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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初识灵晔

    这是,钟遇?

    白虺打量来人,此时的钟遇只是少年模样,正气昂扬,英姿勃发。他见雪地中躺着一个小孩,立即加快脚步,朝这边跑来。

    “还有气。”钟遇先替云述输送灵力,保住其性命,随后将他从雪地中挖出来,背在背上,朝前方跑去。

    在此过程中,未曾看过白虺一眼。

    白虺确信,云述识海中的人,看不到他,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跟了上去。

    他跟着钟遇在雪原中走了大半日,来到一处冰湖,湖边有几间草屋,房顶正透出青烟。

    “师父!师父!”钟遇背着人,一边喊一边朝草屋跑去。

    他的师父,不就是灵晔?

    白虺脚下一点,抢在他前头,落到草屋门前。

    “来了。”一道清冽的嗓音在白虺身后响起,他转身回头,正对上从屋里走出来那人。

    青衣雪裘,鸦发白面,一双眼黑白分明,映着屋外雪光,犹如湖面冰晶,莹润通透,又神秘惑人。

    白虺不由得看呆了。

    这是妖道?

    不,这是灵晔。

    灵晔脚步微顿,然后穿过他迎向钟遇。

    刚才她是看见他了?白虺摸了摸胸口,并无实感。

    难道是他看错了?

    灵晔来到钟遇面前,见他身上背着个孩子,也并不惊讶,只对钟遇道:“屋里炉子热着,将人放在榻上,再喂点鱼汤。”

    “好。”钟遇赶紧照做,将人往草屋里背去。

    白虺故意没有让路,钟遇背着云述,穿过他进入了草屋。

    嗯,果真看不见。

    灵晔跟过来,在经过白虺之时,手一挥,白虺便化成四脚蛇,被她拢进了袖中。

    白虺大惊,在袖子里拱了拱,发现自己竟能触物了。

    真是奇也,怪也。

    它爬到灵晔手腕上,熟练地缠住,然后将脑袋探出袖子,朝她望去。

    灵晔低头朝他一笑,随后屈指弹在它脑袋上,朝屋里走去。

    白虺甩了甩头,这熟悉的感觉,令它心头疑惑。

    这究竟是灵晔,还是妖道?

    灵晔进入屋内,钟遇已将云述除去外衣,裹进了被子里。

    他见灵晔进来,抬头对她说道:“师父,弟子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外伤,应当是受了冻,挨了饿才会晕倒的。”

    灵晔取碗,从炉子上倒了碗雪白的鱼汤,递给钟遇,示意他喂给云述。

    起先喂不进去,灌了两口后,似乎是尝到了滋味,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碗鱼汤下肚,云述额头已浸出汗珠,脸色也红润不少,却还咂着嘴要吃的。

    灵晔叮嘱,“别喂太多,当心伤着肠胃。”

    “嗯,那弟子过会儿再给他吃。”钟遇放下碗,将人塞回被子里,然后仔细端详起来,“模样倒是生得不错,也不像穷人家吃苦的孩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跑到这啮雪原上。”

    灵晔上前,并指按在云述额头,分神探入其识海,不过片刻,便尽悉其前尘过往。

    “他是雪域族人。”

    钟遇一惊,“雪域族?不就是前几日咱们遇到的那群人?他们不是都……死了么?”不知想到什么,他神色黯淡下来。

    灵晔眼眉低垂,“再找找吧,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若是有,便将他送回去。”

    钟遇点头应道:“是。”

    灵晔正要撤手,云述却忽然将她抓住,嘴里呓语道:“别、别丢下我。”

    白虺见状,双眼冒火。这小软脚虾,这种时候竟不忘占便宜,看它不咬死他!

    它窜出去,冲着云述的手背就是一口,却咬了个空。

    咦?咬不到?

    紧接着,脑袋上便挨了一记脑瓜崩。

    它不禁晕头转向。

    真是怪了,难道只有灵晔能碰到它?它缩回灵晔袖中,在灵晔腕子上叮了一口,留下一枚牙印儿。

    还真是。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因为契印的原因?

