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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大婚过去了,贾代善静下心来好好考虑圣人为何赐字给贾赦。‘恩侯’两字有什么寓意在其中。贾代善是个武将喜欢直来直去的,而那些弯弯绕绕的他也想不明白。故,一日沐休,便将贾赦的岳父张长恭约至优静的荼馆之中。

    待茶具上好之后,贾代善将屋内的随侍之中都遣去出了,亲自泡起茶来,“亲家,这是今年新出的春茶,你尝尝是否还顺口。”,将泡好茶递给去。

    张长恭接过茶,啜饮一口,赞道:“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好水,好茶,好功夫。与亲家相比,弟,甘拜下风。”

    “亲家过谦,弟粗浅的手艺那能与之相较。”贾代善笑道,“今,请亲家来此,仍为圣人赐字一事。‘恩侯’二字不知为何解。”

    “都说荣国公深受恩宠,惠及子女。”话语之中竟有调侃之意。

    “那都是外人酸语,怎能当真?”贾代善无奈道:“现边关安定,武将无用武之地,朝堂之中,圣人多疑,真是如履薄冰。此次赐字也不知是福是祸,圣心难测。”

    “亲家多虑了,‘恩侯,恩侯’恩仍是皇恩,侯仍是侯爵,怕圣人之意,赦儿日后袭为侯。”

    “若真是如此,仍是贾家之幸。”贾代善高兴道。

    与张长恭一番交谈,贾代善心中大平,回至府中见老太太正吩咐人将一些珍贵的药材装盒,像是要送礼,好奇道:“母亲,这些药材送往何处。”

    老太太叹息一声,惋惜道:“靖安侯病重,我让人送些人参,鹿茸,灵芝去林家,怕是不好了。”

    “什么,那靖安侯比儿子还要小上几岁,这好好的怎么会?”贾代善大吃一惊。

    “林家本与山东林家为一族,与你外祖家也是世交,只是战乱迁至姑苏分为两支,后也渐渐没了联系。靖安侯这代本无爵位,圣人隆恩盛德,额外加恩,袭了一代。说起来谁都要夸他一声好呢啊,只可惜未至天命之年,眼看着就要留下孤儿寡母。”

    贾代善闻之不免有些戚戚然,那靖安侯比他还小几岁呢,天不假年,问道:“母亲,那林家哥儿可已弱冠?”

    “林家五代单传,就这么个独苗,似乎比政儿还小些。不过那哥儿长的眉清目秀一副好相貌。小小年纪连中小三元,前途不可限量啊。这靖安侯若是去了,就不可说了。”老太太道。

    “母亲,既是世交,儿子也该去探望,探望。”

    “你去探望也是应当的,虽说你外祖那有些远,不过我与那林夫人的母亲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老太太想了想说,“就是看在我那过世的老姐姐的面上,你能帮的就帮一把。”

    “是,母亲。”

    张琼与贾敏携手而来,见贾代善也在,两人忙请安:“给祖母亲请安,给父亲请安。”

    贾代善见张琼也在,忙告辞道:“母亲,儿子前院还有事,下次再来陪你说话。”

    老太太也知那张琼虽是贾家孙媳妇,儿子到底也不好多待。便道:“有事你就先去忙罢。对了,你去林家时将我准备好的药材一并带去。顾嬷嬷你将那几个盒了给老爷送去。”转头又交代了顾嬷嬷。

    贾敏见父亲出去,方道:“祖母,敏儿是不是扰到您和父亲谈事了?”

