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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人生有了缺陷,才是完整的人生

    让她与所爱的墙壁距离更近,桑妮选择的座位紧挨着这面墙,桑妮走了之后,方自归就没有挪过窝,在这面几乎挂满了画的墙下工作。

    下午知道的桑妮婚姻的不幸,还在方自归的脑子里转来转去,而此时余青讲着自己的故事,方自归心想,虽然过年的时候,我们喜欢说万事如意,但是万事如意的人我从没见过。

    方自归嘴里红酒的味道有些苦涩,墙上一幅幅黑白的老上海风景的素描,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悲伤,无语凝噎般地挂在墙上。空调送来的风,让冷下来的空气与忧郁的音乐搅拌在一起。

    这时的余青就好像被突然冲上岸的黄色潮水卷走了,方自归拼命想拉住她,却发觉自己够不着她。

    用餐巾纸又一次擦干眼泪,余青继续说:“生完我们家宝宝一个多月吧,我堂妹来我家住了一个多星期。我堂妹走的时候,华欣就开车去火车站送她,他们走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因为我堂妹把我的一件衣服穿走了。照理说,我妹妹穿一件我的旧衣服走,我不应该计较,但是那件衣服确实是和我很有缘,我就不舍得。然后我就打电话给华欣,因为我想,他们可能还在一起,让他告诉我妹妹,把那件衣服给我保留好,我回老家要找她拿的。但是奇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打了有二三十分钟,华欣的电话就一直占线。

    “但我当时没有多想,我也不会往坏处想。后来,我终于打通了,我就埋怨他,他说,哎呀就是那个福常,刚才福常打电话说好久没聚了,说出来一起耍一下。”

    余青和方自归碰杯,又喝了一口酒,“我瞬间就觉得不对,当时就在电话里拆穿他。我说,华欣,我这么了解你,你居然这样跟我撒谎。你跟福常的关系我还不知道吗?你们的交流方式我还不懂吗?你们什么时候打电话需要说一件事情,能超过五分钟的?从你有手机开始,你把你手机通讯记录翻出来,你给我找一个你和福常的电话是超过两分钟的,你给我找出来?他还嘴硬,说什么要信就信,不信算了,你自己问福常。然后我挂了电话,马上打电话给福常。嘿,占线。”

    “明白了,华欣马上找福常串供。”方自归道。

    “后来我一直打,直到福常的电话接通。我一听福常的口气,就知道他心虚。说什么,弟妹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什么的就打哈哈。我说,懂了,我就把电话挂了。等华欣回来,我就抱着我们宝宝在那儿哭,他就在我面前说,老婆,真的不是那个样子,真的不是那个样子。我一句话都不说,一晚上我一句话都没说,就抱着孩子哭。最后,他自己交待了。”

    “他交待了什么?”

    “他把我堂妹送到火车站以后,就和他情人通电话。他和他情人,已经保持了好几个月的不正当关系。”

    这时,比较空的酒吧里开始有更多客人进来,酒吧里播放的歌曲是张国荣的《深情相拥》,音箱里传来张国荣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的感受

    与你相同

    不愿陪月儿般滑落

    对你的心

    有星辰来为证

    爱如风云翻涌

    再次深情相拥

    时间这一刻停留

    千万不要开口再对我说

    爱情只为今夜不走

    ……”

    “叮”,余青与方自归碰杯,喝了一口酒。

    “诶,你为什么当初没直接打你堂妹的电话,说衣服的事情呢?”

    “因为我堂妹没手机。我堂妹那时候还是大学生,零三年还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

    “怪不得。那华欣交待了以后,怎样呢?”

    “写保证书嘛。”余青的眼泪又下来了,“但是没用,永远都是承认错误,坚决不改。”

    “龟儿子!”

    “而且一年换一个,真是气得死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有一首歌叫《女人花》,看来,更应该创作一首《男人花》才对,因为从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都是男人比女人花。华欣就是男人花中的翘楚。

    余青继续哭诉:“现在一喝酒就想哭,不是为了这个感情,是放不下这个感情。就是觉得自己,这么爱他,这样子……又放不下,又不能舍弃,就已经纠结到毛了。他说,他永远不愿意面对的痛苦是选择,其实我跟他一样。我是自尊自强的一个人,我的很多朋友都觉得他根本配不上我,就一定要让我跟他离婚。但是我就一直不,我就不信治不了他,我就要跟他斗争。一方面有强势,一方面有不甘,这个不甘就有以前很多的包容啊,委屈啊,夹在里面,就放大了。包括我找到他情人的电话,我和那个女人对话,那个女人对我的辱骂啊……”

    现在小三的社会地位提高了,小三已经敢理直气壮骂正房了,方自归对此产生了强烈的不满,“靠!反了反了,她不知道你是当年威震虹口体育场的余青啊?”

    “她知道个屁!”余青又点燃了一支烟,“她骂我,骂成都话嘛。死婆娘、瓜婆娘、烂婆娘,还有什么老女人之类的。”

    方自归义愤填膺,“靠!那你也骂她啊!”

    “有意思吗?解决问题吗?我当时冲动的时候,我想找人教训这个女人,没机会做。我找了我公安局的朋友,查到她住址,但是我那个朋友知道我什么脾气,为了保护我,他就只告诉我她住哪个小区。我去走了两天,找不到人,小区太大了。”

    “叮”的一声碰杯,余青喝一口酒,接着说:“电话里,我和那个女人交流过,我说你跟他在一起真的没有好结果,他可以这样对我,也可以这样对你。因为我们,曾经真的是很相爱。他是个老实人,在你面前……我说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他有多爱我,别看你现在很得意,但是我有机会,你和他就不一定。因为你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永远都欠我,而且他最爱的女儿在我这里,他要看女儿的时候,你会从早到晚都不得安生,因为他也必须见我。我说,说白了,我们摊开说,你有我长得漂亮吗?见过你的人,都觉得你长得没有我漂亮,你唯一的优点就是比我年轻。要工作你也没工作,要地位你也没地位,要钱你也没钱,你对他的事业有帮助吗?你们真的要走下去,不光害了华欣,你也害了你自己,让他一辈子过后悔的生活。”

    “她怎么说?”

    “她就说我是疯子女人神经病嘛,骂我嘛,聊不出什么结果。”余青又喝了一大口红酒,“去年四月份,那个女人怀孕了,然后她就一直逼华欣离婚,所以华欣就提出来离婚。华欣居然说,离婚是要对那个女人负责。我就对他说,你很可悲你知道不,你知道什么叫负责吗?我善待你父母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你说走就要走,你连什么叫‘责任’你都不知道,你还说要去负责?”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华欣已经不像大学的时候那么二了。”

    “有一天,我和华欣比较平静地躺在床上讨论这个事情,他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和她在一起才是燃烧。’我说你知道什么叫燃烧吗?燃烧就是速来速去,燃烧之后就是灰烬,这个叫燃烧。如果你要娶她,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你们已经化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