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郭嘉竟还有伏兵!?”曹操瞳孔一缩,心下骇然。
众人一阵胆寒。
但很快,那一抹曹字大旗,终究还是让所有人惊喜交加。
“主公何在!?”眼看前面一干残兵败将,各个带伤,凄凉无比,曹仁几乎是惊怒交加,一勒马,高声喝令道。
“主公无恙!正在后军!曹将军可随我去见主公!”当下钟繇在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慌忙回道。
“呼!”曹仁一颗悬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正了正脸色,遥顾那喊杀在后的追兵,曹仁不忙下马,却是当先道,“如今追兵在后,且等我杀散贼兵,再来参拜主公!”
说完,曹仁高高一挥武器,随后大声下令道,“帐下诸将听令,且随我先杀敌军!”
“喏!”众军齐声做吼。
曹军一干败将,有了这股生力军的加入,好一阵厮杀,曹仁奋勇当先,曹操战败的怒火却是由了那些追兵来承受。
半晌,终于杀散了追兵。
曹仁收点兵马,这才勒马回军。
“末将来迟,还望主公恕罪!”曹仁看曹操一脸黑灰,衣袍残破,眼睛不由得一红,慌忙抱拳拜跪在地。
曹仁领军前来,却是终于让曹操一颗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慌忙上前将曹仁扶起,曹操哈哈大笑道,“我当知天命不该绝我,卫宁要杀我曹操,谈何容易!子孝来得正是时候!”
曹仁心中疑惑,遭逢如此大败,曹操却没有半点颓丧之气,偷偷打量了许久,曹仁终于放下心来。
他的主公,终究还是那个遇到任何挫折也不会被打败的曹操啊!
“末将自从主公军令,诈以北进,暗中设伏,安邑陈宫果然中计,出城追击。末将一阵厮杀,险些便能阵斩徐晃,可惜还是被他逃脱。”曹仁见曹操依旧那般豁达意气风,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将来前之事细细说完,“昨日,于禁将军连夜南下求援,末将心急火燎,领兵五千前来接应。幸好主公无碍,否则,曹仁当万死难辞其咎……”
曹操点了点头,但现在,安邑受了这样的重创,却已经并不能挽救他战略上的失败了。
心中叹了口气,曹操还是问道,“留守端氏的五千兵马,归何人统御?”
“于禁将军冒死杀出重围,末将正让他在城中养伤,调度兵马!端氏无战事,安邑胆怯,也不敢出战,当无大碍。”曹仁回道。
曹操点了点头,于禁虽负战伤,但其人胜在用兵调度,镇守端氏足可。
“主公!末将虽已杀散追兵,但此地不可久留,还请早日还城!且等其余诸位将军收拢逃散兵马,再与卫宁小儿决一死战!”曹仁想起曹军竟然如此兵败,不禁咬牙切齿狠狠道。
曹操踌躇了一下,且看满营将士人人惨淡不堪,不禁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子孝可遣人,使调于禁将军星夜东进,进驻闻喜!我等可往大阳而走!”
曹仁眼睛一鼓,“主公意欲退兵!?”
“我军元气大伤,难以久战!且等退兵,整顿兵马再做打算!”曹操终于浮起了一丝疲惫,淡淡道。
曹仁见曹操已做决定,也心知,难以改变,不禁压下心中不甘,退到一旁点了点头,道,“末将尊令……”
现在已经不是河东,并州能否拿下的问题了。阔阳一战,曹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三千重金虎豹,恐怕也无一幸免。
兖州军的精锐几乎全数在此,河东已经牵扯了他太多的实力。豫州袁术虎视眈眈,若知曹军实力大损,狼子野心,未必不会趁虚北上,攻打兖州。而徐州陶谦,与他明上已有杀父之仇的血债,倘若抢先下手,也未必没有可能。
更何况,安邑陈宫虽然中计,暂时不敢出城追敌,但倘若他看出虚实,鱼贯而出,曹军如何能当得南北两路大军的集结。
想到此处,曹操不禁看了一旁脸色苍白的戏志才,心中浮起了许多愧疚。
恨不能多听他言,蓦然想起,从当初决意北上与卫宁大战的时候,戏志才便多番劝解,他的一意孤行,却导致了这一场几近灭顶之灾的浩劫。
大军整顿片刻,有曹仁的援军杀到,一干残兵败将也终于心安了不少,便连赶路也似乎多了几分气力。新军在后,把手戒严。
旌旗招展,在此开拔,缓缓向东面撤走。
却说虎牢关东出不远处,一彪兵马护送着几辆马车缓缓而行。昔日的天下雄关,却早失去了往日的威严,破损的城墙告诉这乱世的沧桑。
司隶一带,经历过董卓的肆虐,几乎已经是一片焦土,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有意这块少有人言的土地。
但也正是如此,从长安逃窜而来的某个绝代风华的人物才能勉强在这里寻到那点可怜的容身之所。
可是,帐下数千勇士,这一片荒芜的土地又如何能够养活?
