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宋祁惨白着脸后退,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请求沈崇文、罗盈,别让沈娇离开他。
“阿盈,老沈,对不起,小祁做出这种混账事,我们对不起娇娇……”
面对老友,秦秀枝羞愧至极。
宋从戎也无颜面对老友。
他低下头,愧疚地道歉,“这一次,是我们宋家对不住娇娇。”
“秀枝,老宋,你们不必向我和老沈道歉。”
罗盈不想跟秦秀枝、宋从戎吵架,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争吵、谩骂,都已经没有意义。
她只是平静而冷淡地说明自己的诉求,“如果你们真觉得抱歉,就让宋祁尽快跟娇娇离婚吧。”
“我罗盈的女儿,不受这种委屈!”
都说是劝和不劝离。
秦秀枝是宋祁的母亲,她看着沈娇长大,把她当女儿疼,她肯定希望他俩能好好在一起。
可就算她不希望儿子跟儿媳离婚,儿媳遭了这么大的罪,她也没脸替儿子求情。
她极度不舍地看了眼沈娇,还是郑重点头,“我会让小祁跟娇娇离婚。”
“小祁对不住娇娇,他配不上娇娇。”
“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跟娇娇离婚?”
“畜生!”
见宋祁把沈娇害成了这样,还死活不愿意离婚,宋从戎直接冷着脸暴喝出声,“你若真不想跟娇娇离婚,就不该让她受委屈。”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
“我做主,你必须跟娇娇离婚!”
“我不离婚……”
宋祁面色更是惨淡得仿佛涂抹了厚重的石灰。
他面色惨白,双眸却红得惊人。
他如同复读机一般,一遍遍喃喃低语,“我不离婚……不离婚……”
“不离婚,我们强行绑在一起,相互厌恶么?”
沈娇红着眼圈抬起脸,她看向宋祁的眸中,再无爱意,只有浓烈的失望与憎恶。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肚子又开始疼。
她忍不住弯下腰,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宋祁,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起,你抱着宋清窈,小心翼翼安慰她的模样。”
“想到这一幕,我就会觉得恶心。”
“甚至,看到你,我都会觉得恶心。”
“我也求你,尽快跟我离婚,放过我吧。”
“娇娇,别跟我离婚,别……”
不等宋祁说完,沈娇就厉声将他的声音截断,“不离婚……呵!宋祁,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能开心?”
“娇娇……”
宋祁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身体痛苦地战栗着,他哆嗦着唇上前,想握住沈娇的手。
只是,他还没靠近她,她就生出了应激反应,“别碰我!”
“宋祁,我只想跟你离婚!”
沈娇肚子越来越疼,她疼得额上又冒出了冷汗。
看到沈娇这副痛苦的模样,宋祁心疼、着急得要命。
他恨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疼痛。
可疼痛无法转移到他身上,他哪怕急得万箭穿心,也无法替沈娇承受这疼痛滋味。
他依旧不想跟沈娇离婚。
他想用余生,好好爱护、弥补他的妻子。
他却也明白,沈娇跟他在一起不快乐。
甚至,只是看到他,沈娇就会觉得厌恶、痛苦。
他舍不得跟他的妻子分开。
但他更舍不得她身与心皆接受痛苦与煎熬。
他唇痛苦地嗫嚅了许久,灵魂也被一寸寸煎熬。
终究,他还是哑着嗓子,如同梦呓一般开口,“娇娇,我们离婚。”
“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他心里太疼太疼,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踩在锋锐的刀尖上,让他心神俱灭,生不如死。
听到他说离婚,沈娇微微怔了下。
随即心口快速扯痛了下。
她爱了宋祁太多太多年,很难一下子就对他再无感觉。
就好像,彻底与他了断,她心脏依旧会浮现出疼痛。
不过,这种疼,就像是毒瘤。
终有一天,她会将所有的疼痛剔除,真正重获新生!
