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义从母亲那里得知父亲伤了脚踝躺在床上时,心里猛地吃了一惊。这一惊,除了心疼父亲外,更多的是害怕,他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
进厨房匆匆吃了一碗饭后,方义在家中坐立不安。不得已,他只好将在学校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悄悄告诉了母亲。
李婶听完以后,脸色大变,急得团团乱转,“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或许我们还有挽救的办法。再熬三个月,你就毕业了,至少会有一张初中毕业文凭,有文凭才能找个好单位啊!”
方义很委屈,说:“就算早点告诉你,又有什么用?校长亲自写的告示在全校通告。他那种势利眼的人,只会巴结有钱的,像我们这样穷的家庭,他怎么可能搭理!”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李婶急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依你爸爸现在的脾气,他恨不得一张口能吞下一头牛。要是知道你被学校开除,那还不扒你的皮呀!”
方义心里害怕,嘴上却犟:“那怕什么?就让他打呗,反正我能受得起。”
李婶拿手指着方义的头,颤抖得快说不出话来,“你……还没被他打过,你不晓得他的厉害!说不准……他会真打死你!”
方义只记得小时候调皮,的确被父亲狠狠打过很多次,但也没有像母亲说的那么吓人。于是,他便安慰母亲:“妈,你别担心。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连退路都没有,就面对吧。放心好了,不管爸爸怎样惩罚我,我都能受得住的。”他心里也十分着急,差点儿将他一直在偷练少年功夫的秘密都脱口而出了。
李婶当然不相信方义的话,尽管他知道现在的儿子已经不比从前,长高了,力气变大了,胆量也有了,但毕竟还只是个15岁的孩子,哪里能够经得起没心没肺的丈夫气头上一顿牛鞭子的狠狠抽打?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即便不能想到办法扭转局面,也要想到办法将功折罪。
忽然,李婶眼前一亮,“家里西瓜岭上的那块地还没翻,刚好你爸的脚伤了,不能下地干活,急得不行。你现在就去,带上老黄牛去把那块地深翻一遍,然后再回来告诉你爸实情,或许可以将功补过,让他不会下死手打你。”
方义仔细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去试试这个法子吧。
准备了一番之后,方义从牛圈里赶着老黄牛往西瓜岭去了。
方家在西瓜岭上的那块地,面积有两亩,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很小。幸好方义是练过功夫的,面对这一块地,并没有太大的压力,他估摸着在太阳落山之前便可以完成任务。
下午的太阳**辣地照着,虽然还是春天,但一直在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卖力干活儿的庄稼人,还是活生生地感觉到了夏天的热度。
半个小时之后,方义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全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脱了外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赶着老黄牛不断前进。可是,黄牛已经老了,而且最近目中无光,四肢无力,干活的效率竟不如从前的一半。
又过了半小时,方义实在忍受不了老黄牛蜗牛一样的耕地速度,将它牵到了不远处的青草坡上,让它在那儿一边吃草一边休息。
“老牛啊,老牛!你是不是病了?怎么速度这么慢呢?以前的你并不是这样干活儿的呀。”方义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看着老黄牛自言自语,唉声叹气。
老黄牛仿佛听懂了方义的话,慢慢地扭过头来看着方义,然后仰头“哞哞”地叫唤。那声音如穿透长空的哀乐,凄惨悲怆。
方义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他再也不忍心让老黄牛干活儿了!它看上去那么瘦弱,那么惹人怜悯,那么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