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刘备,因破敌有功,黎阳大战,扬我军威,今天下大定,特除授刘备为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克日赴任!钦此!”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客栈那股酸臭味道,那太监匆匆念完,慌忙将手告,印绶让人塞到刘备手中,风风火火别离了客栈出去,例行的收取跑路费工作也不干了,显然,住在这么个地方的人物,能有几个钱送?
骤逢惊变,刘备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双手抱住那匹柔软细腻的圣旨文绢木然还跪在地上。张飞看自家大哥愣,不由得推了推他的后背,嗡声道,“大哥!那太监都走,我等还要跪上几时?”
“哦!!快起来!快起来!”刘备讪讪笑了笑,爬起身来,倒是一旁那掌柜小厮早就换了一副笑脸,打扫前数日狗眼德行,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刘备扫了他们一眼,也不理他,神色凝重的引了自家两个兄弟回到房内,“那张让这番做法是为何故?昨日张钧皇苑怒斥,不仅落罪下狱,还连累一家。这除授我官职,其中有何蹊跷?”
“大哥!我等这便收拾行装,去那什么安喜么?”见刘备久久坐于席上不语,张飞耐不住,又嗡声问道。
刘备看了他一眼,心道,“我等盘桓京师已快月余,现在才得除授官职,却不过区区县尉而已……那,想来该是张让怕再有人当众冲撞圣上……唔,也罢!等我到了安喜,远离京师,也不怕他!”
“二弟,三弟,我等打点行礼,即刻赴任!”事实上,刘备授官,两兄弟多日来的颓丧也终于渐渐消去,两人点了点头,这便忙碌起来。
“却不知道那安喜要走多远,大哥!是不是还要买些干粮?这县尉是何职啊?比上次见的那曹操黑脸的济南相大么?”张飞一边忙碌,一边又憨厚的问道。
这句话却是揭了刘备伤疤,闻言当即恼道,“收拾你的长矛去!不要多话!”
“曹操家门深厚,又同是宦官之家出身,能得一郡之长,也不为过!还有杨奉……哼,恩?杨奉?”刘备暗自恼,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这才蓦然对关羽和张飞道,“我等先转到河东,再去安喜!”
徐晃回归,那日,刘备却也在军中……
“公子……马匹已经备好,是否出?”安邑,卫宁打了一个喷嚏,琢磨这是不是应该再添点衣物,这才听卫三恭敬道。
“不必了!出吧!”卫宁挥了挥手,当即回道。
河东地处黄河主干交汇之处,又是黄河大弯东进的转折口,也是当时北方少有的平原之地。往东以太行山为屏障,箕关作为分界线,这才渐渐多了些山谷。
卫宁一行,除去典韦,卫三兄弟,剩余四五十人,皆是卫府一等一的勇士,背弓佩刀,策马而缓奔,倒也显得声势浩然。
离了城门,行走游商看见卫宁跃马当头,风采不俗,又见后面浩浩荡荡一支人马,皆惶恐退避在旁。不知者当以为是某个官宦公子出外游猎,等有知情者告之,这便是当今圣上钦点兰陵侯卫宁之时,大多因其年纪惊愕不已。
安邑以东,有一山谷,在几个月来,却已经被卫家渐渐疏理开去,在外人眼中,里面多是卫家商号货物以及秋粮囤积之地,外围层层把手,尤其在黄巾多事之秋,自然是防备严密。
实际上,卫宁到得阳翟之时,便曾作书告知其父,让他多收轻壮男子养于谷中,作为他日家中扩充实力之用。不大不小的山谷,分开无数茅庐,平日里,便让这些人开垦谷中荒地,耕种粮草,多建冶兵之场在内,收罗兵甲藏于其中。
卫家在河东势力颇大,外围做得也是严密深防,河东一地的领郡守,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查探里面动静。
却不知道这里面已经渐渐形成了一具颇具规模的小型堡垒。
卫宁此去,便是这个山谷。
行了数个时辰,卫宁的视线也缓缓出现了一排哨塔般的建筑,巍巍小山,倒似太行的支干,延伸出来,环抱溪地,围而成谷。当头大门,守住入谷要道。
卫家私兵见远远处卫宁等人的身影到来,早得告令,当即慌忙吩咐打开寨门,将卫宁迎了进去。
里面一切有条有理,与卫宁自己所臆想的不同,虽然多仓毂,又有冶炼之所,但实际上,放眼去,上百亩农田交汇股错,周围不少农夫虽然衣衫单薄,但多是欣慰笑意,显然很满意这样的生活。这似乎像是个世外农庄,更胜过自己需要的私家兵站……
