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太医院。
太医院副院长惶恐不安,跪在门外,陈正华双手笼入袖间,把手在门口。
屋内。
李在渊披头散发,看起来有些憔悴,他亲自动手,为躺在床榻上的赵霆啸擦拭伤口。
袁志邦的提议,他虽然明确拒绝了,但那些话,他却听进去了。
他不再将赵霆啸吊起来,而是放了下来,为赵霆啸治疗伤势。
“霆啸啊,你怪朕吗?”李在渊拔出赵霆啸身上最后一根棺材钉,丢入一旁的铜盆中,随后缓缓擦拭血洞的边缘。
赵霆啸眸中血丝满布,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李在渊。
“朕知道...”李在渊开始上药,将药粉倾倒在伤口处,他幽幽一叹:
“朕错了...”
赵霆啸不为所动,他已经看透了李在渊的为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在渊要虚情假意为他疗伤。
李在渊上完药,再次一叹:
“朕不该偏听偏信,听信了奸吝之辈的谗言,错怪了你们一家。
如今朕迷途知返,知晓那罪魁祸首,就是朕一手提拔的李茂林!
朕会替你杀了他,还你们一个公道!
你放心。”
“罪魁祸首...是你...”赵霆啸嗓音沙哑无比,他当年那个义薄云天宽厚待人的大哥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在渊面色陡然一沉,但很快又浮出笑意:
“霆啸你说得对,罪魁祸首是朕...
朕被蒙蔽了天听,错用了李茂林这等奸吝之辈,朕有错。
你放心,朕说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就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到时候让你们父子团聚。”
“你要做什么!”赵霆啸伤口不断渗出血水。
李在渊死死按住赵霆啸身躯上的一个血洞,手指紧抠血肉,语气幽幽:
“朕想给无疆这孩子一个选择...”
————
“你选择投效本宫?”
太子东宫。
李云辰对假借递交奏折之名,前来寻求庇护的李茂林笑道:
“李相这是何意?
你这些年忠心耿耿,乃肱股之臣。
如今本宫监国,你正常辅佐便可,今夜这番投效之语,本宫有些不理解。”
“殿下。”李茂林心中焦急,他已然听闻风声,李在渊疑似要对他出手!
虽然目前李在渊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但这些年来,他伴君如伴虎,早已摸清了李在渊的性格。
刚愎自用,猜疑心重,冷漠绝情,帝王心性!
他现在必须要做好打算,绝对不能步入镇北王的后尘。
李在渊连镇北王这个结拜义弟都能杀!他和李在渊的族人之情,极为薄弱,李在渊会放过他?
他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有被清算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镇北王府才崩塌没多久,镇北军屯兵在云水州和苏定山对垒,李在渊就迫不及待要拿他开刀了?
他就算不知晓具体原因,他也推算得出来!
历史上,这种事情不算罕见!
无非就是他替李在渊做了太多坏事,如今他就要把这口黑锅背得结结实实,等着被李在渊杀害,然后所有的罪名归结在他这个“奸臣”身上!还李在渊一个英明神武!明君正道!
可是他不想死,他也不想放弃这些年的经营就这么逃走。
所以他来到曾经拉拢过他的李云辰这里。
只不过李云辰的淡然和与李在渊父子俩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漠,让他此刻有些急了:
“殿下,您正是用人之际,保下老臣,老臣能为你效力,助你荣登大宝!”
“父皇要对你动手啦?”李云辰把玩着酒杯:
“那本宫怎么敢保你?
本宫不保你,兴许你还有活路,本宫若是出面保你,那你可就一点活路都没了...
这一点,李相难道不清楚?”
李茂林当然清楚,可是他没得选。
要么他放弃朝堂的经营,直接远遁走。
要么,他选择李云辰来庇护他,他手下的门生,都可以为李云辰所用。
他知道李云辰是一位有野心的皇子,在东宫之位上忍了很多年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带来的机会。
那他就有谈判的筹码。
而李在渊那边,他是一点筹码都没有,除非把门生全部交出去,来表忠心!
可是他的门生人脉都交出去了,公开透明给李在渊了,他就什么都没了,最后依旧是任李在渊宰割。
而以李在渊这些年来愈来愈冷漠绝情来看,他交出门生人脉后,只能保全一时,甚至李在渊转头就将他处死。
所以他的筹码,只能和李云辰这个监国的太子去谈。
“老臣有门生无数。”李茂林丢出筹码:
“还有朝中大大小小官吏的一些污点...
尤其是有些官吏卖官鬻爵...”
李云辰眸光大亮,他就等李茂林开口呢,他早就盯上了李茂林的这些东西。
可是他依旧不会庇护李茂林,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这个父皇了,只要他敢庇护,他这个太子必然会受牵连。
哪怕是他暗中庇护李茂林都不行!
不过他不会放弃从李茂林身上搜刮好处的。
但他要适可而止,不能贪多。
他和父皇一样,都只信任自己一手提拔和培养起来的人。
李茂林?可不算他的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人。
不过用完即丢,还是可以的。
他假意思索一番,笑道:
“你详细说说,若真的如你所说,本宫也不是不能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