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的偏执
那日易岚枫与顾默彦把酒言欢, 烂醉而归。翌日酒醒听闻母亲易太太神智恢复,自是欣喜如狂。舒姌姌再次有孕,母亲恢复心智,好兄弟顾默彦平安归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喜事接踵而来, 易岚枫自是心情大悦。
易太太未免引起儿子易岚枫的怀疑,假装悲伤哭上好几日。半个月后, 易太太这些年不能到坟前祭拜夫君心中终究多有愧疚。遂吩咐舒姌姌明日陪同她, 到易氏祖坟祭拜易老爷。
这日一早, 汤小池伺候舒姌姌更好素衣。汤小池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舒姌姌只道其还为顾默彦一事郁郁寡欢。
“姐姐不必随我同去,好生歇着。”舒姌姌起身已行到房外,汤小池慌张追上唤道:“妹妹…”舒姌姌回身见汤小池欲言又止, 说道:“姐姐有何话不妨直说。”
汤小池凝着舒姌姌双眸忽而含泪,哽咽道:“妹妹注意着身子…”举袖掩面奔回南厢房,舒姌姌疼惜汤小池无奈叹息出了别院。
冯嬷嬷身子不好, 便只由小桃一个侍女陪同。阿六已将马车赶在府门口候着,易太太与舒姌姌先后上了马车。
马车轻晃,马车内二人皆是素服对立而坐。一个雍容富贵,一个温婉端庄。
易太太凝着舒姌姌,压低音色说道:“那日你可听到什么?”易太太这半月来暗自忍耐并未私下独自与舒姌姌相见,且不说府上人多嘴杂, 她深怕儿子易岚枫误以为她刁难舒姌姌, 故而借着祭拜易老爷的由头与舒姌姌独处。
昨日小桃来传易太太的吩咐, 舒姌姌早已猜测到易太太势必会问起此事。易岚枫盼了多年,若知晓易太太只是装疯扮傻岂不寒心。舒姌姌不忍易岚枫难过,又怎会告知易岚枫真相。
舒姌姌垂首恭敬答道:“不枉夫君一片孝心,母亲终于身子痊愈。”舒姌姌答非所问,易太太已然明白其意,眉宇虽然舒展仍旧厉声说道:“你切记守口如瓶,莫向枫儿透漏半个字。”
“母亲放心。”易太太见舒姌姌低眉恭顺,神色稍软说道:“枫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定是不肯再娶。如今你再次有孕,务必要为易家诞下后嗣。”
生男生女上天自有定数,舒姌姌何尝不想为易岚枫诞下男嗣。舒姌姌垂首不语,易太太瞥见那一篮姜黄纸钱,念起易老爷再无心情与舒姌姌言语,闭目养起精神。舒姌姌则手抚腹部,期盼着腹中小人可平安出世。
城中街巷,人群涌动。只见顾默彦将藏蓝袍襕扎在腰间,骑在棕色马上沿路敲锣高喊。
“父老乡亲在上,如今外有后金进犯我大明疆土,内有流寇四起,我大明岌岌可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远茶楼之上,易岚枫隔窗望着慷慨激昂的顾默彦亦是满腔热血。
楼下茶楼小二见进来一客,陪笑迎上说道:“余二爷,您来了。”
“岚爷呢?”
“二楼雅间等着您呢。”阿金身着织锦黛蓝直缀袍衫,腰系六束青蓝丝绦带斜挂一枚和田玉佩。赵家财力当属城中第二,阿金如今已是一府之主便被称为余二爷。两家生意本就往来,赵东胜索性将两家并一家尽数归在易家名下。起初易岚枫并不肯接纳,可若易岚枫不同意赵东胜便不首肯阿金与赵媛玉的婚事。阿金一如从前那般跟随易岚枫身边,帮其打理生意。
“岚爷,您可瞧见顾公子…”阿金推门而入,性子一如从前入门便嚷嚷方才所见之事。得见易岚枫回身神色肃然,登时噤声。
易岚枫随即回身继续向窗外眺望,正色言道:“能执干戈以卫社稷,不枉生为大明子民,我倒愿可如默彦那般上阵杀敌。”
眼前浮现那日顾默彦与他把酒畅欢,方知顾默彦只次归来只为招募兵士。顾默彦一腔热血只为杀敌保国,儿女私情暂且放下。从顾默彦口中得知那张臻孝,其实是秦凛轩醉酒与张婧芸,一夜**所生之子。
顾默彦被秦凛轩所救,而后便随秦凛轩回到陕西。待顾默彦伤势痊愈,一日与秦凛轩饮酒秉烛夜谈。
秦凛轩连干三杯,终究未忍住询问道:“姌姌她,可好?”顾默彦放下对舒姌姌的感情,便与汤小池惺惺相惜渐渐生了情愫。秦凛轩提起舒姌姌,顾默彦不禁思及远在故乡的汤小池,神色一暗仰首饮尽一杯酒,说道:“舒姑娘很好,与岚枫已育有一女。”
原本吞咽酒水的秦凛轩,闻之猛然呛喉急咳两声面红目赤,故作镇定强颜欢笑道:“好,好,她已为人母,易公子待她如何?”