“将军!前面,便到中牟了!南下便为豫州,东进该有兖州,或北上可达并州,冀州!不知将军意欲何往!?”并州兵马中,魏续匆匆勒马回赶,高声对着中军马车旁某个英气逼人的将军道。
两尺紫金冠顶红缨,西锦百花战袍,配上那银亮威武的精致铠甲,绝代的风姿,天下,难有人能出其右。
尤其那胯下的枣红骏马,神骏无匹,天下者,只识一眼,便众生难忘。马王,赤兔。
近两丈的方天画戟,缓缓举起,吕布微微看了看远方。
洛阳,这块土地,始终不是他吕布堕落屈身的地方,而他的目光,自然应该是东方,中原,那一片片肥沃的土地。
中原的战乱,一个个酒囊饭袋占据着与他们身份毫不匹配的地盘,他吕布一身武艺,麾下六千并州虎狼,却沦落到四窜流浪。
何其不公!
“去兖州!陈留!”吕布有豪情,但也并非傻子,袁术十万兵马屯扎许昌,以六千人征战,便能侥幸,也必然元气大伤。而在并州作战的曹操,兖州空虚,却是他吕布的天大时机。
兖州,将是他吕布争霸天下的第一块基石,英雄心,难甘寂寞。
安邑城墙上,上万兵马齐齐整顿,不少士兵面面相觑,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复杂难堪的表情。
手中握住的兵戈,盾牌,也不知道为何,没有拿的起来的力量。
高大的城墙,依旧如此广阔,只是那裂纹斑斑的痕迹,崩缺的部分箭跺,告诉了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厮杀。
能让所有士兵提不起战斗的,正是城墙下,那密密麻麻,好似一望无际的雄兵数万。
高高举起的“卫”字军旗,分外显眼。
这便是卫宁的兵马,是卫宁的凯旋之师。击败了并州的梦魇十万鲜卑,击败了河东的恐惧五万曹军。
一支身带着,无与伦比的荣耀,一支经过了世间最为惨烈的厮杀的铁血精锐。
更因为,这支兵马的统帅,却是河东很久以前的主人,是河东郡上下,能够百战百胜的精神支柱。
卫宁。
他又一次,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故土,回到了这个他不遗余力建设展的土地,而这一次回来,却是身拥数万强兵,以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身份,回到了这里。
看这城墙下,数万卫军没有任何动作,只任由那列猎旌旗随风招展,沉肃而庄重。城墙上的安邑守军,不明虚实,不知就里,没有任何动作,也不敢有任何妄动。
没有人能够知道卫宁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这里。
强大的压迫感,已经使得安邑城中各方权贵,自内心的颤抖。
卫宁的名字,已经在并州,河东这块土地,成了觉得强大的代表。
那高高举起的卫字军旗,已经足够让人惊惧了!
杨氏的族人是恐慌,绝望,卫氏以前的附庸却是欣喜,欢悦,但真正的决定权,却似乎还在陈宫,徐晃两员杨奉亲信的身上,掌握着安邑守军军权的两人,是战是降在乎一念之间。
杨奉,在十数天之前,便已经下令谢绝见任何一个客人,甚至将杨氏亲族也遮挡在外。
便是如今,卫宁大军压境,所有杨氏族人都纷纷簇拥在那安邑郡守府外,企图依靠杨奉这块摇摇欲坠的舢板来缓解心中的恐惧,却也始终,被府门外,那一队队凶神恶煞的兵卒挡在门外。
杨奉的态度,万分诡异,杨氏大小终究只能带着侥幸的心里前去求见昔日他的心腹,徐晃。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他们要找的人,早已和陈宫,站在了城墙之上。
徐晃手握大斧,手背上已经是青筋虬张,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到底是何种的地步,愤怒,不甘,庆幸,又或是伤感?
察觉到陈宫的到来,徐晃缓缓回头,眼中迷茫。
“为了主公血脉……还请将军决断!安邑,已不能再战矣……”陈宫缓缓稽,埋下了头,看不到他的脸色是喜是忧,只是那身体微微的颤抖还是预兆了陈宫内心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