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琼州城的粮食,刚离开不足半日。
是夜,还没有被郕王的人接手的琼州北城门悄悄打开,数万士兵出了城。
即便此时北城都是岳峻的人在把守,出城的士兵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队伍中甚至没有物资车,每个士兵身上只带了三天的口粮,俨然是轻装上阵的打算。
至于三天后要如何——
“报——”
“大人!我们被翊王的人马袭击,琼州士兵伤亡惨重,粮车丢失大半!”
满脸血的通讯兵踉跄地冲入主帐,对上首的粮草督运官禀报道。
“什么?!”
“琼州城的岳知州让我等立马带着剩下的粮草和沿路的援兵汇合,再晚,剩下的一半也保不住了!”
听得此言,营帐内的众人瞬间坐不住了,当即便命人带着粮食速速离开,至于琼州那些士兵的死活……
这个时候,人命哪有粮食重要?
再者,琼州的士兵,死便死了,要不是郕王缺粮,哪里看得上这群在地方享乐的士兵,看着就不像是能打仗的。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要说些场面话,什么回去后定会向郕王请功云云,总之,什么话打鸡血就说什么。
如此这般,等郕王的人成功带着剩下的一半粮食仓皇逃离此处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刻钟——
“好了好了,别打了!都收手,刀剑无眼的,真把自家兄弟砍伤可就不好了!”
施未平的心腹之一在收到确切的消息后,立马扯着嗓子喊道。
渐渐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兵器,早已知晓内情的士兵将武器一收,就和对面方才还和自己打得要死要活的“敌军”一个熊抱。
“哈哈!好小子,几天不见,身手都长进了几分!”
“哪里哪里,都是林哥手下留情!”
这样的喜悦不仅出现在先前厮杀的两方士兵身上,就连已经倒地的士兵都被感染到了,纷纷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至于身上的死人……
嗨,自然是郕王的人了!
不远处,站在营帐前的施未平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利落的植物名。
特娘的,这样的仗,别说他施未平了,便是全南元国,怕是都没有见过吧?
先让自己带一半的人离开,再让剩下的士兵疾行两日,最终上演真仗假打的戏码。
虽然依旧有士兵死在沿路郕王的援军手中,但……郕王的损失更加惨重,两边的伤亡比甚至达到了一九开。
他们一,郕王的兵马九。
不仅如此,先前运出城的粮食,也基本都回来。
为什么是基本?
因为郕王运走的沙土粮食中,还是掺杂了几辆真的粮食。
如果郕王的人马运气好,能在一个时辰后真正的翊王兵马的手下逃生,说不准还能运回去几辆真的粮食。
要是运气不好……
嗯,那就真的是运气不好了,人死了,粮没了,再想来琼州城打秋风可就不能够了。
再者,经此一役,但凡郕王还有点血性,都得和翊王开战,练被抢走的粮食都不敢去抢回来,底下的人估计都要轻看他几分。
至于琼州城嘛……
过两天他就去写封密信给郕王,说说琼州士兵的伤亡之惨重,以及短期内恐无法驰援郕州的窘况。
至此,原本在岭南道都能排得上号的有三大粮仓之一美称的琼州,得以在狼顾虎视的局面中顺利脱身。
而这整个过程,除了先前抵御朝廷军和起义军时的损失较大外,基本没有什么损失。
粮食,他们是按照吉州穆先生的要求,只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沙子,还特地做了记号,先前去抢的时候,就盯着真的粮食抢。
兵力上,主力部队基本没有损耗,至多就是联手将郕王的人灭口时受了伤,没事,军医跟着呢,治一治还能用。
因此,先前的这场战役,在施未平和一众属下看来,其性质和出门遛弯儿差不多,区别就是,这次的遛弯儿,人数有点多。
一开始,施未平以为,那位穆先生是想让自己假意投诚,在郕王那里当个卧底啥的。
但是后面一想,又觉得不对,直到现在,看着眼前这些原本应该留在吉州的士兵,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而这个猜测,在收到又一封来自吉州的密信后,终于得以验证。
写信之人与往常一般敞亮,内容也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兵,都给你了,家里的粮食也给了不少,接下来,该到你递投名状的时候了。
周边的几个城池,位于琼州东北方向的嵩州还不错,想法子把这座城变成咱们的地盘,直接打还是怀柔都行,你自己决定。
不过眼下翊王的人已经围了嵩州老些天,我个人觉得怀柔政策比较好,关键时刻把你家小主子盖了章的任命书递过去。
这事比较重要,你抓紧些,过不久圣驾说不准要过去一趟,取点家里长辈以前给存着的资产呢。
信的末尾,是一个霸气威武的“穆”字,再结合信里将攻城说的跟喝水一样简单的语气,施未平不知为何,就从中看出了“你的地盘我收了,带着你的人继续去给我打底盘吧”的意思。
至于这事若是办不好会如何……
嗯,信里没说,但审时度势如施未平却清楚地知道后果。
说实话,眼下琼州近六万兵全在这里,即便是他撂挑子不干带人杀回去,或者直接投奔别的势力也是可以的。
按理说,对方怎么也应该忌惮一下,或者用他还在城里的家眷来暗暗要挟一番。
但——这些统统没有,这说明什么?
施未平低首又看了一遍这封信,依旧没有线索,最终还是几个熟悉的字点醒了他。
“原来如此……”
施未平点了点信封上好友的字迹,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下。
看来,自家好友已经确认小太子便是他们要等的主子,否则不会特意更换信封。
这个行为,就是在告诉自己,现在起,他们和太子,都是自己人了。
至于信封上的字会不会是擅长仿字的某人写的……就更加不用担心了,自从上次受骗后,他与好友已经约定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记号。
刚刚他也是在信封上看到这个记号,才猛地反应过来。
想通这其中的名堂后,施未平方才将密信收起,继而对身边的几名心腹发号施令:
“全军听令!加速打扫战场,一刻钟后,往东北方前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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