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诤从昏昏沉沉中醒来。
他警惕地看向周围,这里像是一间地下室,头顶是裸露的排气管,风扇发出“嗡嗡嗡”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除他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个年轻的女孩,正躺在对面的椅子上,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双方只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把匕首和一台类似录音机的设备。
路诤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
那个年轻女孩脸上挂着一双很厚的眼镜,头发又黑又长,但不爱打理,十分毛糙。看面容,这姑娘鼻梁很高,五官立体,肤色偏白,不像关都本地人。虽然看起来长得不赖,但打扮实在够土,像是个从德州乡下进纽约上学结果被拐卖的女学生。
路诤看到姑娘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电子项圈,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枚。他调动精神力透入金属外壳,发现里面有比较复杂的电路系统,还有一小块疑似装载着火药的起爆装置。
如果他判断没错的话,这枚项圈实际上是一个遥控炸弹,而操控炸弹的人当然是把他们关进这间屋子的人。
这时,他观察到对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嘿,你醒了么?”
那女孩像是没听见,依然紧紧闭着眼睛。
路诤看出这女孩装睡,但也不好强行把她弄醒,于是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间房间十分空旷,房间内的陈设除了中间的台子以外,什么也没有。他检查了一下台子上的那枚匕首,这刀开了刃,还有放血槽,是一把凶器。
他再检查了下台子上的录音机,里面有电池,于是伸手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训狗师。也许当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记不清自己是谁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接下来谁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路诤微一皱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里面的声音自顾自地说:“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间房间的门上了锁,除了桌子上的那把刀和这段录音外,什么也没有。不过别担心,我的目的不是把你们关在里面饿死或渴死,我会放你们出来。”
“但有个条件,作为训狗师的我,只需要最凶狠的那条狗崽子,所以为了走出狗笼,你必须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加凶狠。换而言之,”声音轻笑,“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祝你们好运。”一阵盲音,录音结束了。
对面椅子上的女孩一下子弹了起来,伸手抓向桌子上的匕首。
但路诤早有准备,他甚至用不着催动念力阻止对方,就抢先把刀抓在了自己手里。
女孩见抢夺武器失败,立刻想要夺路而逃,但慌不择路之下却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滋啦”一声,椅子翻倒了,而她本人也摔在地上,摔成了个狗啃泥。
如果这时候真要杀人,结果她十分简单,但路诤并不准备这么做。
他抬起头,在房间顶部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枚摄像头——有人在通过监控查看这里的一举一动。
路诤毫不犹豫向摄像头地丢出匕首,摄像头被砸到地上,“咔”的一下摔碎了。
听到动静,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吓个半死,她求饶道:“别杀我!你要杀我的话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冷静点,我不会伤害你。”路诤慢慢走过去,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别过来……真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女孩威胁着,手脚并用往后缩,一直缩到墙角。
“好,我不过来。”路诤沿着墙角走了一圈,来到和她相对的墙角另一边,贴着墙根坐下。
这是双方距离最远的位置,能展现自己毫无敌意。顺便,他还用超能力确认了一遍这里再无隐藏的摄像头。
过了好一会儿,见路诤没有危险,那女孩终于冷静下来了,路诤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伊匪,伊匪神誓。”女孩怯生生地说。
路诤心说我靠什么玛丽苏网名,“你不是关都人吧?”
“我是卡洛斯人。”
“原来是法国人,失敬失敬。”路诤随意吐槽了一句。
他看向对面,在刚才的纠纷中,伊匪扎好的麻花辫散了,又长又乱的头发盖在脸上,她也不整理,好像那层披盖在脸上的头发其实是层铠甲,能从中找到点安全感似的。
他想到了什么,俯身从刚才被撞翻的椅子腿旁边捡起眼镜,随意擦了擦上面的灰,慢慢走过去,“这是你的吧?”
伊匪看着走过来的路诤,想拒绝又不好意思,一时非常犹豫。就在她的犹豫间,路诤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就站在她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把眼镜递了过去,“接着。”
伊匪战战兢兢地接过自己的眼镜。
路诤退回原地,还是距离最远的那个对角。伊匪对路诤的防备心理降低了不少,她抹了抹脸上的灰,好好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带上眼镜,轻声说:“谢谢。”
刚才是一次突破安全距离的尝试,结果十分成功。
路诤问:“你一个卡洛斯人,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
路诤心说,火箭队的某处基地咯,不然呢。
若叶看中他中立阵营的身份,以他跟地下黑帮仇杀为要挟,让他当安全搜查省的线人,混进火箭队的内部,这个任务现在正式开始了。
“我猜这里应该还是关都吧。”路诤说。
“原来这里是关都啊,”伊匪说:“我来这里之前,给一个朋友担保过一笔贷款,有人找我说,那个朋友失踪了,贷款逾期,要我来代替他偿还。我还不起,所以他们就把我绑架了。”
路诤心说,妈的还真是被绑架的女学生。
“你没再去找你的那个朋友?”
伊匪情绪十分低落,“找了,但是没找到,我怀疑那个朋友也被他们绑架了,要么他遭遇什么意外了……我得想办法要去救他。”
路诤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那个朋友是还不起钱故意失踪的,把债务丢给你?”
伊匪一愣,诧异地看了路诤一眼,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人都是会变的嘛。”路诤心说,这土妞也太傻白甜了吧,别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暗暗警惕起来,心说别着了道,对面其实是火箭队内部的审核人员,通过编故事立人设,来钓他的鱼。
他试探着问:“我看你长的不错,怎么他们没让你去夜……我是说从事某种非法活动挣钱?”
“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到这儿了。”伊匪迟疑了一下,说:“你呢?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路诤心说,当然是若叶把他弄进来的。
若叶甚至不用帮他伪造身份,走安全部早已掌握的一条线,随便包装了一下,就作为一名破产训练家塞进了火箭队内部。这类人随处可见,也是构成火箭队组织的中坚力量,如果火箭队的人力资源查路诤账户上的流水,上面的数字完美符合一个处于破产边缘的训练家设定……事实上,他确实处于破产边缘。
“你叫什么名字?”伊匪又问。
路诤刚准备说出“陆狰狞”三个字,忽然想起刚才录音机里的话,说自己等人醒来以后有可能记不清自己是谁。
他琢磨了片刻,用精神力在自己身体上扫过一圈,果然在自己左手静脉上发现了几个细小的针孔。
“不会是什么苯二氮类药物吧?”路诤心里一惊。
苯二氮是种神经症类药物,常用于治疗焦虑、惊厥,副作用会导致记忆丢失,所以可以用来配合其他洗脑手段删除甚至重塑人的记忆。
对火箭队这种非法组织来说,给新加入组织的成员进行药物洗脑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们甚至用的不是苯二氮,而是什么效果更强的黑科技产品。
当然,删除记忆这招对玩家来说是无效的。
他想到这里,皱眉看向对面的女孩,“你还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的事?”
“记得。”伊匪有些诧异,“怎么了?”
出于谨慎的考量,路诤决定不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有点记不清了,可能他们对我洗过脑,抱歉。”
“洗脑?”伊匪闻言吓了一跳,“可我怎么……”
路诤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想了想,说:“因人而异吧,有些人的神经可能是比较大条,或者有抗药性,比如说合众地区人民抗药性就比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