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又有人前来了……?可是卫氏族人!?”曹操一脸惊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不满却随着这一条消息而烟消云散,披着睡袍的身子也霎时有了精神。
堂下之人小心翼翼的回道,“启禀大人……来的并非卫氏族中子弟,但,其人在卫家的地位不低,乃是卫宁的心腹之人。”
“心腹之人……?”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把肩上的睡袍扶正,“看样子这一族人都颇为小心翼翼,呵呵……”
“来人!去将那卫五请来一叙!”曹操一挥手当即令道。既然卫家又有人来联络了,那么必然便已经就在箕关不远的地方。
“大人……呃,小人既已完成大人的嘱托……”那堂下之人谀笑的上前几小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曹操的眼神这才道。
“呵呵!本公既然早已许诺,你又何必担心……”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淡笑道。
“大人身份尊贵……这是自然……不过,小人本是为卫家暗中传递消息,如今却将其暴露,日后恐怕也再难干这一行了……所以……”堂下之人搓了搓手,眼中始终有些漂移。
“来人!去取黄金三十两来!”曹操面不改色当即又喝道,“等天明,我可差人将你送往陈留!”
三十两黄金对于普通的底层百姓已经是足够庞大的数量了,而将他送往陈留,也足够用这笔不菲的财物养活他的后半生了。
堂下那人脸上欣喜万分,连连点头应诺道,“小人谢过大……谢过主公!”
“你且随我近侍先去府中账房吧!”曹操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当即让近侍将那人引往堂后。
当一簇簇急促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的时候,本疲倦不堪而睡下的卫五猛然从榻上跃起身来,随手从席下取出武器拿在手中,轻轻的唤了几声这栋屋子原本的主人,却半晌不见回应,卫五当即穿上衣衫,向着屋外而走。
可刚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火光。上百军甲将这民宅围得水泄不通,卫五脸上霎时一沉,嘴角咬牙切齿。
便见人马中缓缓走出一魁梧军官,虎背熊腰,身长九尺,容貌刚硬,对着卫五面无表情的生硬嗡声道,“我家主公有请,还望阁下随我一行!”
卫五摸了摸腰间的朴刀,再看外面全副武装的上百人马,终究还是一声苦笑,将武器扔在脚下道,“没想到,竟然有人暗中投靠了你们!带路吧!”
那军官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一众卫兵道,“回郡守府!”
而却在这时,那军官明显从士兵们变换的脸色中看到了惊讶,而数十张正欲大唤的嘴巴还未出声,便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劲风冲来。
那军官心头一沉,来不及转身却只能猛然向旁边闪了一下,而胳膊霎时一凉,利器入体带来的剧烈疼痛差点让他哼出声来。
卫五惊讶的看着自己偏离了目标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感官。
“找死!”一声暴怒的大喝提醒了卫五现在显然容不得他再惊讶多少,被胳膊受伤显然让这个军官异常愤怒,但见他魁梧的手臂一用力,反而借助肌肉强行夹住了,使得卫五不得抽脱。而反手举起的硕大左拳旋起身子便向卫五头上砸来。
卫五心中一惊,慌忙撤开手,抱臂向头上挡去。
一拳挥下,卫五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竟被轰得飞身倒退,滚落在地。而护住脑袋的双臂,竟然便被这一拳打断!
剧烈的疼痛,使得卫五汗如雨下,痛苦的哼了一声。
对于卫五这个出手伤人的家伙,显然这队官兵很是愤慨,尤其背后偷袭而让他们的长官受伤,更是让人觉得恼恨。当即便有数人上前将卫五捉住,也不顾他双臂已经骨折,手脚都是异常粗暴,反使卫五更加剧痛不已。
而那军官挥出这一拳后,好似泄了怒火般,又重新板着那张严肃的脸来。看了看右臂上夹紧的,那军官一皱眉头,猛然将他拔出,鲜血飚飞,但他却神色不改,仿佛毫无痛觉般。
卫五挣扎着正被士兵捆缚起来,看到这一幕,因为痛苦而游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熟悉。
卫五紧紧咬住牙关,也不再挣扎,只是忍住双臂那锥心的痛楚蓦然道,“兀那汉子!敢问大名!“
那军官看了卫五一眼,嗡声道,“某乃我家主公近卫,许褚!”