“公子……这些便是早前家主让小人招募的轻壮流民。这里有八百人,少部分是黄巾起事前招募,等山东大乱之后,到处都是流民涌入河东,招募人事也多了起来。只是按照公子要求,性格敦实,身体强壮之辈实在难有几人,即便河东涌入流民成万,小人也只招募到这些人来……”那管事之人自然是卫家心腹,见卫宁愣然,不由得慌忙解释道。
事实上,在卫宁想法中,这些人自然是以为专门为卫家安全而设立的军队,自然该时时操练才对,即便自己没来,也不应该整天扛着锄头到处跑才对。
半晌,卫宁一拍额头,这才了然。职业军人,并不是现在这个年代所具有的。汉末三国的时候,所谓的雄兵百万,大多都是放下兵器便是农夫的男子……
卫宁挥了挥手,便对管事之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正值中年,腰腹却略微显得有些福,这在当时饥饿横行的年代,作为一个下人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很显然,其人作为卫父心腹,是很得看重的人物。
听到卫宁问话,那人慌忙有些不解的回道,“小人卫平,自小便跟随家主操持卫府一些杂事……公子以前应该见过小人才对……”
卫宁老脸一红,实际上,在以前整日里都窝在屋子里偷懒睡觉,偌大宅院,家仆成千上百,却是不能将所有人姓名全部记下,但作为自家老父铁杆心腹,没道理不知道才对……
卫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道,“既然你自小便跟随我父亲,那该是我的长辈,对我不必如此拘谨才是……恩,这山谷里有冶炼之所,且带我前去一观,如何?”
卫平闻言,大为惶恐,连称不敢,但眼角里倒闪过一丝欣慰。听到卫宁出言,慌忙叫人先去通告,自己便领了卫宁等人向着冶兵所而去。
在东汉末年乃至于曹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冶铁行业都属于官营为主,一般地方世家惟恐牵扯到政治高度,即便利润滔天,却也甚少涉足。所以卫家训练私兵无妨,但私设冶铁,炼兵之处才是最为需要小心的地方。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汉军之中,也有不少装备还用铜器,铁制兵器大多只有精锐部队可以装备,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国混战短短几十年里,战争这一剂巨大有效的催化剂,却使得后期居然有了钢这样一个材料雏形的出现。
卫平带领卫宁入内,自然不会让他去观摩那些匠人打造兵器,里面燥热难当必然不是卫宁所能忍耐。有介于卫宁公子身份,卫平便将他引入兵库之中,稀稀拉拉的兵甲陈列在其中,倒让卫宁颇感兴趣。
无论剑,戟,刀,枪,这兵库之中却也一概俱全。
卫宁兴奋的跑到其中陈列朴刀的地方,伸手便欲将其中一把大刀抓拿起来,却不想,这刀颇为沉重,半晌双手用力才颤巍巍的将他举起。
卫宁大为尴尬,连柄刀都几乎提不起来,脸色都快绿了。
倒是卫平慌忙出言到,“这些朴刀多为十多斤的重量,公子小心……”
“靠,十多斤我都拿着吃力,你这是贬低我么?”卫宁颇为不爽,一把便将那柄朴刀丢在地上,回过头来便吼到,“卫三,试试这把刀如何?”
这兵库虽大,但也紧紧限于十来人站立其中,除了典韦,卫三等几人,剩余护卫皆把手门外,但见里面兵器不少,这些武人也颇为失望。
闻到卫宁呼唤,卫三也是一脸兴奋的跑了上前,将地上那柄朴刀抬起,“锵”的一声,将它拔出刀鞘。
一抹寒光,闪耀雪白刀身,卫宁以为这是是柄好刀,但却见卫三本来兴奋的神色颇为失望,啧了啧嘴,意兴阑珊的将它重新插了进去。
卫宁大疑,便出声问道,“如何?莫非这刀不堪使用?”
卫三摇了摇头,恭声回道,“并非此刀不能用,只是锋口太细而脆,倘若比斗,或许无碍,但若征伐,必然崩起许多缺口,不能久用……比起我等所配之刀实在差了许多……”
“你们的职责是保护我,武器当然是要最好的!我这是私家作坊,又不是专业的,你不是说废话么!”卫宁白了他一眼,眉头却微微皱起,“那么照这样看,这些东西却是难以成批的装备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