    老太太将贾敏揽到怀中,见一旁的张琼亦是不安。便笑着安抚道:“没有,不过几句闲话罢了,哪有什么事啊。”

    “哦,祖母那些东西要送往谁家,敏儿没有听说最近有哪家设宴请客啊?”贾敏也知祖母与父亲没有什么重要事,只不过替张琼问了一声。

    “林家老爷病了,故让你父亲去看看。不过林家与咱们家没什么来往。”这几天贾敏一直跟着她学各府的人情交际,故解释道。

    ‘林家’,贾敏心中一惊,忙问道:“可是,靖安侯林家?”前世,她嫁入林家,可没有少听林如海说幼年时,林父去世,他们孤儿寡母在姑苏没少受族人欺怜,若不是因林母身上还有超品诰命,诺大的家产早就被他人分割了。直到他中了探花后,处境才渐渐好起来,更重要的一部分是与荣国府结了亲。

    “敏儿怎知是靖安侯家?”老太太很是奇怪,她似乎没与其提过林家,且贾敏语气中透着超乎寻常的关心。

    “祖母,你忘了敏儿见过那林家夫人。”贾敏知道她刚才有些着急,好在之前遇见过婆母,见老太太还没想起,又道:“在无了大师那,我与祖母去请大师推算大哥哥与嫂子订亲的日子。”说完还看打趣的望着一旁的张琼。

    张琼满脸绯红,羞脑的看着贾敏。

    “哦,对,对,对,那次正好遇到林夫人,还有那林家哥儿。”老太太这才想起。“真是人老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林侯爷怎么了。”贾敏也想起林父是在今年逝世,虽她在医术方面有所得,可贾家与林家也无什么往来,而她现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谁又能相信她能治的好呢,想到此处,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今生在她的努力下已改变不少事,可还有很多事如前世一般,虽有仙子的保证,她还是害怕无法改变林家的绝户的命运。

    “只听说病了,有些严重,故才让你父亲去看看。”老太太回道。

    “孙媳娘家的父亲与靖安侯有些来往,听说其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请了无数大夫也不得其法,只说小心将养着,连圣人也派御医诊治,虽开了方子,却无法根治。”张琼道。

    “哦,原是这样啊。”老太太道。“孙媳,听你母亲叫你琼儿,祖母以后也这样叫,亲密些。”

    “是,祖母。”

    老太太看着她那红润的小脸,慈爱道:“琼儿,你嫁入我们家也快一月,可还适应。”

    “祖母,琼儿觉得一切都很好。”张琼三朝回门后,每天早晨固定去老太太与太太那请安,用膳时只是象征的布几筷菜便坐下了。虽然老太太还没有让她管家,可是贾赦的院子在三朝回门后那奶嬷嬷便交给了她。而贾赦也将自己的私房也如数交给她打理。在接到账册时她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贾赦有那么都私房。这些一部分是老太太给的,一部分是他当差后置办的。如说不如意之处,也只是太太对她冷淡些,不过有老太太看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那就好,祖母看你将赦儿院子打理很是周到,可见你母亲教的不错,那从明天起你与敏儿一起在祖母这学习管家。祖母老了,也该歇歇了。太太那身体也不好,不能太过操心,以后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来打理。”

    “琼儿,会好好打理,不让祖母失望。”张琼道,后又看看贾敏,“祖母,今琼儿去太太那请安,太太那让我带句话。”

    “哦,什么事她不能差个人来说,偏让你来说。”老太太回道,自从收了贾史氏权力,便免了其请安,也只有初一,十五这两日全家聚在一起吃饭时才能见上一面。

    “太太想着妹妹如今也十岁了,眼看着一年大似一年了,想请祖母请个教养嬷嬷侍在妹妹身边。”张琼婉转道。其实那太太并不是这样说的,那话她还真说不口。

    张琼早晨去正院请安,如往常一样告退,却被太太叫住。

    “你先别走,我有几句话想让你转达给老太太。”贾史氏道。

    “太太请说。”张琼被叫住,心中很是不安,但仍大方的回道。

    “敏儿如今也大了,身边也没个正经的教养嬷嬷,你与老太太说,让她找一个,还有女儿家也不要去考状元,读书什么的,只要不做睁眼瞎就行了,那琴棋书画也不毕费心去学,好好学管家才是正经事。听说你身边的嬷嬷是从宫中出来的,想来敏儿也不能差到哪去。”贾史氏喝了口茶,继续道:“还是就是政儿,年纪也不小了,赦儿在这时候老太太早就看了无数家的姑娘了。虽然政儿没有同赦儿一起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可也是嫡亲的孙子,你问问老太太那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是的,媳妇知道了。”