    灵晔手上传来刺痛,却并未理会,她俯身拍了拍云述的脸颊,轻声唤道:“醒醒。”

    云述茫然睁开眼,在看清楚面前人后,人傻住了,没过一会儿,又瘪嘴哭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这是死了么?”

    灵晔抽出手指,“没有,你还活着,这里是啮雪原,碧仙湖。”

    “没有死?那我为什么会遇到雪神?听母亲说,我们雪域族人,只有死后,才会看见雪神。”云述眼巴巴地盯着她,连点余光都没漏过一点给钟遇。

    白虺满脸不屑,在心头骂道:这软脚虾,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惯会花言巧语!

    头顶传来灵晔的轻笑,白虺听见她对云述道:“我不是雪神,是紫霄雷府银厝峰的修士灵晔。”

    云述一愣,“紫霄雷府?”

    灵晔问道:“啮雪原尽头的雷泽,可曾听过?”

    云述眼睛一亮,“听阿翁说,雷泽有仙人。”然后惊喜道:“您就是雷泽的仙人?”

    “不算仙人,只是修士。”灵晔说完,听见他肚子叫得‘咕噜’响,又让钟遇盛来一碗鱼汤给他喝。

    见人醒了,钟遇就不想喂了,让他自己端着喝,可他却说自己手软,非要灵晔喂。

    白虺和钟遇同时翻了个白眼,方才拉人之时,怎没见手软?

    灵晔倒没拒绝,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喂。

    云述一边喝,一边偷偷打量她。

    喂完鱼汤,灵晔问道:“你想入雷泽拜师修仙?”

    云述差点被鱼汤呛到,咳嗽了一声,惊讶地反问,“您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的识海。”灵晔没有隐瞒,“知道你的来历和目的,何况,除渡海外,通往雷泽的路,只有这一条。”

    云述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能偷看我的记忆呢。”

    “因为这啮雪原上,近来多了一种噬魂妖兽,能吞噬人的魂魄,夺其肉身,然后伪装成人混入雷泽作乱,所以不得不小心。”

    白虺心说,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夺舍?

    “夺舍?这个说法倒是贴切。”

    “那是……”白虺一悚,猛地勒紧了灵晔的手腕,“你、你、你能听见我讲话?”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打哪儿来的四脚蛇,可是走错了地方?”

    “……”

    四脚蛇陷入沉默,它不禁猜想,难道是灵契的原因?可那不是和妖道结的吗?她怎么也能感知到?

    她能看见自己、操控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白虺疑惑之际,云述磕磕巴巴地申辩道:“我、我不是妖兽,我是雪域族的人,是族长让我去雷泽拜师的。”

    灵晔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才没杀你。”

    云述刚回暖的脸色,顿时一白。

    “你先在此处养好身子,我会找到你的族人,送你回去。”灵晔见他被吓到,起身放下空碗对钟遇道:“这两天,就麻烦你照看他了。”

    钟遇应道:“是,师父。”

    听她说要送自己回去,云述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打量钟遇几眼,然后爬下床榻,跪在灵晔面前,叩首拜道:“灵晔仙人,还请您收我为徒!”

    白虺正想阻止灵晔,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试了几次后,他才明白过来,因为这是云述的识海,也是真正发生过之事,他无法改变,也无法违逆。

    正在此时,钟遇皱眉阻拦道:“师父暂时没有再收弟子之打算,等找到你的族人后,我亲自送你回去。”

    说得好,这钟遇总算顺眼了些。

    “我不回去,雪域已经冰封,我回不去的。”云述爬到灵晔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族长爷爷本就是让我去雷泽拜师的,今日我既见到仙人,便说明与仙人有缘,还请仙人收我为徒。”

    灵晔道:“修仙之路,不比这啮齿原的风雪路好走,所遭受之痛苦,也不比受冻挨饿难熬。”

    云述满脸坚定,“我知道,我愿意。”

    灵晔未置可否,只道:“先养好身子再说。”

    看来天命难违,这弟子灵晔是收定了。

    钟遇皱眉显然也了解自己的师父,不赞同道:“师父……”

    灵晔朝他摇头,吩咐道:“你看着他,我出去一趟。”

    钟遇闷道:“是。”

    出草屋后,灵晔招来一团风雪,踏足而上,飞向啮雪原。

    白虺化为人形,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你为何能看到我?”

