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否极泰来,卫宁心中犹如凉水骤然升温,险些喜极而泣,慌忙从怀中取出那本医术,将他递到那郎中身前。
“这本医术名为伤寒病论,我不懂医术,这内容颇为冗繁复杂,你看看,能否照本症治!”
卫宁刹那间的转变,却也让那郎中也有些突兀的愕然,见卫宁那似哭似笑的神色,木然的接过他手上那层书绢。
伤寒此症在三国时期实在是当其冲的恶疾,自黄巾之乱后,无数州郡皆是流行这样的疫病,可说一路可见有百堆浮骨,甚至不止普通百姓,就连某些达官贵人也多夭折于此,例如那个天生鬼才郭奉孝!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恶疾,才使得张仲景访遍天下医舍,花费十数年时间悉心研究,才写出这本在后世称做第一部系统完善的临床医学类著作。
“伤寒病论?”不提这本书到底能不能治疗这样一个绝症,那郎中心里也知道,这样一个病症实在让无数人对此扼腕叹息不已。
看着卫宁炯炯有神的眼睛,包含的杀气与锐利迫使得他一脸哭丧的将书绢摊开。
但……只区区一句序章,便让他的眼球深深的陷入进去,而立刻又似孜孜不倦的学子,一副贪婪求学模样,却早忘记了刚才还在苦苦向卫宁求饶性命。
卫宁在旁,看他竟然瞬息间便陷入了里面的文字,实际上自己看时,那些语句多让他脑袋一片混乱,可是却也没有心情再去感叹术业有专攻了。
当下一脚又向那郎中踢了过去,大声呵斥道,“到底能治还是不能治?这医术可用否?”
“回禀公子!此书不知是何人所作,其中语句精辟,小人浸淫医道接近十年,却屡屡遇见生僻病症,而无从入手。此书初看之时,便解了小人许多困惑已久的问题。小人适才翻阅,正见此书对伤寒一症多有见解,倘若再给小人一些时间,将其融会贯通……小人可担保以后能治愈这伤寒病症七成把握!”
那人根本顾不得埋怨卫宁粗暴,当即从地上爬起身来,一脸惊喜,那自内心的崇拜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给你一些时间融会贯通?”卫宁眉头大皱,“那緑萼可能等得起你?”
那郎中这才微微一愣,不由得苦笑道,“小人自己只有一分把握可治此症,但若还未深研此书,只得三成……”
“三成……”卫宁神色蓦然一暗,只得挥了挥手,“你尽力而为吧!”
他却不知道这一番因为救治緑萼心切的无意行为,反而造就了另一个名声赫赫的三国神医……而他也不知道,十年后自己那一身恶疾,却因为这一场机缘而得保性命……
在张仲景的伤寒病论彻底传播出去前,整个三国时代,曾经有无数地方因为这样一个绝症而频繁死人。
此书的完工,虽然在后世挽救了无数的生命,但在这样一个混乱黑暗的时期,即便有得治疗,也不过换个地方战死,饿死罢了。
伤寒此症,泛滥已久,在古时的高度甚至与现在的癌症无异,是为绝症。此病复杂之处,便在基础的三阳三阴六经病,通过着这伤寒六经为病,扩散恶化为更为棘手的病症。
而这六经,却非静止不动,而是会通过某一经的病变,往往会影响到另外一经的恶化,有时也就类似于连锁反应一般,一经得病,六经俱恶,而有时却有一经影响其余经络,而病根却会潜伏下去,等待下一场的爆。古代医学的不足,对于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病症,却是让许多医者无能为力。
事实上,张仲景研究治疗这病症,也不过初起步而已,所给卫宁的伤寒病论也不同于完本的伤寒杂病论,只是通过自己的一些研究,解决了部分障碍,而大多地方却也不过有个模糊的轮廓。
一字之差,却也造就了内容上的一些巨大差距。
卫宁根本不明白,单单凭借这样一部未完成的医术,眼前这个郎中便敢夸口能有七成治愈此病的把握,这样的医术底蕴到底有多庞大,甚至若认真说来,就凭这一点,他的医术修为实在也差不了张仲景多少!
这交州游医本姓董,是交州候官人氏,在三国时期交州地面虽然纳入大汉版图,但实际上在该地众民族复杂根深,虽然有汉族居住,但实际上生命安全等也多成问题。而山越之民擅杀汉族也实在是平常之事……这样一个凶险之地,历来也不愿有人迁徙南下。
但实际上……若在侯官一带,除开汉民,即便是那些山越之众,也没有人不知道他游医董杰的名头!