    “好了,没有别的事,你去吧。”贾氏史说完就立刻赶人,省得在那碍眼。

    “太太见琼儿的嬷嬷从宫中出来的,瞧着规矩不错,若是请到宫里的嬷嬷于妹妹更好。”张琼想了想有没有什么遗落之处,想到嬷嬷要是宫中出来的,又补充道。

    “这事是我没想周全,我觉得敏儿还小,教养嬷嬷的事可以放一放,让她也松快的过几年。”老太太道:“不过,这事易早不易迟,太太有心了。”

    贾政的婚事,张琼真不知怎么开口,虽说长嫂如母,可老太太跟太太都健在,这事哪轮到她这个才进门不到一个月的新嫂子来提的。

    老太太见她欲言又止模样,方道:“还有别的什么事?”

    “太太说小叔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考虑终身之事了,只是太太怕想的不周全,想让祖母帮着参详参详。”

    “这事我知道了,到时我让顾嬷嬷去回太太去。”老太太想着那贾政也是自己的嫡亲的孙子,这终身她该考虑考虑。

    书房中,贾代善正想的好友子易的建议,让贾政随书院的大儒出外游学,可又担心贾史氏不同意。他可知自己的妻子有都疼爱这个儿子,可是为了贾政好,他还是去了正房与贾史氏商量商量。

    “太太,老爷来了。”小丫头在门外传话。

    贾史氏闻之,高兴的起身迎接,“这时候,老爷怎么来了?可有事?”

    贾代善坐下方道:“我想与你商量一下政儿的事,毕竟他是你一手带大,总要你同意才行。”

    贾史氏没想到,她早上才与张氏提这事,现在老爷就来谈了。高兴道:“妾身想着,政儿的终身,总要老太太同意才行,而老太太的见识也比我好,故将此事托给老太太的了。”

    贾代善闻之,便知其误会,解释道:“政儿还小,正是学业要紧之时,终身之事晚上一年也无妨,今我想让政儿同书院大儒出去游学。至于之婚姻大事等他回来后再说。”

    贾史氏一听,立时反对道:“政儿不是还得在书院读书呢,好好在京城不待,出去做什么?千里迢迢的,我怎么放心他一个孩子家在外?再说了,耽误功课也不好啊?”

    贾史氏的反对也在贾代善预料之中,便与她细细说道:“书中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政儿已经十五了,不小了,而此游学不过半年,等他回来也就十六,正好考虑成婚之事,等再过一二年,他婚姻之事也定了,有道是成家立业,那时我再给谋个差事,或是送他回金陵考试都行。而且子易也说了政儿太过呆板,这见识上总局在后宅之中浅薄了些,因此才建议我让他随先生往各处走动走动,见识些风土人情,于他也是好的。”

    贾史氏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政儿长这么大未离开过京城。”

    贾代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在他这么大年纪时,早就在战场上立功了。”

    贾史氏道:“这如何能比,老爷自幼习武,各地征战也是随着老太爷一起,军营之中也有人照料,如今政儿独自外出,教我如何放心?”

    贾代善忙道:“我怎么会让政儿一人外出呢,不是有先生带着吗。听子易说有很多学生一起去呢。”

    贾史氏闻之也知贾代善已经将此定了,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告之一声,想了想便道:“既如此,我这就给政儿打点行囊,只是老爷您可知那先生什么时候出发。到进我让政儿的小厮与他一起上路,我才好放心。”

    贾史氏忙碌了三五日,方将诸般事务打点得宜,择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小厮,与贾政一起去出。

    晚膳时,贾代善来陪老太太,并将这事告之于她,老太太听后道:“这是好事,正好在政儿离开时我也将京中的适年的姑娘好好看看,定给他挑个合适之人。善儿,你对政儿未来的媳妇有什么想法?”

