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城。
传阅了一遍情报后,五城兵马司的一众将领,皆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荣指挥使挥军收复泰州,邀请大家过去参加庆功宴。
如此炸裂的内容,同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别。
“侯爷,既然荣指挥有此雅兴,不如就顺了他的意。
正好高邮州之战临近尾声,等这边结束过后,我们就去参加庆功宴!”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他是不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同理荣指挥使率领的那支乌合之众,也不具备收复泰州的实力。
知道有问题是一回事,但作为一个好人,不能直接怀疑同僚。
真真假假,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
尤其是战报上吹牛逼内容,苦战三昼夜,斩杀敌军数万。
不知道荣指挥是什么人的,还以为霸王在世。
虚报战功的多了,敢这么吹嘘的着实不多见。
同样是吹牛逼,他写战报的时候,顶多美化一下杀敌数据。
纵使要夸大战果,那也是士兵浴血奋战三昼夜,绝对不会是自己奋战三昼夜。
朝堂上百官不是傻子,大军浴血奋战几天,还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
既然这么厉害,干嘛不去考个武状元呢?
不是吹牛逼,大虞朝的武状元是真的能打。
跑马射箭几乎百发百中,一百多斤的武器在手中就跟玩儿似的,一拳打死牛是基本操作。
每一名武状元,都具备徒手搏杀猛虎的实力。
光能打不够,兵法韬略也必须娴熟。
别看武举三年一次,能够中武进士的却寥寥无几,武状元更是珍稀动物。
不是拿了第一,就可以获得状元头衔。
必须拥有碾压的优势,并且获得皇帝的认可,才能够拿到这个头衔。
大虞开国这么多年,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武状元。
有这些强悍的存在,聪明的将领在汇报战绩的时候,都不会刻意强调自己的勇武。
“顺了他的意,我看你是嫌热闹不够大!
算了,既然他这么厉害,那就让兵部去核实战绩。
怕就怕他没有击败叛军收复泰州,反而被叛军给击败了,我五城兵马司可就丢了大脸!”
嘴上说的难题,但嘴角的笑容,还是暴露了舞阳侯的好心情。
最后的一点瑕疵,也随着捷报的出现,给补上了。
有了这份战报,往后谁也不能说,他故意分派必死的任务。
至于内容的真假,乃至荣指挥使一行人的死活,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诱饵,那是钓鱼的时候才需要。
水抽干的时候,直接下去抓就行了。
随着高邮州大战的提前结束,叛军此时的处境,就宛如没有水的鱼。
南通州的叛军渡江作战失败,戴罪立功的江南水师,把他们死死锁在了北岸。
南方各省组建的平叛联军,隔三差五的发起渡江作战,搞的他们苦不堪言。
错过了扩张的最佳时机,朝廷的包围网已经成形。
随便叛军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覆灭的结局。
朝廷的大局不受影响,局部战场上的胜负,也就无足轻重。
五城兵马司的颜面,那就是纯粹的玩笑话。
真要是在乎衙门的面子,那就不会让一群纨绔带兵出征。
“侯爷,荣指挥使知道轻重,不会假传捷报的。
既然他都收复了泰州,那么我们也就没必要急着南下,且先解决了高邮州的残敌再说!”
赵亚威故意装糊涂道。
相比以往,现在他是迫切需要军功。
军队中实力是话语权,但军功才是决定性因素。
随着李牧的异军突起,让他这位衙门中排名第一的千户,处境很是尴尬。
有了同僚衬托,实力和军功显得不匹配,在外界眼中就是他这个千户能力不足。
军功这玩意儿,光想要还不够,还需要足够的运气。
最近几天搜捕叛军残余,其他几个千户所都有所斩获,就他带的队伍人影子都没遇上。
不管怎么说,高邮州的后续战争,他都必须去凑个热闹。
……
泰州城。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荣指挥使,下一刻就沦为了阶下囚。
跟着他一起倒霉的,还有一众勋贵将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双方都谈好了条件,这些叛军还会翻脸。
只究首恶,胁从不问。
如此优厚的条件,绝对算得上宽容。
如果不是迫切需要一场功劳,他们也不会冒着被朝廷追责的风险,给与如此丰厚的投降条件。
“快把老子放开,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荣指挥使忍不住怒骂道。????他着实想不明白,叛军都能够献上来的宗家人头,为何还要在庆功宴上突然翻脸。
“荣大人,荣指挥使!