“宋祁,等离婚报告批下来,麻烦你跟我说一声,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沈娇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压下,以最疏冷的语气继续说道,“离婚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以后,别再互相打扰了!”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心口快速蔓开的剧痛,又让宋祁一时无法发出声音。
他捂着心口,痛苦地喘息了许久,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沙哑、破碎的声音,“好。”
“除了领离婚证,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烦你从我病房离开。”
宋祁惨白着脸张了下嘴。
沈娇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现在不想离开她病房。
他想等着她好起来,再离开。
只是,与她四目相对,他在她眸中,再寻不到半分爱意与依恋,只有化不开的憎恶与排斥。
她对他的厌恶,让他满心狼狈、生不如死。
他也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又会让她不开心,害她肚子疼,终究,他还是哑声说,“好。”
说完,他狼狈、落寞转身,就失魂落魄离开。
他走得很慢很慢。
从他站的位置,到病房大门口,也就是两三米。
可他一步三回头,一步顿好几下,那么短的一段路,他竟走了五六分钟。
沈娇不许自己心软。
她直接冷漠地将脸别向了一旁,不再去看他。
宋祁特别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
但千万米的长路,都会有尽头,这么短的一段路,怎么可能没有尽头?
他走出去后,沈崇文沉着脸关死了病房大门。
门里门外,近在咫尺。
可看着面前紧闭的病房大门,宋祁却觉得,自己好似被关在了看不到光的地狱深渊。
门里,有他的娇娇。
只是,从此天地茫茫,他再无法光明正大地握住他的娇娇的手了。
他弄丢了他的娇娇!
宋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前面走。
他走了很久很久,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他曾读过的那所高中外面。
他读的那所高中,离家有些远,每天回家有些麻烦,他直接住校,周末才回家。
他们高中管理得挺严的,平时出校门很难,别人进来,也很难。
谁知,那次他跟几位好友去操场打篮球,却看到沈娇坐在操场的墙上。
她手中抱了一大包肉干,坐在墙头,笑靥如花地望着他。
“住校吃不到十三楼的肉干吧?我买了三斤肉干呢!你要是能接住我,我就让你尝一尝!”
宋祁红了脸。
他打小力气就大,接住一个从墙上跳下来的小姑娘,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他稳稳地接住她,不是为了吃她带来的肉干。
他只是有些想她。
他抱住她后,她也红了脸。
他满心的不自在,只能说她长胖了。
她气得往他嘴里塞了好几块肉干。
她还凶巴巴警告他,吃了她买的肉干,将来只能跟她处对象。
他轻轻应声。
满心欢喜。
后来,他俩真的处了对象。
不仅如此,他俩还结婚了、有孩子了。
只是因为他一念之差,他弄丢了孩子,也弄丢了她。
最终,他一无所有。
他高中还是旧时模样。
操场那边的那堵墙,依旧又矮又破旧。
墙边的桂花树,依旧迎风招展,可墙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咬着一枝桂花,对着他笑靥如花的姑娘。
夜幕降临,周围一片空旷。
宋祁茫然四顾。
月上柳梢。
他看山像她。
看水像她。
看月像她。
可都不是她……
他宋祁,再不配拥有她。
“娇娇……”
宋祁蹲在地上,用力抱紧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他失去了沈娇,也弄丢了自己所有的幸福。
可岁月再无可回头,他的后悔、弥补,都没用了。
沈娇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
宋清窈已经被关进了监狱。
大家都作证是她害的沈娇,且陆今晏还把之前宋棠在文工团器材室外面录的那段录音送到了公安局,她买药害人,影响十分恶劣,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五年。
知道结果后,宋清窈简直要疯了!
二十五年啊!
等她出狱,她都四十多岁了,她最好的年华,都耗在了这监狱中,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彻底毁了。
她觉得自己聪明、美丽、高贵,应该有大好人生。
她不甘心自己被困在这一方天地,苟延残喘。
被关进监狱后,她拼命拍打房门,说她要见宋祁。
在医院的时候,宋祁真的对她很残忍、很绝情。
但那时候,他是在气头上。
她相信等他冷静下来,他还是会对她心软的。
毕竟,她喊了他那么多年大哥,他最是偏爱她,他怎么忍心看着她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二十五年?!
“我要见大哥!”
“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我大哥一定会救我!你们快放我出去!”
没有人搭理她。
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宋清窈情绪越来越失控,她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拳头捶打房门。
甚至,她都想用脑袋撞门了。
她还没付诸行动,监狱宿舍大门就忽然打开,竟是秦镜洲走了进来。
秦镜洲身上穿着769局的制服,他身板挺拔,气宇轩昂,穿着这种制服,看上去格外华贵、高不可攀。
想到秦镜洲之前对她的绝情以及他手段的狠辣,宋清窈止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但他毕竟对她好过,他特地来看她,或许对她有几分在意,他是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唯一的希望了,她还是盼着他能对她心软。
她一咬牙,直接双腿一曲,跪在了他面前。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了秦镜洲极度冷漠的声音,“宋清窈,你可知,我今天为何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