    “儿子想着政儿喜好读书,还是想在书香之家挑,母亲以为如何?”

    “话是如此,可这政儿与赦儿是不同的,赦儿因是嫡长子,以后可以袭你的爵、可是这政儿以后是要被分出去了,只能依附着赦儿才行。故以后的岳家有权势,才能在士途上帮上政儿。”老太太分析道。

    “母亲想的不错,只是功勋之家的姑娘很少有通诗书,我怕政儿会不喜。”

    “这有什么,正房夫人只要会理家就行,实在不喜,以后再给政儿找个相合的良妾不就行了,你与太太不就这样。万事要往长远里看。”

    “是,儿子都听母亲的。”贾代善想起王家,又道:“母亲,赦儿择亲之时,那县伯家来想结亲,如今政儿这是否可以考虑一下?”

    “王家与我们同是金陵之人,你父亲在时也常有来往,只是外人总是将贾,史,王,薛连在一起称为四大家族,本就让圣人忌惮。若我们再与之结亲,会不会让圣人更加猜忌?”老太太虽觉得那王家还不错,但还是将心的顾虑一一说出,“我听说那王家的姑娘遵守‘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大字不识几个。是只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多看看几家,总会找到合适之人。”

    “嗯,儿子知道了。”

    “目前有件事你要好好想想,就是敏儿日后选个什么样的人家,这姑娘出嫁便人家的了,要好好挑挑。”

    “母亲,敏儿还小,您就这么急着,儿子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不是我着急,只怕那太太心大了。早点定下来,安心点,也不会闹什么妖鹅子。”

    “母亲,此话怎么说?贾史氏怎么呢?”

    “她让我给敏儿请个宫中出来的嬷嬷当教养嬷嬷,意欲何为?”老太太又在一边的柜子拿出一封信,又道:“金陵甄家来信了,要将小女儿送入宫中为嫔为妃,让我们们照应点。”

    “这好好的,怎么将女儿送入宫中,这甄家是怎么想的。”

    “还不是家中男子不争气,送女儿入宫博个大好前程,再说圣人就是看在那甄老太太的面上也会宠着甄家女儿的,若是好命有了皇子,日后也有机会更进一程。太太也接到甄家的信了,怕是也动心了。”

    “这可不成,敏儿是我从小娇养大了,我怎么会将她送入那虎狼之地。”

    “我也想敏儿日后找简单人家,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只是太太你要好好的敲打敲打,别让她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母亲,我会好好的跟她说的,敏儿也是她从小宠大的,想来也不会如此。”

    刚提起贾敏的婚事,没想到的是,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定下了。

    靖安侯府,林海刚将母亲劝去休息,他在父亲床头侍疾。不过十三岁小儿正是顽皮时候,但随着父亲病倒,亦比同年之人成熟稳重。

    “咳,咳,咳,”原睡着靖安侯悠悠转醒。

    “父亲,你醒了。”林海道,见父亲想起,又忙其扶好,“药熬好了,父亲喝些罢。”

    靖安侯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看着幼子,想着弱妻,也要撑上几年才好,可是天不随人愿,这身子怕是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老爷,大爷,荣国公来访,说是来探病的。”大管家走进来道。

    “荣国公,父亲我记得我们与之没有往来。”林海直接道。

    “荣国公贾代善。”靖安侯也很是奇怪,大家同朝为官,亦是比彼知晓,平时也没什么往来。想着便要起身,可惜无半分力气。

    “父亲,你还是躺着吧,那荣国公既言明来探病的,便不会居于这俗礼的,儿子先迎之。”林海见之劝道。

    “好,你快去,万不能失礼。”

