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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外妇人们的笑声惊动了徐青。

    他停止诵读,然后习惯性观察青铜镜,里面文字有些许变化。

    “定魂”二字的颜色变深了些许。他模模糊糊能感知到,这是青铜镜将改变对自己道法层次评价的先兆。

    结合近日来,读书养神时,那种飘飘欲飞的感觉,徐青更笃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他没有多少激动。

    因为这种变化,大可能是神魂出壳,说不上是好是坏。

    心绪一闪而过,徐青推开屋门。

    院子的门已经打开,周氏正和几位邻居说话。

    听到院子动静,回过头自然看见徐青。

    徐青自然上来见礼,一番说笑之后,各回各家。

    “青哥儿,饿了不,我去给你做饭。”

    “嗯,麻烦婶婶了。”

    “哎呀,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客气。”

    徐青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先去生火。”

    跟女人聊天,不必一个话题聊下去。因为她们往往在意的不是聊天的话题,而是有没有人和她们聊天。

    所以她们常会说“要的是态度”。

    徐青烧火,周氏淘米备菜。得益于对身体的精准控制,徐青连生火都十分麻利顺畅。一边拉动风箱,一边看着火焰添柴,还能一边和周氏闲聊。

    周氏今天参加的法会是城外金光寺的一位年轻僧人法月。

    大师说法的内容,周氏大约是记不住了,只是记得法月和尚还挺俊俏的。

    好吧,徐青算是明白周婶娘为何出门这样积极了。

    南直隶地界,经济发达,风气也比北方开放,这类事并不罕见。

    江宁府更是娱乐行业的大本营,江宁河上和沿岸,烟花之地可谓数不胜数。

    因此若有才子填词作曲上佳,必能纵横花场。

    这和后世给明星写歌一个道理。

    徐青倒是记得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诗词歌曲,问题是他没有功名,连和人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然咋说有个词叫同台竞技,首先你得同台嘛。

    徐青跟着周氏闲聊,亦是对本地风土人情的进一步了解。

    不知不觉间,一顿饭做好,两人吃好收拾干净,周氏想起一件事,说道“青哥儿,城西那边最近闹偷鸡贼,我不在家时,你注意一点。”

    “偷鸡?没人报案吗?”徐青随口一问。

    周氏“衙门啥时候能破这种案子,等他们来查,还得再被顺走几只鸡。而且我听说这偷鸡贼怪得很,鸡丢的时候,连一声动静都没有。我听她们说,连麻药都没找到,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徐青“听着确实有点离奇,但若是贼的话,左邻右舍,谁不知叔父是衙门里的班头,寻常的蟊贼没这胆子来。”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叔父就这点好处了。”

    闲聊一阵后,两人各自回屋。

    徐青细细思考先前周氏说的事。

    与世人笃信鬼神不同,徐青确信世间确实有离奇鬼怪的东西,比如他自己,还有青铜镜……

    “偷鸡的未必是人,说不定是什么精怪。既然偷偷摸摸,倒也未必有多厉害了。”徐青做下判断,心里没有紧张,反而有点莫名的期待。

    他终归不是纯粹的“人”,也是个异类啊。

    没过多久,到了晚上,月光从窗户纸的破洞里透进来,清辉流华,夜月的皎洁,不望可知。

    徐青喜欢月光,安静、悠远、古老。

    明月向来寄托了世人许多的情绪。

    尤其是小时候,徐青会时常感觉月亮是出来陪伴自己的。

    徐青悄悄推开窗子,望着月亮,没有光污染的夜空,自是素月分辉,到了江宁河上,明河共影那也是应有之义。

    哦,不对。

    江宁河上,画船往来,灯火满江,只有热闹繁华,却无清静可言,自是做不到表里俱澄澈。

    “明月啊明月,能否照出我的前路呢?”徐青一时放松下来,心里有了淡淡的愁绪。

    不知何时,院子里刮起北风。

    今年的县试推迟到了五月,往年一般是二月。

    如今是二月下旬,东风吹得梨花白,吹得杨柳绿,早在江宁府做了主场,眼下的北风一起,倒是颇不寻常。

    伴随北风呼啸,徐青心神有点刺痛,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笑?”徐青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觉察到这个笑声,于是这个声音在心神里,愈发敏锐清晰起来。

    似狼似狐的笑声。

    站在北风里,心里泛起诡异的狐狼笑声,真的是一个恐怖的场景。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徐青心里默诵文章,狐狼笑声很快被冲散,北风渐渐退去。

    他心有所感,看向西城方向,城外的天际边缘,竟有淡淡的金光,若非眼神极好,且十分敏锐,未必能觉察到。

    “那是金光寺的方向。”

    结合先前的怪异,徐青脑补了一个金光寺里高僧降妖伏魔的场景。

    事实是这样吗?

    而且那个狐狼笑声,不知道别人听不听得见。

    因为是晚上,徐青没有去找周氏求证一下。

    他暂时抛开此事,过了一夜。

    昨晚,李公圤要在衙门里守夜没有回来。

    按理说,天刚亮时,李公圤就该回来了,然后补个觉,午后再带徐青去衙门逛逛。

    可是直到接近午时,李公圤方才回到家,而且一脸疲惫。

    “老李,发生什么事了?”周氏一脸忧心,并端来一碗茶给李公圤解渴。

    李公圤“老董倒大霉了。”

    老董是衙门里看守库房的库丁管事。

    衙门里,库丁这类虽然也是衙役,却一般是良民来担任,负责看守县衙的库房。因此库丁算是衙门里十分吃香的差事,往往是有来头的关系户。

    李公圤解释一番之后,徐青和周氏才清楚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库银失窃了。

    丢了大约一千两重新铸造好的官银,这属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宁府如今,最好酒楼的席面也不过二十两白银。普通三口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也不过十几两。

    何况这些官银是要上缴国库的。

    知县今年就要离任,如果离任之前,补不上这个亏空,自是要出事的。

    负责看守库房的库丁们,自然是要被知县问罪。

    “以往大老爷还顾忌老董他们在县里的关系,这次是发狠了,连老董都挨了十板子,限期三日内让他把银子找回来,否则还要挨五十大板……”李公圤一脸唏嘘,又说了此事的蹊跷处。

    因为库房门都是锁死了的,只留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窗洞透气,按理说除了内鬼,不可能有外人将银子偷走。

    但这些库丁也不是傻子,没道理在大老爷要离任的时候搞事情。

    知县可是百里侯,真要发了火,那是能抄家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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