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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乱的心绪下做不出往日的一点从容淡定,不知道要做什么掩盖他的慌张!

    此时,晨光恰好映照在他震惊的脸上,平日里惯会的冷静,也泛起难以置信的波澜。

    如被晨光遮盖的最耀眼的星辰,突然间失去了方向,不同的是暗淡下的狂喜。

    陆辑尘嘴唇微张:“嫂……”却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

    只觉得有什么自心底涌起,直冲脑门,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眩晕。

    陆老夫人头发散乱的看向林之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求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求来的结果,现在只有求死了,儿媳妇却答、答应了!

    下一瞬,顿时激动哭了。她儿媳妇舍不得她啊!她那心热人冷的儿媳妇啊!

    陆老夫人毫不避讳的冲过去,抱住儿媳妇的大腿,哭的惊天动地,大有和儿媳妇一起弄死了大儿鬼的扬眉吐气!

    她就知道,就知道儿媳妇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娘的好儿媳妇啊!亲儿媳妇!”

    云娘上前扒了几次都没有扒下这老妖婆。

    对陆辑尘来说,四周的嘈杂早在她答应的一刻静止。

    唯有她的话语,在他耳边反复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天籁之音,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林之念让林姑姑上前把人弄走,一大清早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陆辑尘快速扭过头,险些闪了脖子。他怕,怕自己因为激动,掩不住眼底真实的情绪,前功尽弃。嘶!真扭到脖子了!

    林之念听到动静看向他:“怎么了?”

    陆辑尘低着头,安分、乖巧、一分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没事。”唯恐她后悔。

    林之念见闹剧结局,转身:“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上衙去。”

    “是。”

    陆辑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又羞涩的笑。他明白,从今天起,他种下了最绚烂的花,何其有幸……

    清风扬起,都是说不出的心神激荡。

    ……

    陆老夫人比任何人都着急。

    按她的想法,过什么礼,一家子的事,谁还能挑了理。

    恨不得陆小牛明天就让陆大牛抱上儿子,生米煮成熟饭,万事大吉,莫来挨她。

    陆辑尘难得强硬拒绝。

    陆老夫人也难得没有闹,在她看来小儿子吃了大亏,肯答应就好,不要反悔怎么都行,乖乖照做,怎样都可。

    ……

    他去告知了岳家,送了聘礼,又沐浴焚香去道馆,选了黄道吉日,请最中意的绣娘给自己绣了红袍,也想告祭先祖,行三拜九叩之礼……

    但更知道,再做就过了,因为,除了他,没有人重视这场敷衍的婚事。

    父母急着摆脱梦魇,肯去衙门记一笔便觉得大功告成。

    嫂嫂觉得是权宜之计,觉得自己和他都不曾放在心上,连去不去衙门记一笔都不重要。

    ……

    陆老夫人急死了,这孩子就这么不愿意吗!墨迹这个、琢磨那个,到头来不就是不想‘兄终弟及’,还惦记着他的高门贵女!

    他记住了!他陆辑尘就是想娶天仙,今天也要先给她把大房娶了!否则,休想高升:“行,行,拜!拜!你说怎么拜就怎么拜!”他就是把流程繁琐成山,她也给他做到!说什么都要娶!

    ……

    林之念蹙眉,老婆子太不像话,不过一个流程,让全家上下跟着她不得安宁,今天倒腾这个,明天又要那个,她死了的大儿子比活着的小儿子还金贵了:“告诉她!让她不要烦陆辑尘,一切从简。”

    “是。”

    ……

    陆老夫人就没受过这个夹板气,但谁让大儿媳妇同意都是因为她,小儿子……

    小儿子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同意。

    她就是夹板气受得再多,也不敢闹下去,就怕两个人都不同意了。

    陆老夫人咬咬牙,比大儿子活着时成婚都麻烦,决定撑不撑得过去,都要撑过去了。

    ……

    “拜祖?”林之念收到边交急报,商货出了问题,匆匆换衣服,让管家套车,她现在就出发:“她又做什么妖?”

    云娘急忙为夫人收拾:“还是太闲了,夫人就是太娇惯老夫人,老夫人想一出是一出,估计是想让夫人和二爷一起去拜祖宗,拜大爷,全了她的礼数。”

    林之念将头发从衣服里取出来,挽好,插入簪子:“还是那句话,别让她烦二爷。”说着随手递了一枚簪子给云娘:“拿它当做是我,随便她去拜。”转头间看到盒子里那枚莲花簪,愣了一下,是他后来找师傅用上好的料子做的那一支……

    林之念缓缓盖上盒子,收回目光,匆匆离开。

    ……

    夜幕低垂,香烟缭绕,烛光摇曳。

    交高香炉,遥对坎沟方向。

    交高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做见证。

    几个老人实在不想来,这……怎么就……毕竟魏少主……

    虽然半年多没来交高了,但……

    可陆县令更不是乱来的人,这几年交高肉眼可见的发展起来,这个年轻人,定然要高升,到时候恐怕他们想攀附都攀附不了,所以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

    何况,魏少主也的确不来交高了,说不得已经分开,如今陆老夫人因为她家长子的事急病了好几次,最后想了这个‘损’主意,哎……

    都不知道说那蠢老太什么好,县令大人也是,太过孝顺,由着他那个娘胡闹。

    陆辑尘一袭素色精致的锦袍,除了不是红色,其余压线、款式都是新服样式。

    摇铃声起,香烛燃烧。

    空气中弥漫着沉静肃穆的气息。

    簪子托上来。

    几个老者见状,顿时起身,男方用玉冠。

    陆辑尘却没有下来,也没有看在场任何一个人,神色肃穆,犹如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不容抗礼!

    陆辑尘略退簪子一步,恭敬跪祖,行三跪九叩之礼。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虔诚恭顺,每一步都用心执着,他此刻的执念比之任何苦行天下的行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他的婚事。

    也是他仅有的婚事。

    “列祖列宗在上,今有陆家子嗣陆辑尘,携女林之念,结发为妻,愿祖宗在天之灵,感知其诚,佑陆家世代昌……”

    香烛袅袅,铃音厚重,念诵声起……

    礼毕。

    陆辑尘缓缓起身,接过玉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

    他的感情,只要耐心的等,定能得到祖宗的庇佑与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