    林海来到正厅,见穿青色长衫外罩同色长袍,年约四十的男子坐着,便道:“小子林海见过荣国公,家父有病在身不能亲来,还望勿怪。|

    贾代善抬见一少年走来,生的清秀俊雅,温润如玉,脸略带倦色。观之身形便知其年约十二三岁。贾代善见之欢喜,“贤侄客气了,我本是来探病,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林海也不多言,便将贾代善引入内室之中,只见靖安侯脸面枯瘦,久病之人,见其想起,阻止道:“靖安侯,还是躺着说话,吾一届武夫,无需多礼。”

    “荣国公客气,吾有病在身,无力招待,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靖安侯太过多礼,吾受母命,前来探望。”贾代善见其茫然,又道:“我母仍是山东孟家嫡女,与林家世代相交,听闻尔病,故遣吾来探之。”

    “哦,老太太原是孟家女,可惜先祖搬至姑苏亦与孟家渐渐失了联系,不成想老太太还记得这份意义。”

    “母亲说本就世交,若有事亦不能袖手旁观的。”

    “老太太情深意重,林某无已为报。”说着脸带犹豫之色,略停顿一下,方继续道:“弟正好一事,未找到托付之人。今只能厚着脸求荣国公了。”

    “靖安侯,有话直言,若能做到,在所不辞。”

    “吾自知大限将至,只是留下孤儿寡母了亦是不安,林家到小儿这代已是五代单传,族人早已出的五服,连照拂之人都没有。若日后,他们母子二个受人欺凌,望荣国公周转一二。”

    “靖安侯,怎么有如此不吉之言。尔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令子保重一二。此子一见便知是人中龙凤,他日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贾代善见一旁的林海双目含泪,面带悲伤。又道:“靖安侯,宽心,此我应了。”

    “荣国公,大恩不言谢。”靖安侯闻之,面露喜色,转头看着林海道:“海儿,还不快谢谢荣国公。”

    林海上前一步,刚要双膝跪地行大礼,就被贾代善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行此大礼。靖安侯心事已了,应好好将养才是。你有此子,后福深厚。”

    “荣国公过奖了,吾只愿他不辱莫祖先便可。”

    “父亲放心,儿子会用功读书,他日定高中一甲,光耀门楣。”

    “好,好,好,你有此心便可,就算为父去了亦能安心。”靖安侯心慰道。

    贾代善闻之,恨不得将那林海抢来当自己的儿子,可惜,真是可惜。此时贾代善不怎么,突然想到昨天母亲说将女儿之事早点定下,眼见不正有个合适。女婿亦是半子,若靖安侯去了,这林家亦是要靠贾家来扶持,这样就不怕林海不亲岳家。只是结亲之事,哪有女方先开口的。可是放了这么好的人选亦是可惜。

    靖安侯见荣国公面露为难之色,便道:“荣国公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吾对令子很是喜爱。”贾代善直接道:“吾有一女,年方十岁,仍是由吾母教养长大,琴棋书画略有所得,亦不是娇纵之人。若靖安侯有意,吾招令子为婿。”

    林海满脸晕红,靖安侯闻之略呆,方道:“荣国公看上他,仍是小儿幸,只是我林家虽是侯爵,只是至小儿便无爵可袭。怕是门户不配。”

    “靖安侯多虑了,我贾家才经三代,林家已过五代,若论门第,乃是我贾家高攀了。”贾代善不在意的说道:“若有意,便结亲。若无意,靖安侯便当我没讲过此话。”

    靖安侯在心中权衡一翻,觉得跟荣国府结亲,对林海利大于弊,便同意。而做为当事人的林海谁也没问他的意见,最后贾代善留下了贾敏为他做的荷包做为结亲信物。而靖安侯则将林海出生配带至今的玉配给的贾代善。

    贾代善回至府中,便想将此告之母亲。可刚至屋中就见老太太一脸倦色,忙道:“母亲,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生病了?”