不是我们兄弟言而无信,实在是被逼无奈。
坦率的说,你开出来的条件,我们确实很动心。
怎奈我们才是义军统帅!
至于宗家,不过是一群鼠辈,凭什么号令我们。
当然,这些内幕你不知情,我们兄弟也不怪你。
奈何你不知道,锦衣卫知道,义军众多弟兄们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可能保密。
朝廷对义军的立场始终如一。
若是投降朝廷,我们兄弟难逃被凌迟的命运。
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请你过来做客。”
黄仁龙笑呵呵的解释道。
诈降计划进行之顺利,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不是已经完成,他都不知道宗家的名头如此响亮,连人头都那么好用。
“不可能!
本官都打听清楚了,宗家乃是两淮七大世家之一,实力非常雄厚。
你不过一介盐枭,凭什么能够号令全军?”
荣指挥使难以置信的说道。
关于两淮七大家族的故事,在扬州寻花问柳的时候,他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
朝廷列出的反贼头目,正好是七大家族族长。
像黄家兄弟这种小角色,都没有资格进入反贼名单,怎么可能成为贼首。
“宗家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们能够砍下他们的人头?
就算是送上了人头,你都不亲自检查一下死亡时间,这怪得了谁。
私盐买卖是要掉脑袋的,不多点儿准备,我们兄弟早就是死人了。
恰好朝廷抠门,衙门中的兵丁都快饿死了。
我们兄弟看不得有人受苦,就拿钱资助了他们。
你从我们的人口中打听情报,能够搜集到这些情报,已经算是不错了!”
黄仁龙调侃道。
如果官军都这水平,他的造反大业就有望了。
朝廷把两淮七大世家列为贼首,他这局外人都知道,这是政治需要。
罪名不扣重点儿,怎么清扫爬在盐业中吸血的利益集团。
如果七大家族被定性为从犯,接受过他们资助的那帮读书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忙洗白。
那些平常收钱的朝中官员,有一百种办法帮他们脱罪。
元凶不铲除,盐业改革就是一个笑话。
定性为了贼首,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莫说是帮忙翻案,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大家都避之不及。
“卑鄙!”
怒骂一声之后,荣指挥使瘫软到了原地。
哪怕脑袋瓜子不聪明,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落入叛军手中,他的身份后台,全部丧失了作用。
哪怕运气好,被官军救了出去,他也是死路一条。
那封炫耀性的“捷报”,就是他的催命符。
……
泰州变故,很快就被锦衣卫把消息传递出来。
收到消息的舞阳侯,当场开始问候了荣指挥使的祖宗。
火气旺盛的时候,甚至连妖妃祸国,都从他口中崩了出来。
大量的外戚、勋贵子弟被俘,这可是一件大事,比前面的遇刺案严重多了。
对勋贵和外戚来说,这些人可以打败仗,可以死在战场上,唯独不能充当俘虏。
“侯爷,人是从我们五城兵马司出去的,善后的事情必须我们来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文官插手,否则后患无穷!”
涉及到了群体利益,李牧也没有了往日的淡定。
知道荣指挥使挥捅娄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厉害,直接把大军送给敌人不说,还跑去当了俘虏。
不奢望全部战死,起码也要死上几个,证明一下气节。
没人去死,那就只能想办法帮他们去死。
幸好现在阉党和勋贵外戚是临时同盟,锦衣卫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了过来。
若是拖延一些日子,等到消息传开后,再想处理可就难了。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开拔准备,本侯要清理门户!”
舞阳侯杀气腾腾的说道。
麾下人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当老大的必须负责善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