所谓术业有专攻,交州一地本身就气候复杂多变,疫病横生,董杰天生聪慧,尤其在医术上的天赋无以伦比,硬是凭借本身的自学和研究,在交州搏下了偌大名头,擅长治愈热病杂疫,对于伤寒一症虽有涉及。
但却碍于无法独自研究,许多疑难凭借自己一己之力难以解惑,加上交州此地南靠大海,距离中原繁华之地甚远,许多新奇医术还是无法传播入内。一地疾病又岂止一些区区杂症,更多的恶疾也是让他束手无策。
有感于自身医术的不足,董杰本身便想着中原腹地,人口众多,医术流通也是比较容易。自此他才远离交州,往北上而来,一路行闻,与人探讨,董杰大感自己的不足,事实上,在拼命吸纳一些先进的医术手法之时,董杰的水平也在飞的增长。
没有人知道,在卫宁另一个空间,这董杰的一身医术虽然在他生活的年代而名声不显,先天学习条件的不足使得他后天难以有更大的成就,但就是一路北上吸纳一些先进的医学理念,使得他全身本事,被他的儿子给全部继承,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他的名字,别人或许不知,但卫宁一定是耳濡目染!
此刻的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董杰在另外一个时代,他的儿子,那个继承了他一生所学的人的名字,正是叫做董奉!
三国建安三神医,外科鼻祖华佗,内科医圣张仲景,还有另外一个,正是杏林圣手董奉!
当然,这一切,也终究因为卫宁而在悄然的现改变。
虽然董杰随军而走,但是有意无意的总是刻意的躲避卫宁,若是平常,卫宁或许还没什么,但此刻,緑萼染上这样一个恶疾,卫宁是怎么也会在旁边守候的。
不得不说,自小身体虚弱有疾,见识过太多庸医,卫宁当然放不下心来,五百人马早已落帐,距离乌巢还有二十里之遥。
徐晃此刻也是满脸无奈,本来正该向北方急赶之时,却偏偏遇上这样一个情况,此刻也已经在黄河以北,黄巾刚平,但余寇犹在,如今区区五百人马驻扎在野外,却也少不了风险。虽然这里人人可堪精锐之师,又有徐晃这样既能指挥作战,又可冲锋杀敌的大将坐镇,但但当了卫宁安全的干系,还是让徐晃有些担忧。
大帐外,典韦腰间依然是两根寸步不离的双铁大戟,一身军甲穿戴身上,但因为太过魁梧壮硕,这衣甲穿戴在身,颇显得有些紧束,而胳膊大腿之处,一块块虬肌凸显出来,配合上那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当真让人望而却步。
伤寒病的诊治也颇为复杂,先便要准确掌握辨证论治的原则,倘若误诊,便会引起变证迭现。
是以大帐内,卫宁虽然在旁焦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全因董杰在聚精凝神的切脉,和推敲緑萼病情。
半晌,董杰摇了摇头,这才缓缓收回手来,小声叮嘱緑萼好生修养不可轻动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卫宁见了慌忙上前低声急问道,“先生可有把握?我这婢子的性命,全托先生妙手了!”
“伤寒此症常人束手无策,皆在于起复杂多变,找不到规律更替,而有公子所给之书,虽只有一些大纲提要,许多地方也不完善,但却从根本上有个既定的轮廓,这已经有了基础。配合我这几年的研究,治愈几率该可大增!公子这婢子,所受之伤寒,该属太阴经络受侵,但……小人也不敢全然断言,这里却使得小人不敢轻易下药,否则,此病若不对症,恐再是回天无术……”
董杰见卫宁上前问话,不得已只能弯身行了一礼,恭声而又缺乏底气的回答道。
“这些我并不清楚,我只是想问,这病你到底治得了不?”卫宁哪管这些,所谓患者亲朋好友大多应该都是这个心情,浮躁而却又焦急。
董杰苦笑了一下,“若小人诊断出来的病根不差,若以汤石治之,该能痊愈……只是小人,不敢下决断啊!况且,这伤寒之症,骤息转变,若迟治,则早晚化为更为棘手的恶疾……”
“那……你,你说那什么太阴经络受损,你有几成把握是此病根?”卫宁当然知道药不对症,甚至有可能害人性命,见董杰一脸苦相,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接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