    老太太无力道:“没事,三丫头回来,在我这闹了一场。”

    贾代善闻之因出嫁庶女之故,忙道:“好好的,三丫头怎么闹起来,莫不是在镇国府受委屈了。”

    “真是冤家啊。”老太太将今天这事细细讲来。

    原在那三姑娘嫁入镇国府日过的还不错。镇国公本就三子,还未分家,好在国公府也算大,牛坚的院里也是个三进落,前前后后共有数十间屋。她的婆婆是大媳妇,国公夫人年老,府中之事都教给大媳妇打理,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

    老太太对牛坚的婚事与那大太太一致,只要他心甘情愿娶回便成,也不在乎出身了。可没想到最后竟是荣国府的庶女,更是满意。

    镇国公府因人数众多,平时都各自在各自院中吃,只有初一,十五去正房老太太那去。贾倩因各原因在成亲半年,才与老太太近距离接触,那次老太太见其相貌面色古怪,之后再见贾倩都是远远的避开。

    这事本也没什么,贾倩也乐意不在婆婆与太婆婆跟前拘束着。可牛嫣因母亲与祖母的态度转变,很是好奇,她可记得在二哥娶亲时,母亲是很满意贾倩,可短短半年就避之不见了,且母亲神情很是害怕。

    这一留意,牛嫣细细暗访起来,并发现还多奇怪之处,家中的老人也都避着那贾倩,连二婶,三婶也是。前段时间她屋中的大丫头终在她老娘嘴中打听出来。

    牛嫣知晓后,很是诧异,她对二哥与那小妾之事有所耳闻,只是那时年幼,未成见过那个小妾。可没想二哥愿娶贾家庶女,只因其与那小妾有八分相似,连名字取得相同的字。真真是可悲啊。

    此后,牛嫣每每见到贾倩总是眼带嘲讽。今天两人又相遇在花园之中,牛嫣只是哼了一声,便想离开,贾倩积怨已久,便道:“妹妹真是好教养,见到我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音,可见教养嬷嬷没尽责,明白我便回了太太,为姑娘换一个才是。”

    “你也配我称嫂子。”牛嫣不屑道。

    “妹妹,此话怎么说,我嫁于你二哥便是你二嫂,这难道也有错?”贾倩气愤道:“还是说二爷不是你哥?”

    “二哥当然是本姑娘的哥哥了,至于你吗?”牛嫣美目流转,轻轻一笑,“这不提也罢。”

    “你给我说清楚,我可是你们牛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抬进门口的。”

    “这可是你自己想听的,最后可别赖我。”

    “你说罢,我倒想听听你要说些什么?”贾倩道。

    “你可知我二哥之前有个小妾,从小一起长大。二哥很中意,差点连先前的二嫂都不想娶了,最后在祖父的逼迫下不得不娶,之后就冷着二嫂。没过多久小妾死了,二哥才跟二嫂好好过日子。二嫂难产死了,二哥就一个人,我母亲也不催他再找。”牛嫣停了停,“直到二哥见了你一面就想娶,你可知道为何?就是因你的模样与那小妾八分像。真不愧是相似之人,连身份也差不多,一个人是丫头,一个奴婢的生的。”

    牛嫣说完就要离开,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道:“忘了说了那丫头叫倩儿,名字是我二哥取得,听说你的那个倩也是我二哥取得,可见你与她在二哥心中是一样的。”

    贾倩闻之,呆呆的站在那,面无表情。她身边跟着的丫头都很害怕。侍贾倩回过神来直接出了镇国府回了荣国府,在老太太这又哭又闹好一阵子,刚被她姨娘拉走。

    贾代善闻后,方道:“母亲,这事您劝着点三丫头,那小妾都死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她虽是继妻,可那嫡妻又没留下一儿半女,与嫡妻并无半点不同。”