………………………………………………………………………………………………
半边青草半边黄,向着并南而去的路上,马蹄声震天动地犹如雷鸣萧萧,大地在动荡,鸟兽纷纷惊走。
密密麻麻的草原上,数不尽的骑士,呼啸着,杀气腾腾。随着地势的升高,却不见有人扼住胯下马儿的脚步,反倒催促更加严厉。
这一支兵马,人人胡服虬髯,便是那一个个不同汉人的装束样貌,也可知,这不过正是一群野蛮的鲜卑人。而他们如此拼命的追赶,也正是为前面刚刚路过没有多少时日的汉军。
一路上,这些鲜卑人看着大路上到处遗弃的锅碗,随处可见的麦穗,眼睛几乎都是赤红一片,每路过一个汉人留下的营地痕迹,都可看到越减少的灶炉。
很明显,汉人的士气已经越低迷,以这三万鲜卑大军,要杀败他们绝对是易如反掌。
以至于此,所有人都加紧催促马匹的冲锋,循着汉人留下的足迹更加卖力的追赶。抢走那支汉军携带的粮食,将他们的头颅砍下震慑所有胆敢反抗他们的汉人,还要亲手将那个歹毒的汉军主将,亲自捉住解往鲜卑大人步度根的麾下,在他恐惧颤抖的求饶中,将他头颅砍下。这是贺兰斥咬牙切齿下定的决心。
怒火的熊熊燃烧,食物的渐渐告罄,秋天的渐渐退却,一想到草原上的族人将过冬存下的食物给帐下儿郎们南下攻打汉人,花费了无数鲜血却没从雁门得到半点好处,草原上留下的老弱妇孺将度过一个灾难般的寒冬。
贺兰斥每每想到这里,脑海中就越焦躁。当鲜卑大人步度根让他领三万骑兵追击南下逃遁的汉军时,一路二百多里马不停蹄,只花了一天多的时日。同时,心中对于雁门那十万汉人充满了十二分的恼怒,倘若不是他们知道鲜卑人屠城的消息而垂死挣扎,也不会耽误了数天之久!
失去冷静他只注意到了汉人留下的宿营痕迹,却未现,连连奔驰下,自己麾下的三万大军也渐渐开始了疲累不堪。而本身粮食的匮乏,从雁门大战开始,便已经让骑士们胯下的战马也渐渐开始了掉膘。事实上,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应该注意的便是马力的维持,而在战后来不及休整,三万人马又重新开始疯狂的奔驰。
日行百里,对于任何一支骑兵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草原骑兵的战马持久更要高上不少。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战马大多被骑士放出自行寻找青草食用,又如何比得上往常精心的呵护,战马必然会异常疲惫。
尤其,汾河河口的坡势时缓时急,更加重了马匹的负担。随着河口上游,黄土高原的地貌开始展开,初时的百里机动也不得不放慢下来。
即便是如此,贺兰斥却更加催促了手下骑兵们加快行程。
“大人!前方有汉人宿营留下的痕迹!”一骑快马加鞭而来,高声对着贺兰斥呼唤道。
“又是汉人宿营留下的痕迹?”贺兰斥振奋了一下精神,当即问道。
“炭火虽没余温,但还不见潮湿,必然是今日汉军才扎营休息在此!”那探马也颇为兴奋,用力点了点头,又道,“比起前一次汉军宿营地,这次的灶火似乎又少了许多,我们几个兄弟还在西面十里开外零零散散现了不少有人停留的痕迹,看样子,那些零散的地方正是汉军逃兵在那歇息过后!”
贺兰斥双眼一片放光,鼻孔狠狠喷了一口白气,既然汉军在白天停留在这个地方,以他们步行的度又如何比得过草原上的骏马?而既然汉军南逃的路上不停的出现逃兵,尤其在这几次里尤其多,那么原本的四万人最多能留下两万便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军心,数量,战力,贺兰斥没理由相信这一次汉人还能逃过大鲜卑的怒火!
“叫所有人都给我上马,放开马缰,让我们最忠实的兄弟和我们一起让卑劣的汉人颤抖,恐惧,绝望吧!”贺兰斥仰天大吼一声,当即下令道。
“大人……兄弟们已经太过疲惫了,而且马儿也不能再这样奔波下去了啊……”终究还是有人没有被怒火和贪婪淹没掉理智,颤抖的出声抗议道。
“混账!我们大鲜卑的勇士又怎么会被这些困难所吓倒!孱弱的汉人,即便我们再疲惫,也可以轻易的砍下他们的头颅,可以轻易的射穿他们的衣甲!你看看,我们一路上追赶过来,汉人每一次的营地不都是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在恐惧我们大鲜卑勇士的马刀和弓箭了吗?”贺兰斥勃然大怒,一马鞭狠狠抽在那出言者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