顾默彦自然察觉秦凛轩失意,他从前亦是这般失落。顾默彦不动声色为秦凛轩斟满酒,正色言道:“易岚枫待舒姑娘极好,秦兄大可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顾默彦故意支吾不言,秦凛轩只道舒姌姌有何不好急声追问。
顾默彦放下酒樽,仰首直视秦凛轩郑重问道:“只是苦了婧芸。”
秦凛轩面露惭愧,叹息道:“秦某对不住张小姐,她本是娇小姐如今却要在此吃这份苦。”
“秦兄既知婧芸对你一往情深,为何不…”
“秦某早已将儿女私情放下,一心只为捍卫我大明疆土,性命朝不保夕何以顾得了张小姐的周全,过些日子我便命人将张小姐护送回乡。”秦凛轩急声打断顾默彦,顾默彦暗叹秦凛轩终究未放下舒姌姌。
顾默彦深知以张婧芸的性子绝不妥协,若非如此她怎会至今未归乡。
“秦兄可是要违背昔日的承诺,这岂是大丈夫所为?”顾默彦岂会不了解秦凛轩的心思,可他终究不忍张婧芸苦守秦凛轩。
秦凛轩索性拿起酒壶,狂灌入喉。片刻功夫一壶酒便已一滴不剩,“哐当”一声酒壶倒在桌面,秦凛轩苦笑道:“秦某心中尚有旁人,对张小姐不公,勉强成婚未必会是个好丈夫,信守承诺与张小姐成婚,来日命丧沙场…”
顾默彦不再言语闷声自饮,秦凛轩所言并非不无道理。房外传来窸窣脚步声,秦凛轩与顾默彦四目相视。以秦凛轩与顾默彦的功夫,岂会不查房外有人。二人早已发觉房外偷听的张婧芸,彼此不动声色那般言语自是说与张婧芸听。
“夜深了,顾兄弟早些歇着吧。”顾默彦颔首起身,他有几分担心张婧芸那丫头。
新月当空,虫鸣肆意隐着女子小声抽泣。张婧芸摊开那双白皙的双手,望着满掌新茧越发委屈颤抖大哭。张婧芸心中此刻凄凉无助,她本以为铁板磨成针秦凛轩即使是块寒冰,终会被她焐热化为柔水。
“秦大哥…”哽咽低唤,张婧芸泪流满面闻见身后脚步声,欣喜起身回身。苦笑叹息含泪望着身后的顾默彦,幽怨说道:“为何是你,不是他…”
顾默彦凝着眼前悲伤哭泣的张婧芸,昔日那个无拘无束的少女此刻却是眉宇忧愁。即便顾默彦对张婧芸只有兄妹之情,眼下张婧芸这般亦是令他疼惜不已。
“婧芸,方才秦兄那番话你可听到?”顾默彦明知故问,张婧芸想起方才之言哭喊道:“听到又如何,我张婧芸何时怕过那些,他不就是放不下他的舒妹妹,说那些大道理框我作何…”张婧芸越说越气,陡然止住抽泣转而大笑起来。
顾默彦忽见张婧芸大笑,只觉几分诡异,关切问道:“婧芸,你笑什么?”
张婧芸举袖擦干眼泪,与方才判若两人仿若无事,狡诈笑道:“我张婧芸岂会因他三言两语便放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倒要亲自当面问上一问。”
张婧芸越过顾默彦径直向前行去,顾默彦恍然觉得眼前的张婧芸,方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婧芸。
顾默彦离去后,秦凛轩心中烦躁将半坛酒悉数灌下。双颊酡红几分醉意袭来,秦凛轩从怀中掏出牡丹玉佩醉眼凝视。白玉如新,那粉色丝穗子已然失了本色。眼前猛然浮现舒姌姌怀抱婴孩莞尔娇羞被易岚枫拥在怀中,心口骤疼妒意侵蚀心尖,心道:“为何不是我秦凛轩,为何,为何…”
秦凛轩面贴桌面,身子半伏在桌上。忽觉身后有人为他披上披风,缓缓侧首仰视眼前模糊逐渐清晰。
“姌妹妹,是你…”秦凛轩焦急起身,酒醉身子不稳竟将桌面酒坛碰到落地。“咣当”酒坛随声四分五裂,张婧芸听闻秦凛轩错当她是舒姌姌,双眸含泪扑进秦凛轩怀中。
温香在怀如梦如幻,秦凛轩竟分不清是错觉一场。张婧芸仰首吻向秦凛轩的唇瓣,酒味冲鼻她却享受其中。若非如此,她何以与秦凛轩亲密接触。
秦凛轩只道眼前是梦一场,疯狂回吻娇唇。张婧芸双臂攀缠秦凛轩脖间,陡然被秦凛轩腾空抱起向床榻行去。
“轩哥哥…”张婧芸学着舒姌姌那般轻柔唤着秦凛轩,眼角滑下泪珠。
“姌妹妹…”秦凛轩轻柔放下张婧芸,恍惚愣在那里呆呆凝着眼前的“姌妹妹”。
张婧芸红唇微肿双手轻抖自行脱去衣衫,白皙~**轻颤。烛火摇曳忽而熄灭,耳畔温热气息缭绕。秦凛轩恍惚抱住光滑玉体,双双倒向床榻,一夜风流却只道春~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