘若对方能够有所察觉,那计划不禁要夭折,连带着长安可能也会陷入危局之中。
固然,赌博,有胜有负,但韩遂不觉得,为了得到马腾的兵马而冒着损失惨重的风险去争取有什么值得他去搏一搏的。假若自己不计损伤冲破张燕防御而赶到了长安城下,马腾又折兵,他也是大伤筋骨,那还有什么作为?
事实上,这已经是韩遂最后决定的挣扎,只要河东军有所察觉,他便会果断放弃马腾,而回兵固守咸阳,等候马腾和河东的鱼死网破。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在另一厢边的张燕,却也比韩遂安静不了哪去。
来回踱步在大帐之中,张燕也颇为烦躁。事实上,这一战,在他看来,也是他重新跻身河东军上层的良机。没有人会甘于满足现在的地位,尤其是看着河东声势浩大,蒸蒸日上的时候,昔日聚众数十万呼啸山林的黑山军领,看着如赵云,徐荣这些一后起之秀又或是后降之将,都已经远远越了他,不满和不甘那是肯定的。
就如同陈宫断言,那日徐荣下令的时候,张燕心底里并不服气,碍于军纪,同样也慑于卫宁的军令,张燕才不得不忍住不满而向徐荣俯。
但无论是昔日他的功业,以及他在河东的资历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徐荣差到哪去,又岂会甘于久居人下。
如今韩遂在彼端,也正是他不服输的性子,反而将整个营盘守得固若金汤,事实上,韩遂更没料到,张燕却是早就谋划要凭借着一万兵马,反过头来渡河而击。
恰巧徐荣的军令下来,让张燕暂时搁置了自己的计划,不过,徐荣的信笺,未尝也不是他趁机利用的一次机会。
虽然并不知道,到底韩遂和马腾何时会动出击,张燕却也不敢怠慢,自从收到了军令后,全营表面上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暗地里,却早是人人枕戈待旦,随时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凶恶大战。尤其夜晚,更是张燕严苛要求的,加紧防备。
不得不说,张燕也没有现自己潜意识里,便已经开始暗自服从起了徐荣,当他领兵来到渭水的时候,韩遂的兵马几乎也是后脚便到,而韩遂试探性并不具备多少攻击力的渡河,也正如同徐荣所说的那般,韩遂心中有心不救河东。
一切皆在徐荣算定,张燕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徐荣却是料事如神。而在收到徐荣军令时,也并没有嗤之以鼻的否决,反而是条件性的便遵守了起来。
“……报!”而就在张燕坐立不安,决定出去亲自巡检营盘的时候,终究一声粗犷却在耳朵犹如之音的欣喜声音从东面传来。
甚至还来不及穿上衣甲,张燕便跑将出来,只见亲兵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道,“禀报将军!有韩暹快马差人来……长安兵马,已经如期中伏……从敌军俘虏中探知,对方约定正是三更时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张燕抱拳握住,哈哈大笑,“如今时辰几分?”
“即将便到三更!”亲兵恭敬回报道。
“哈哈!任那韩遂匹夫想破脑袋,也决然不知,我军竟是早有所防范……来人,传我军令,叫诸将整兵!”张燕哈哈大笑,当即道。
“喏!”亲兵退下,也是欣喜传令去了。
正是有张燕先前所下军令,使得全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不需重鼓战号擂动,一道道口令暗中传述出去,早有将士纷纷整队起身。
而在另外一边,韩遂眉头紧皱,看着天色越暗淡不明,时间已正到三更,心中担忧。
却终究只见对面河岸上,霎时亮起无数火焰,河东军营腹背,一片喊杀传来,让自己隔河相对,也听得异常清楚。
“主公!对面敌军火起,定然是长安城中出兵来袭,我军是否此刻出兵渡河!?”帐下程银大步而来,脸上大喜道。
韩遂看了看天上月亮,眉头丝毫不见缓解,两眼闪过一丝精光,道,“不急……稍等半刻!”
说道此处,韩遂当即跨上战马,令道,“可叫诸将士做好准备,等我军令!你等随我一同到得岸边,观望!”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如今正是抢时间的时候,为何韩遂反而压兵不前,倘若被对方缓过气来,再渡河,便是难了。
心中虽是疑惑,却也不敢违背韩遂的命令,八部将一齐上马,跟随韩遂向着河畔而去。
韩遂两眼炯炯有神,不几时,便来到了河畔之中,只见河东军营地里大火四溅,喊杀震天,看上去确是混乱异常。
脸色依旧不见有多少变化,他不着急,而身后部曲却是毛躁不安,有陈横高声道,“主公!敌军乱局已成,何不出兵渡河!?倘若彼军缓过神来,必然担忧我军而加固渭水防线,届时再无可趁之机了!”
攻是不攻?韩遂谨慎小心,也正是如此,让他从最底层一直熬到了现在的位子,凭借着自己的预感,总觉得有些不妥。
而恰在这时,忽而见对面营地中冲出一彪兵马,赫然便是结阵在渭水河畔,显然是为了防范咸阳来攻。
兵不过一两千人,对韩遂来说并没有多少。
但却是对方这看上去警惕的举动,反而让韩遂下了决心。
“成宜!你引五千兵马,渡河对岸,先结阵,抢占一隅,而使我军后军能安全过来!死战……不退!”韩遂当即扬鞭大声下令道。
“喏!”成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即抱拳而退。
韩遂又道,“程银!令你引兵五千,从上游趁机渡河,死守不退……”
程银神色一肃,恭敬道,“末将领命!”
“马玩!”说道此处,韩遂又一声断喝道。
“末将在!”马玩勒前了半个马声,高声回道。
“我让你准备的木筏草人可有妥当!?”韩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又问道。
“回禀主公!末将仓促征集,修造,依旧只得百具木筏……不过所有木筏上皆已捆上草人!”马玩有些犹豫的当即回话道。
韩遂微微有些不喜,看了看对面,还是点了点头道,“百具木筏或许已经足够了……”
“且等成宜渡河后……以这百具木筏,一具再两三人,向成宜方向前去!”韩遂想了想,冷笑一声当即道。
“……呃!?”马玩愣了愣,但碍于韩遂积久的威信,而只能抱拳尊令道,“喏……!”
或许是看出了马玩的不解,韩遂也不想就因为局部上的变化而让众人升起不满和猜疑,笑了笑道,“成宜以五千兵马渡河,能够结阵据守,必然能挡住许多时间,敌军纵然万人上前,我凉州勇士,又有何惧?更别提他阵后起火,有马腾遣兵偷袭,哪有万人可以上前拦截?”
顿了顿,韩遂望着渭水湍急,冷然一笑,“只要程银能从上游渡过,使我大军暗中集结,再东进,以我数万兵马,又何愁敌军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