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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改容倒是不介意,孩子而已,怎会知道寺丞是个什么东西。“无事,我与他投缘,随他吧。”
钱改容招手让宋清盼过来,温和地说道:“清盼唤我容哥哥便是!”
宋清盼扭头看看宋酒,宋酒无奈,点头默许了。
“容哥哥!”宋清盼叫得欢快,难得他如此欢喜与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相处。
宋酒扶额,孩子真是宠不得。
宋清盼与钱改容两人相处起来十分和睦,宋酒也难得享受这样清闲的时光。
钱改容是一个神奇的人。
他可以威严万分,就好像训斥钱方时,不容侵犯。他也可以平易温和,言语间没有风刀霜剑,却又字字落在利害之处。
这样的人,与之相处,容易心静。
而宋酒最缺的就是闲适、宁静,所以她要谋,为自己谋出这么一处天地来,尽管这条路有些难走。
游西湖一日,回家时天近暮色。宋清盼玩得累了,趴在宋酒肩头昏昏睡着。
刚进门,花媪急匆匆地跑来,看来又有什么事了。
“小娘子,家里来了个不认得的郎君,将家当都搬到这里了。那郎君看着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花媪不敢问,只等你回来哩!”
宋酒将宋清盼交给花媪,道:“花媪莫急,我去瞧瞧。你带阿盼去房里歇着,一切有我。”
在花媪心中,宋酒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只要她在,万事都有希望。
宋酒一进庭院,院中东摆西放的都是行李,杂乱得很。她无名火一下就冒了起来,怎么总有人要来让她不得安宁!
“把这些给我撤出去!”
院中的仆人被宋酒这一声怒吼给震住了,纷纷偏着头看向檐下坐着的郎君。
宋酒亦是朝那边看去,檐下懒散的坐着一人。荼白的衣袖随意搭在椅子上,被梅雨时节的风轻轻吹起,微微的鼓起。
檐下一片荫凉,他如玉的面庞掩在手中的书卷后,只能瞧见一双如玉的手微微卷曲着握着书卷。
宋酒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压着心里的怒气,自说自话,声音却大得足以令院中的人听得真切。
“郎君当真是太原王氏的人么?如此小人行径,只怕天下人听了笑话。”
王之焕此时才搁下书,施施然起身。“天下人?如今这里有天下人?”
他刚说完,院中的仆人十分利索地退出了院子。
“郎君这是何意?在临安落魄了?”
王之焕随意地坐在摞起的书箱上,“不至于,只是来让你还人情罢了。你若不想还,就一辈子欠着吧!”
“还人情与这些,”宋酒指着满院的行李,问道:“有何关系?”
“昨夜王宅遭贼,房顶不幸被贼人踏破了,修缮也要些时日。”
王之焕说得轻轻松松,好似那房子十分不值钱似的。
“以郎君的能力,随处挑个宅子不是难事。”
“昨日见你这宅子不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我与阿琢住进来。”
“此庙甚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仙!
她与王之焕本就水火不容,让他住进来,还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吗?
王之焕一挥宽大的袍袖,负手走上台阶。“莫要忘了,你欠我的一个人情。”
宋酒抱手,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得意。
凭什么?
就凭她欠他一个人情,他便可以大张旗鼓地入住这个宅子?还是就凭他是太原王氏的郎君,自恃她不能奈他何?
的确,她是不能奈他何。可是这宅子是她的,要住进来,也得问问她这个主人允不允。
“郎君何必将人情一事与此事牵扯到一处?舍下简陋,配不上郎君一身的灼灼贵气,郎君还是到别处寻宅子吧。”
王之焕不知何时择了一片叶子,捻在指间把玩。
手指纤长,指节分明。叶子在他指间显得如此渺小,小得一挼便会零落成泥。
可手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挼碎它,而是将其凑近鼻端,轻轻一嗅。随即淡淡一笑,笑里透着邪气。
“眼下……”王之焕稍顿,“我只为这事而急。且你这宅子,甚好!”
宋酒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怒气。他这明明是赶鸭子上架!
“世人皆言:王氏五郎,其人雅人深致,行为世范。时人无有不仰慕其才者,一言一行皆以之为表率。如今看来,世人所言并不属实。”
王之焕随手将手中的叶子扔了,下阶来,望着宋酒气呼呼的模样,不禁一笑。
“你所说的世人,不过是些两叶障目的俗人。他们若真将我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世上哪还有什么王氏五郎。至于那些将我看作表率的,皆是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俗不可耐!”
宋酒仰着头,看着王之焕一脸嫌弃的神情,问道:“郎君言下之意,是说自己并非君子,此举也是小人行径?”
“我何时说过?”说完,王之焕转身要往回走。
宋酒一把扯住他宽大的袖子,拽得紧紧地,忿忿不平。
“圣人也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郎君既是君子,那酒娘便做回小人。好言好语你不走,我只好将你拖出去,好让那些俗人瞧瞧他们心中的王氏五郎是何等的无赖!”
尽管宋酒使出了全力,王之焕身形依旧未动。
王之焕看着宋酒因拖拽太过用力而憋红的小脸,嘴角扬起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不同于之前的那种半仙半邪的笑,这一次,他的眉眼是向上扬起的。
王之焕忽的凑近宋酒,在她耳边说道:“你若将我拖出去,我便将你与钱改容游西湖的事告知天下。临安多少闺中人都心慕于他,你不会不知道。而汴京,想招他做东床的达官贵族也不少。”
宋酒拽着袖子的手渐渐松开了,睫毛忽闪忽闪地,整个人默不作声,没了方才的气势汹汹。
王之焕的要挟很管用,一旦这件事传出去,来自汴京、临安的暗箭只多不少。眼下她大仇未报,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王之焕比起汴京与临安的那些小娘子,要省心得多。
王之焕站在原地,等着。“考虑得如何?”
宋酒心中的小算盘此时正打得乒乓响,正等着他这么问呢。
“我可有言在先,郎君可以住下,不过这租钱与饭钱……”宋酒狡黠一笑,“郎君可得一分不少地交上来。”
还人情是还人情,该赚的银子还是得赚!
这才对得起她女商人的身份!
王之焕并未答宋酒的话,而是朝着院门处喊着,“白雨,还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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