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震知道戚元的脾气,他想了想,还是开诚布公的跟戚元说“外面的人大多数都把太子仍旧坐稳东宫的功劳归功于太孙殿下,可其实,太子本身也是有本事的。”
怕戚元不信,戚震特意举了几个例子“永昌二十三年,圣上去中都祭祖,期间遇上山洪暴发,圣上生死未卜是太子令内阁留守的几位阁老坐镇京城,他自己率领羽林卫和京营数千人赶往中都营救。”
只不过这些事都太过久远了。
加上后来小柳贵妃愈发得宠,齐王也崭露头角,所以才逐渐没有人再提起。
大家提起太子,记住的往往都是太子接驾不恭,被训斥的狗血淋头、太子好色真,江苏巡抚进献十几个美人,他照单全收这样的事。
戚震知道自家闺女儿厉害。
能连杀两个亲王,干倒两个国公府的人,放哪儿都要说一声是个人物。
可是一码归一码。
要对付太子,难度可是比之前那些人加起来都要高的事。
戚震的语气平静,但是心情却颇为沉重“元姐儿,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是你若是杀太子,事情只会滑向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的。”
他没开玩笑。
戚老侯爷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了,看着戚元说“元姐儿,你爹说的其实也有道理,现在圣上已经下令允许殿下查明卢家的案子了,不如就等一等。”
戚元并没有反驳,她点了点头说“的确是可以等一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这几个字,屋子里其他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戚老夫人握住戚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元姐儿,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看这些人这样跳出来,你也怪累的。”
杀人也累啊。
她觉得戚元的那些匕首什么的只怕都卷刃过无数次了。
戚元却顿觉莫名,她笑了笑“祖母说错了,怎么会累呢?寻常人难道就没有烦心事了吗?寻常人开门七件事,不管是哪一件,对于百姓来说都是大事。”
“何况寻常人也要面对地痞流氓,要面对村长里长,甚至是贪得无厌的那些官吏。”戚元想的很开“人活着就要面临无数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刀要握在自己手里,也要永远有能够反抗的能力。”
只要能够应对,这些臭虫们就算是跳的再欢快,那又有什么关系?
来一个碾死一个就行了。
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她随时准备好接招。
戚老侯爷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元姐儿说的是,人活着凭借的不就是那一口气吗?!有多大的本事带多大的帽子。”
他哈哈大笑,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是元姐儿赢了,这就行了。”
戚震觉得自己老爹也是够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他要是以前动不动就惹是生非,早被老爹打死送去见祖宗了。
现在换成戚元了,连杀太子的念头都有了,戚老侯爷还在这里和稀泥,觉得事儿不大。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咳嗽了几声。
戚元则先去后院看了沈嘉朗。
薛神医已经给沈嘉朗看过了,见到戚元来就说“伤口都已经处置过了,咬伤撕裂伤不比摔伤和割伤,很难处理,我试着给他缝合过了,若是接下来不发热,按理来说应当就没什么事了。”
从上次送过他金匮要略之后,薛神医对戚元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戚元也颔首道谢,上前坐在沈嘉朗床沿,伸手摸了摸沈嘉朗的额头。
沈嘉朗顿时睁开眼睛,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姐姐!”
戚元温柔的笑了笑“你好一些了吗?”
“好许多了。”沈嘉朗像是一条小狗一样不停点头,又坐起身来,忽然对戚元说“姐姐,我想去读书。”
戚元顿时笑了“那要等你再过几天养好伤了再说。”
“不!”沈嘉朗坚定的摇了摇头“姐姐,我要离开京城,去蜀中求学!”
戚元一时有些惊愕。
不知道沈嘉朗怎么忽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嘉朗过了年也才六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忽然想到去蜀中求学?
她立即便扫了一眼沈嘉朗屋子里服侍的人。
沈嘉朗却攥住她的手“姐姐,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教我骑射的大哥说,他们蜀中有大儒,是范大儒,我想要去跟着范大儒读书!长大了以后,做姐姐的依靠!”
戚元怔了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沈嘉朗会专门提范大儒。
范大儒既是名士,同时也是侠士,听说年轻的时候还曾当过游侠,亲手在剑上镌刻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样的名句。
她摸了摸沈嘉朗的头发“蜀中远在千里之外,若是你去了那里,只怕一年也只能回来一次,你真的要去吗?”
沈嘉朗目光坚定。
他不想再成为戚元的负担。
也不想每一次都等着姐姐来救。
他要变得更强,更好,要成为姐姐的帮手助力,而不是累赘。
在这之前,他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戚元认真的听着沈嘉朗的话,沉默片刻才说“那我先让人问一问,看看范大儒怎样才肯收你做弟子,再说,就算是要走,也得等到过完年再走,是不是?”
沈嘉朗一听戚元答应,早就已经忘乎所以,听见戚元这么说,忙点了点头。
戚元也并没有敷衍他,回过头就跟戚老侯爷提起了这件事。
戚老侯爷还有些震惊“他这岁数,也未免太小了一些。”
戚元却说“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自小就比寻常的孩子成熟懂事,他要去,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她不会觉得沈嘉朗还太小,所做的决定都不成熟。
人总要走自己的路,如果走错了,那再改正就好了。
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路,往往才是最好最合适自己的那一条。
见她这么说,戚老侯爷便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托人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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