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无可避免
从受精卵第一次的分裂开始，从胎心第一次跳动开始，从分娩后的第一声啼哭开始，一个脚步就开始缓慢朝着你靠近。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走到自己身边，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它绝不会缺席任何人的任何一段人生。
没有人能够躲开死亡的靠近。
这种在太古宙早期就已经成为必然的规律，在杨伟民十数年的冥思苦想下，在整个人类文明科技数千年的发展支持下，第一次出现了一些“可以商榷”的地方。
这不是建立在空想之上的推理设想，而是确确实实推进执行了的，应用在普通人身上了的重大技术变化。
虽然医生平时干的工作也是和死神掰手腕，是把绳子捆在病人身上，和死神进行真正的“拉锯战”。
这场拉锯战中，医生们最好的成绩是让病人稍微更靠近自己一点。更多的时候，他们最多只能维持现状，或者让病人被拉走的稍微慢那么一点点。
但现在，情况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只要死神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人抢走，掌握了脑切除维生技术的医生们就能冲上前来，朝着死神就是两耳光。
然后把人抢走，并且朝着死神胯下踹上两脚，顺便再朝他脸上吐口老痰。
而赋予了每个医生给死神两个耳光权利的医生，现在最主要的想法就是给自己两耳光。
从头通读消耗时间不说，杨伟民还总能找出一点自己写的不太合适的地方。再咔咔修改一遍，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又要把陆沉叫起来上个厕所再睡觉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如果一个电话把陆沉叫起来，告诉他某部分的结构不合适要修改……这小子会不会急眼？
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大巴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学术委员会门口。在最漆黑的时候，学术委员会灯火通明的外墙很有些令人安心的感觉。
渡边被放在小车上推了过来，他在屏幕上写道，“一共有三个温格·切克拉夫斯基的复制体潜入了北美研究所附近。其中一个复制体被我们俘获，另外两个逃脱了。”
杨伟民欲哭无泪的看着完成度不到一半的总结稿，又看了看陆沉已经写好的五千字总结，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杨委员，您终于醒了！”那位焦虑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松了口气，“我差点让机器人破门进去！”
“那我替门先谢谢我自己能起得来。”杨伟民的困意暂时被激素压了下去，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到底什么事儿？”
这位工作人员也是个机灵的，他直接扯开了自己夹克衫的外套，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荧光黄色t恤，上面用荧光粉色和绿色的刺眼笔记写着“疯鼠”两个大字。
用迫害自己唯一一名“入室弟子”的想法提了提神，杨伟民深吸两口气，在后面大概写下了明天要继续写的内容要点提纲。这样就算一觉睡醒了再继续写，也能比较容易接上之前的思路。而不至于让自己再从头通读一遍。
安德烈波夫问道，“他们引发量子释能综合征的可能性有多大？”
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杨伟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非常焦急的脸——这张脸躲在一台安保机器人身后，看上去仿佛需要一根地西泮来镇静一下。
“我个人没有备份。”拉着穆知然小手的陆沉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我记得那个加速器的数据是有异地备份功能的。”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枕头压住了自己的脑袋。梦中的杨伟民被吵的心烦气躁——这是哪个实验室的承包商这么缺德，大晚上的搞装修？
“我本来今天休息，一个半小时前我还在live现场看表演呢。”这位工作人员半是无奈半是抱怨道，“我们也没接到通知，管制团队突然就来了，人手根本就不够。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尽快跟我一起到审核大厅里去吧。”
这实在是有点不好。
凌晨三点多，像是破门似的拼命敲门。也就是杨伟民心脏没啥问题，要是换个积年的三高患者，搞不好现在就已经开始梗了。
根据这个常识不难得知，门外敲门的肯定是工作人员——不是酒店的就是学术委员会的人。
大家一起快步走入审核大厅后，杨伟民一眼就看到了主席台上的三名核心委员。平时经常在电视新闻里听见的名字，见到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前，多多少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杨伟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管制团队已经到学术审核中心了。”这位工作人员连忙说道，“其他几位专家都已经醒了，就等您啦！”
穆知然心疼陆沉犯困，赶紧补充道，“阿根塔里欧山的磁力加速器服务器有备份，我们中央大学的磁力加速器也有同步备份。”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连续的大力敲门给砸成了一抹缥缈模糊的烟尘。杨伟民怒气冲冲的从床上睁开了眼睛，等待了两秒确认敲门声一直没停之后，他骂骂咧咧的拿起浴袍往自己身上一批，然后冲着房门怒道，“有门铃你知不知道？就不能选个温柔一点的唤醒方式？”
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感觉似乎还没过去多长时间。杨伟民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七名核心委员里到了三位，而且还是凌晨四点多赶到的——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酒店的大堂里和其他同样睡眼朦胧的同事汇合后，一行人坐上门口的大巴，迅速朝着学术委员会的办公地点驶去。地面上几乎都是干的——根本看不到其他车辆行驶时，氢燃料电池或者氢内燃机排放的尾水。
他满头冷汗的想起来了一件大事——汇报文件他可没写完！
草草换了件衣服的杨伟民跟着这位工作人员往电梯里走去，刚进电梯，杨伟民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突然停跳了一拍似的。
众人在靠近主席台一侧的位置上就坐后，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也没有什么自我介绍。主管科技工作的核心委员安德罗波夫首先向陆沉发问道，“陆博士，伱之前启动磁力加速器诱发的大崩溃数据有没有备份？”
把东西推到一边，杨伟民起身艰难的伸了个懒腰。衣服裤子往凳子上一堆，他拉开乱糟糟的被子就往床上钻——睡觉要紧，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我为什么要想着自己写总结呢？这种工作难道不是应该由自己的博士生为老师代劳的吗？
安德烈波夫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甚至有些灰的意思，他继续问道，“我听说你们在北美研究所里还遭遇了其他邪教徒的袭击？”
“联合政府的管制团队，现在……凌晨四点十二分，正在学术委员会的审核大厅里等着我们？”杨伟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认真的？”
这里是学术委员会的接待酒店，安保等级和联合政府礼宾馆同属最高水平。虽然联合政府的安保系统经常被人戏称为“一层窗户纸”，但至少他们是能够保证醉汉和恶作剧的蠢货不至于进来打扰贵宾们的休息的。
陆沉和穆知然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应该怎么回答。而朱塞佩则直白的回答道，“就像是黑鬼们喜欢吃炸鸡的概率一样，唯一的回答是百分之百。这些邪教徒一定会再次试图诱发量子释能综合征。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同时导致多少人发病。”
安德烈波夫的脸色又灰了一点。
坐在安德烈波夫身旁，主管卫生健康的委员玛维·纽曼忽然插话道，“阿根塔里欧山基地遭到了入侵，磁力加速器已经被窃走了。陆博士，我们听说您是研究量子释能综合的专家，您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种疾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吗？作为本领域研究的第一人，您是否可以为我们提出一些控制或者治疗量子释能综合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