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我族弟与玄德公可有一面之缘,其弟张飞又与族弟麾下典韦颇为意气相投,在下此来,还得意受命见慰玄德公一二呢!却是不知道,如今刘大人身在何处?”卫凯又道。
“来人!快请玄德前来一叙,可告有河东来人!”曹操微微摸了摸下颚短须,这才大声对外令道。
刘备前来相助,实际上商丘一战,却被曹操利用做饵,趁机火烧袁吕联军屯粮,才得以击退敌军围城。曹操这举毕竟太不厚道,刘备好不容易拉扯的人马却是损伤了一半有余,本来是准备浑水摸鱼,可哪知道曹操能有如此心狠手辣。
表面上刘备是来投奔与他,但现在已多少有些貌合神离,而张飞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只一如城门,便要拔剑相向,若非刘备拉扯喝退,恐怕,又是一场厮杀。
曹操也颇为佩服刘备的涵养,受他如此欺诈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反而与他其乐融融一般。只那一瞬间的感觉,曹操便意识到那个看似无害可亲的家伙,必然有着非一般的心机和野心,倘若他羽翼丰满,必当是他未来最为强大的对手之一。
不得不说,曹操终究是敢作敢当之辈,毫不忌讳自己的不厚道,更是坦然相对,甚至当着万千军民的面上,对刘备赔礼道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备前来相助,即便他不过区区一个县令名头,曹操毕竟还是需要给自己找来一个合理的台阶,若如此随意利用援军,天下何人还敢相助于他?
但对刘备,曹操终究是多了一个心眼。此刻卫凯骤然提及这个人物,心中终于有些惊惶了。
卫凯眼睛不弱,曹操眼皮那一丝不自然的跳动却是没逃过他的眼神,心中微微了然,这才道,“至于在下所来,还为解曹公之困境尔!”
“哦?先生可说!”曹操抬起头来,笑道。
卫凯微微一笑,踱步几合,这才突然出声,“敢问曹公如今存粮可供大军所需多少时日?”
曹操眉头一挑,轻笑回道,“不瞒先生……我自濮阳调度粮秣南下,还可征战一年!”
卫凯哈哈一笑,“曹公怎能欺我?昔日曹公北上攻夺河内固然有受小人挑拨之心,实则又能除去刘岱,又能得河内粮仓,一举两得之美。”
说道此处,卫凯也正色道,“可惜河内余量尽数云向东郡,反成全了吕布。若在下没有猜错,恐怕曹公余量能撑一月,也是多了吧!”
曹操终究脸色一变,半晌叹了口气,又有些期待的问道,“确是如此!先生此问,莫非……?”
卫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族弟不愿吕布野狼为寇,可以营中之粮借于曹公,以明我军结交之心!”
此话一出,不禁在座文武人人脸色一变,便是曹操也不禁浮起一丝惊喜,“先生此话当真!莫要欺我?”
河东富庶早已是名满天下,卫氏兄弟经营六年,早成了天下诸侯垂涎欲滴的土地,若非如此,曹操又如何会心急冒进,不愿只取半边河东,妄图吞下整块粮仓呢,以至于后来被郭嘉虚实相诈,大军兵败元气大伤。
而就算经历河东大战过后,曹操也毫不怀疑,以河东丰厚的底蕴,要接济他一两个月的军粮即便不算容易,也并不困难。只要能有两个月的时间,有了足够的粮秣,曹操有十足的把握,逆转现在的局面,而支撑到秋收过后!
可当在场众人还未从惊讶中回醒过来,却又听卫凯慢条斯理又道,“家弟令在下此来,正是愿意让出一片沃土,为曹公提供粮秣!”
“何地!?”
“邺城!”
曹操本来惊喜的脸色霎时一僵……
“那鸟人,我与两位哥哥前来相助于他,竟是反手把我等给卖了。大哥好不容易积攒的兵马,那一战是落得七七八八,依俺老张看,当日便正该在城门口将那厮一剑砍了!”却说城内,十来骑缓缓向着郡守府走去,为一员彪型大汉气鼓鼓,脸色涨红,扬起马鞭指向他们要去的方向,一直嘟囔。
“便如当日救那孔融老儿,也好歹送了大哥一块栖身之所。现大哥兵马既丧大半,不曾想那厮不仅没有半分谢意,还使我等屯扎城外,当我等如其家奴驱使?”
“三弟不可胡闹!”关羽见张飞越说越不像话,不禁脸色一沉,打断道,“大哥自有主张!你且稍安勿躁!”
张飞语气一滞,将头瞥过,看了看刘备依旧低头不语,牵着马缰的手也好似没有半分留神,不禁又是一阵气恼,“你看那厮随便派一小卒便来宣传,当大哥是何人?”
刘备自曹操遣人来请,便当即使太史慈坐守军寨,自领了关羽,张飞并十来骑匆匆入城。事实上,曹操只道河东来使,便足够刘备好生思踱一番,不管如何,卫宁的成就一直是刘备不能忘记的东西,而现在,他已经暗地里成为两郡一州的实际掌权者身份隐隐便跻身天下最为强大的几大诸侯之列,更是刘备仰望的存在之一了。
事实上,刘备也并非没有想过去河东投靠于他,可卫宁帐下人才济济,又兵强马壮,倘若自己在曹卫相争时,又或是鲜卑南下时去,还能以那几千兵马换个雪中送炭,但现在去,无疑不能得到多少重视。而他又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物,河东经过几场大战下来,卫宁已经可以说掌握住了绝对的强势地位,若给卫宁当个部曲,刘备也是无论如何不愿意的。
可是他当初来兖州时,也正是瞧见了曹操窘迫的情势,妄图分上一杯羹,趁着混乱或许可以暗中培养一番自己的实力。可谁知道,才初到商丘,竟然就被曹操痛快的卖了一把,最后还不得不帮忙数钱。这是无比窝囊而气愤的事情,可他依旧选择留在商丘,不是负气离去,心机放在那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便是已经有成为枭雄的条件之一了。
剩下的……不过是时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