    灵晔负手道:“机缘。”

    “说人话。”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你就不问我是谁?”

    “原身是条虺蛇,而后成蛟,再化为龙。”灵晔挥开一团雪雾,扫了他一眼,“我猜,你名叫白虺。”

    白虺惊讶道:“你们怎么都知道?”

    那妖道也是问都没问过,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灵晔道:“因为虺蛇这种妖兽,通常都十分天真,取的名字也很好猜,通常以颜色、地名、毒性,五行六爻为姓,以虺为名。”

    “歪理!”这是说他们天真,还是说他们蠢?

    灵晔细数道:“我所见过的虺蛇,有红虺、灰虺,还有黑岩虺……零零总总,不下数十条,大多都是按照此法取名。而白色虺蛇,在虺蛇一族中,甚为少见,所以我猜想你定然引以为傲,以此为姓。”

    还真让她给猜对了!再细想同族之名,还真像她说的这么回事!

    白虺随即又嘀咕,原来妖道前身原来便这般狡猾,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灵晔掐指算了算,“虽然你仅是一缕神识,可按修为推算,如今世上并未有你这号妖兽,也未曾听其它虺蛇说起过,有你这么位祖宗,所以,我猜你应当是从未来而来。”

    她望向皑皑苍原,缓缓道:“而你我此时身处之处,并非现世,而是某人之识海。”

    白虺闻言,惊得差点掉下去,他张大嘴,怔怔地望着灵晔。

    这她都能算出来?这还是人吗?

    灵晔扣上他的下巴,随后一指点在他额头,见他额头上凝出一道闪电纹,不由得一笑。

    “原来你是我的契兽?”

    白虺赶紧捂住自己的脑门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灵晔合手结印,吟唱出咒语:“九皋声公,隐匿苍波,赤日卷水,震动山河。有美为鳞,头角相旧,今朝出世,表智即龙。”

    前方风雪之中,出现一个青色大阵,灵晔凝出一丝神识,将其弹入阵中,唱道:“以吾结契,归吾所驱,同心同命,归于其一,结契!”

    白虺不受控制地变回龙身,将灵晔驮在身上,载着她闯入了阵法之中。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不似第一次与伏青骨结契那般,刻骨铭心、痛不欲生。此次结契,白虺整条龙都好似被浸泡在一汪温暖的泉水之中,神魂皆被安抚,通体舒畅而快慰。

    一人一龙穿过阵法后,白龙额头的黑色契印,被镀上了一层青色光芒。

    “契成。”随着灵晔一声轻喝,她的额头也浮现出一道龙鳞契纹,比伏青骨额头上的契纹,浅了许多。

    她伸手摸了摸,叹道:“看来我猜得不错,我只是存在于别人记忆之中的幻影。”

    白龙飞得摇摇晃晃,心头却暗自惊恐,只是一道幻影,便能同他结契,并驱使他。

    若是真身,此时之修为又该如何了得?

    灵晔摸了摸白龙的脑袋,好奇问道:“小四脚蛇,我在现世,可是已经死了?”

    白虺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规规矩矩地答道:“死了,又没完全死。”

    灵晔不解,“什么意思?”

    白虺正想告诉她,可话又像方才想阻止她收徒那般,被封在了嘴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灵晔见它直拿爪子掐喉咙,瞬间心领神会,“是他不让说?”

    他便是这识海之主。

    白虺点头。

    “罢了。”反正只要白龙出了这识海,剩下来的,关于它的一切都会被抹杀,“往后总会知道的。”

    白虺想了想,试着问道:“你想收他为徒?”

    他便是云述,灵晔已经猜到,这识海之主是谁了。

    灵晔望向远方,“如他所言,这是缘分。”

    白虺脑子忽然灵光了,“所以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嗯。”灵晔点头道:“他若没开这个口便罢,既然开了这个口,我便不能拒绝。”

    白虺不解,“为何?”

    风声呼啸而过,灵晔的话,被淹没在掺杂了血腥的风雪中,白虺却仍旧听到了。

    “因为这是用雪域一族之性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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