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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卫宁扣杨奉遣将穆顺于上郡,自此上郡,云中,雁门,代郡,定襄,五原,朔方六郡只尊卫宁军令,杨奉对北并州的控制趋近于零。

    同月,杨奉扣卫氏满门软禁于安邑,罢卫凯并州治中从事吏,收卫氏钱粮填补州仓。徐晃吞并蒲版,徐荣破蒲州,两军对峙。

    安邑卫府外,张杨领了五百兵马将整个府邸几乎围得水泄不通,但,与之对立的,卫府大门处数百家族私兵各自举着兵器,与张杨对峙不肯让开半步。

    卫宁北上时,五百宿卫,与典韦二百,自带二百护身,又留下一百守卫卫家以防不测。让张杨颇为恼怒又无可奈何的正是卫府外,那一百人人五大三粗,身长八尺的彪形大汉。双戟在手,重甲在身,兵器所向,杀气凛然。

    若是普通私兵也就罢了,偏偏这一百人,人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之军。

    卫府外,张杨所带人马,已有上百人痛苦呻吟翻滚在地,难上前半步。五百人马要擒卫家,显然分量太轻。而这彪人马,偏偏一个二个被典韦训练得只懂杀人,护主,不懂审时度势,没有分辨出张杨不过也是走个过场,未有加害卫家之意。

    骤然见到有大批人马将卫家团团围住,一干宿卫未将五百人马当场格杀,便已经算是收敛了。

    但,也正是如此,看着这满街伤痛,被打翻在地的部曲,张杨也似乎多了几分真怒,“卫翁!此乃主公军令,此乃安邑,如此做法,当真要让卫门上下夷灭否!?”

    “……娘亲!”在一百宿卫后面,还有层层私兵,恰好将一干卫氏族人保护在内,小卫娴显然被场中肃杀气氛给惊怕了,小手丝丝抓住柳媛裙摆,瑟瑟抖的低唤道,“外面这些人好凶,他们这是做什么……娴儿好怕……”

    自当初卫宁一番宽慰,勉强解开了柳媛的心结,现在看上去终究还是恢复了几分生气。闻得女儿低声呼唤,柳媛伸手轻轻的将卫娴脑袋拢在腰间,眼睛看着外面数百军兵,低声道,“娴儿别怕……别怕……”

    柳媛再三宽慰,却也难说出什么让自己也能心安的借口。卫宁的这一所作所为,显然不仅让陈宫万万料之不得,同样,上百卫氏族人,也对卫宁抱有了极大怨气,甚至族中还传出了要将他逐出卫氏的声音。

    卫宁的这一坚持,始终让所有习惯了漠视平民生死的豪门贵族,惊愕莫名。而将卫氏放在如此危险之地,也是任何一个卫氏族人怨怒的理由。

    看着如今剑拔弩张的局势,柳媛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迷茫,甚至是慌乱的恐惧,“……夫君,他到底要做什么……?”

    卫父面沉似水,伸手拍了拍结老妻的手背,以似宽慰,抖了抖衣袍,这才上前,对隔着一众私兵,宿卫亢声答道,“敢问将军,杨大人将欲对我卫氏如何处之?”

    张杨本有怒气,但又一时想起了卫宁身处北疆,脸色终究反复几下,缓和了下来。事实上,出身并州的武将,每每多对北方蛮夷充满了仇视,而不管卫宁到底是作何想法,于公虽是大罪难恕,但于私来说,他抗击蛮子,也可算大快人心。而自杨奉入住并州以来,卫宁的豪爽大气,也颇得众武人的好感。

    张杨不欲为难卫氏一族,但军令难为,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低声道,“主公让末将囚卫氏一族……稍后……不过,卫翁但可安心,有左军师陈先生劝谏而去,想必,主公回心转意,不会为难卫翁一门……”

    卫父眼睛炯炯有神,看了看府外横躺着的上百伤兵,四百军吏,环顾左右,除去一百宿卫,私兵不过二百。虽自卫宁抗命开始,卫父对他作为勃然大怒,却也早早有所谋划。只是没想到,杨奉难竟然如此之快。

    “以这三百人马,或可杀出重围,只要能杀出安邑,家门私兵有三千可用之数,退可入河内,护住卫氏一门北上,进,可攻安邑,诛杀杨奉。不过,但若杨奉后军调来,一百宿卫虽可以一当十,却难以护住一门家眷,恐有所害。而若退走河内,箕关天险难破,如被挡住,徐晃屯兵蒲版,拥兵三万,挥军东进……”

    “罢了……如今杨奉未必有胆敢诛我卫氏满门……”卫父闭目终究长叹一声,这才挥了挥手,众私兵纷纷让开道来,却依旧紧张的将他拱卫在中心处。

    “罢了,罢了……都放下兵刃吧!”卫父走到前处,对着一干宿卫喝令道。

    有这一百宿卫的卫长愕然,上前几步嗡声道,“家主,公子有令,让我等护住卫府上下安全!有我等百人再次,纵然千人,又有何可惧!只需家主一声令下,我等当誓死护住夫人,小姐杀出重围,北上汇合公子!”

    卫父眼睛一瞪,怒道,“便是这逆子让我卫家遭如此大劫!还不快快退下!莫非,那逆子可差你等,而我却不行否!?”

    宿卫队长语气一滞,不敢再言。看了看跨马高坐的张杨,又看了看满街痛吟的废物军吏,这宿卫队长狠狠蹬了一脚,满怀不甘道,“听我军令!都给我放下武器!”

    一百人,双眼死死盯着对面举兵对峙的四百来人,终究缓缓将手中双戟插回腰间,人人脸上掩盖不了了屈辱和不甘。

    便在这时,一骑飞马而来,看清时,正是陈宫。

    “主公有令,张将军可请卫府上下移居别院,以礼相待,不可怠慢!”陈宫脸上也带着几许焦急,看着满街横躺的军吏,而卫氏一门未有半点损伤,终究心头一块大石落下。显然对张杨没有鲁莽行事而赶到庆幸。

    陈宫重士族,而卫家便是河东第一的望族,不提卫宁的举荐之恩,在此时此刻,陈宫也不会怠慢。

    等及近前,慌忙下马走到卫父身前,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声道,“公子行事欠妥,主公军令乃不得已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