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加上这一次,云中城外七座哨塔已经全部被的鲜卑人拔掉了!我们已经死了上百个兄弟了!”回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兵,自看他满脸怒容,脸色因为愤怒涨红得几乎如血欲滴。回话间更带有强烈的激动,跨前一步大声道,“大人!带我们兄弟出击吧!杀了那群的鲜卑探子为这些兄弟们报仇!”
“七座了么?”好像根本没听到那年轻小兵的求战,那校尉兀自眉头高皱,低头喃喃道。
“大人!兄弟们不能白死啊!让我们出战吧!杀了那群狗娘养的鲜卑杂种!”那小兵见长官不曾回话,又上前几步激动的握紧拳头,双眼泛出害人的杀气,凄厉的吼了起来。
“血债血偿!大人,出兵吧!”
“俺上个月和石头喝酒,他答应了要活着回来云中……的鲜卑杂种,大人!求你了,俺这条命一定要帮石头报仇!”
“大人!出战吧,我们云中有的是汉子!”
随着那激动的小卒撕破喉咙的呐喊,身后一群同样悲切愤怒的云中军们几乎同时呐喊起来。
边军与中原军队有着许多明显的不同,这里每一条汉子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背后有着他们的家园,父母,妻儿。每一条汉子,都与草原民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或许他们的父母,甚至是祖祖辈辈曾经溅血在那蛮夷的马蹄之下。
这里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杀意,血肉铸就了云中高大沧桑的城墙,而好战是他们永远的主题。
与之相对应的,这样一个个彪悍的儿郎,总是充满着桀骜不驯。边军的军纪,却也是任何一个朝代最为散乱的,以至于一个小卒也敢当面重撞上官。
这里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地方。
昂头挺胸,在乎你杀了多少入侵的蛮子,杀得越多,你的头颅才可以扬得更高。
就在一群士兵群起激昂的同时,那校尉眼睛冷冷的环顾众人,一股冰寒彻骨的味道霎时让人觉得冻彻心脾。
蓦然,那校尉抬起大腿,狠辣无情的突然直直踹向那当先领头交换的年轻小兵。
骤然受到攻击,那小卒根本来不及反应,肚子猛然受到巨大的力量袭来,五脏六腑几乎痛死欲裂。本来魁梧的八尺身躯,却在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脚下,吐血倒飞,仿佛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落地滚了几圈,昏死过去。
众人脸色大骇,惊若寒蝉。
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校尉重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周围围成一圈的云中军们,手指微微一曲,一道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体腾飞落向人群之中。
所有人看清时,那枚物体正是这校尉刚才从一具尸体咽喉深处拔出的箭簇。
“火儿慎!?”当中有与鲜卑匈奴等放牧民族几经厮杀的老兵,一眼便认出了这箭矢上的独特标记,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脱口惊呼起来。
“火儿慎”是鲜卑语,意思便是神射手,射雕人,善射之人。在晋朝时候,火儿慎又专指居住在科尔沁草原上的鲜卑民族,以至于后面渐渐展成为地域性的名字。
不过,在汉朝,火儿慎,便如同当年匈奴帝国之中的射雕人,最为善射的人的代名词。
“不错!这一个月来,七处哨塔被毁,我每次检查兄弟们的尸体,有三次,从其中尸体中找到这种箭簇……如果我没猜错,这半个月来,游走在外面的鲜卑探子,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神射手!”那校尉终于点了点头,摸了摸脸颊上那条骇人的伤痕,不禁生硬道。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让这最精锐的神射手来当区区斥候?”有老兵当即惊呼一声起来。
“这七处哨塔分布在云中以北,沿路密切留意鲜卑族的动向,而在一个月的时间连连受到突袭,动用的更是火儿慎这种神射手,每个哨塔连狼烟都没有机会点燃……以至于一个月之后,我们才察觉到哨塔的失守。你们说,这是为了什么?”那校尉眼睛闪过一丝冷芒,这才苦笑一声道,“不是老子不放你们这群兔崽子出去报仇,而是鲜卑马上便要大军压境了啊!“
“噶……!“比起一两个鲜卑斥候来说,云中守军或许会群起激愤,但若是鲜卑那黑压压一片铁骑的话,却终究让城中所有人神色大变。
半晌的冷场之后,却是一群更加亢奋的怒吼。此起彼伏,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每个人几乎都吼破了嗓子般大声呐喊起来。
“杀鲜卑狗!”
“有我们云中军在,鲜卑狗定然有来无回!”
“狗娘养的鲜卑杂种!干!只要他们敢来,老子一定要让他们恨他娘少给他再生一颗头来!“
“老大!你说怎么办吧!俺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说向哪杀,俺绝对不皱一下眉头!不过……老大,最好还是要把俺放第一梯队!“
那校尉满意的看着手下一干儿郎士气高昂,边军或许缺少纪律,或许缺少粮饷,或许没有更多优良的装备,但这里最不缺的便是深入骨子里的彪悍,与时时刻刻从不认输的战意。
只是,为了掩护大军,真正值得动用几队火儿慎在一个月内,灭掉七座哨塔?
那校尉心中终究升起一丝疑惑,继而又是一些若有若无的不详预感。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探出手来摸向怀中,一阵掏乱,这才从其中取出一张几乎已经揉得惨烂的黄布。
“大都督?!哼……!且看看老子真把鲜卑人要来的消息传回上郡的时候,你这个大都督,回不回立刻吓得讨回河东老家把!”那校尉冷笑连连,而这一卷布帛,依稀还可见角落处一抹方印,兰陵侯卫。
边军桀骜不顺,重武轻文,纵然卫宁名声大燥,也终究难以得到边军们的认同。这里靠的是实力,而事实上,这些边疆军民尤其厌恶卫宁这种出生世家大族的公子。
拱卫云中多年,这校尉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开始,一直等到洛阳之乱,董卓入京,朝堂权势混乱,当上了云中校尉,四十多岁的年纪,几乎半辈子奉献给了这座坚强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