    “我也劝了,只是三丫头一时想不开罢了。这些她姨娘会跟她好好说的。”

    “不过,这事三丫头就受的点委屈,母亲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的先让赦儿夫妻先去镇国府一趟,这事前因后果要讲清,那牛家姑娘应要好好教教。”老太太回道。

    “那就好,母亲我有一件事要于你说。”

    “什么事,你说罢。”

    “今个我去那林家去看靖安侯怕是不好了。”

    “真的,唉,真是可惜,留下平孤儿寡母的。”

    “靖安侯托我照拂那母子,我应了。”贾代善继续道。

    “应当的,能照顾就照顾点罢。”老太太对这事也没什么不同意的,那林夫人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嗯,儿子看那林家哥儿很是喜欢,又见其与敏儿年纪相近,并擅自作主与林家结了亲。”

    “哦,结亲就结亲罢,这是好事。”老太太一时没反映过来,“什么?你刚说什么,给谁结亲了?”

    “敏儿与林家哥儿林海。”

    “你,胡闹,结亲那有这么草率的。那哥儿是什么性情你知道吗?”老太太生气道。

    “儿子看那林海不错,长的一表人材,小小年龄便已考中秀才,林家人口简单,配敏儿正好。”贾代善解释道。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话你没听过吗,那林哥儿那多大啊,性情还未定。”

    “别人有可能,只是那林海不可能,若是靖安侯逝世,他也算年幼失父,此时我们家凡帮衬一点,他亦是感激的。到时他亲近咱们家,对敏儿也不可能不好。而我最看中的是他们家家规中的一条,凡年满三十子方可纳妾,这一条我也愿将敏儿嫁过去啊。”

    “这话也不错,既然都定了,总不能由着你与靖安侯两个口头之约,这事还是正式定下来才好。”

    “儿子知道了,眼看着靖安侯不行了,此事还是要快点办才行。母亲你看一下最近有什么好日子,将两家两庚帖换一下,再在衙门备上。”

    “行,就这么办吧,也不用弄的太大,找两个世家做见证人便行,毕竟那靖体”说到此处老太太也说不下去了,“哦,对了,敏儿说在家待着有些无聊,我想的这天也渐渐热,孙媳有一处陪嫁庄子正好在避暑行宫那,我便让她与孙媳一起去那待上几天。还有那政儿什么时候出京,等天热起来可不是受罪了吗?”

    “儿子,知道了,让敏儿她们多带上几个人,这样安全些。至于政儿那也要看先生按排。”贾代善回道。

    云霄千尺倚丹丘,辇下山河一望收。

    次日一早贾赦就将妻子与妹妹送至张琼的的陪嫁庄子,这里的景色非常好的,有山、有水、有果园、有上等水田,又能瞭见皇家避暑的行宫美景,附近田庄亦是京中官宦人家所有,很是安全。

    山庄的果园是斜坡与丘陵地势,种了一些果树,张琼与贾敏入住的是处于庄子中心的院子,因院较小没那么多的耳房隔间,门窗敞亮。除了正中三间阔面房,其他的房屋除了近身下人住及几间做杂物房外,还有可做客房的左右厢房和供守门婆子住的门房。

    管事嬷嬷原是张琼的大丫头,嫁了人之后就来这庄上,自接到张琼要来的消息她就没个消停,早早将院子内内外外收拾干净,被子软枕清洗后拿到太阳底下晾晒,又亲自带了庄上的庄头下人在庄外候着。

    “自奴婢成亲,姑娘还没来过这庄子呢。”她欣喜地说道,“姑娘这阵子过得可好?”她每年有一到两次借着到张府进上庄子的产出的机会,主仆得以见面。可这样的机会自张琼出嫁之后就没有了。

    “一切都好。”张琼笑道,“你不是生了两个孩子吗?怎不带来给我瞧瞧?”

    “哎,太皮了,整天爬树抓鸟、泥地里折腾的,没打理干净奴婢可不敢带到姑娘面前献丑。”她笑呵呵地,结婚生子比前胖了点,只是那伶俐开朗的性子却半分没变。

    张琼笑了笑,并没说什么,指着贾敏道:“这是我的小姑,你们称姑娘就行。”

    “是。姑娘好,那是先洗漱歇会儿还是用膳?”现在还不到晚膳的时候,不过玲珑却是知道她在府里是一日三餐的主儿,跟普通之家有所不同的。

    “我先歇会儿,醒了再用膳。其他人饿了可先吃。”坐这么久的马车,真不好受“敏儿,你呢?”张琼转过身子问道。

    贾敏已有些睏了,毫不犹豫道:“我也想歇会,再说。”

    醒来的时,紫诗和嬷嬷等人已将带来东西安置妥当,玲珑更是问过紫诗后准备各人爱吃的食物。

    五月林野生机盎然一片新绿,想起不少诗中描绘,张琼与贾敏第二天一早便带了众人去爬山踏青了。

    此时正值春季万物勃发的时候,偶尔看到清新可人的野菜或新雨后出土的菌菇又或一些好吃山间野果,便采了不少带回庄中。

    贾敏才十岁,走了一会就没力了,大家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了就转回了。

    煦阳轻暖金灿,景可入画,贾敏与张琼有花下抚琴、喝酒、跳舞的意兴。

    “妹妹,你会跳舞吗?你看这天这么好,又没外人,我们一起跳上一曲。”

    “什么?跳舞,嫂子你可别吓我。”贾敏一直以为张琼是个沉静稳重之人,前世也没发现做她喜欢跳舞啊。

    “紫书,去将我的‘绿绮’抱过来,紫诗、紫画,还记那首古曲吧。”张琼不理贾敏,跳舞之事连她母亲都不知,是她隐秘的一个爱好,若是被母亲知道,肯定会被拘起来。毕尽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学跳舞

    “奶奶您这是——”

    张琼笑眯眯地:“我想跳舞了,敏儿要不要一起?我来教你,以前我在家中经常偷偷的跳”

    “嫂子,不用了。”贾敏还是接受不了。

    钱嬷嬷吃了一惊,“奴婢先去安排一下。”可不能让闲杂人等看到。

    “我也去准备一下。”说完就转回院中。

    张琼梳妆打扮后一出来,所有人都看呆了!

    春光鸦堆似的秀发梳成望仙髻,一半垂放在背后,臂膀处用米分色的缎带子束住;秀丽清婉的小脸上,轻染芙颊、勾挑眉眼,醉惑人心的容颜。

    窈窕曼妙的身上穿着桃色绣米分白花的裹胸里衣,外罩雪绫纱衣长裙,同色高束腰,及地裙摆从下到上绣着由深及浅的层层飞洒桃花,袖长如烟带,裙薄似烟笼,间有桃瓣纷飞,花蝶飞舞……

    正如画中天女下凡啊,太美了!

    “准备好了吗?”除紫书弹奏古琴,紫画和紫诗两人跟前也摆了两样乐器准备伴奏,她们好久没合奏这首乐曲了,此时都有些敛色凝神,看得匆匆回来的钱嬷嬷分外诧异。

    贾赦下差来庄上接她们时还未入桃林,便闻乐曲。

    他加快了步伐,穿过横斜的深红浅红,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绿茵上的人儿举臂、甩肩、抛袖,折腰,丝带翻飞,舒如云卷,洒如艳霞带丝,踏雪回风,清风明月,蝶飞花舞,螓首勾转,启唇浅笑,顾盼流波,倾醉人心…伊人却欲飞天而去——

    “和安!”贾赦大惊,上前抱住了她,琴音也嘎然而止。

    张琼没想到这一幕会被丈夫看到,很是不安,但见其面带惊艳,并无半点不妥,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