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们路过此处,行的累了,想跟你讨口茶喝。”
走在最前面的个衙役上前询问。
那穿着有补丁衣服的大娘放下手中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客气道:“请问诸位是从何而来呢?这年度收成不好,余下的银钱都交与州府,村里的娃娃只能吃草根充饥。”
黎菀颜听得清楚,这已经是告诉他们“没有油水可以捞”的意思了。
那大娘虽然强作镇定,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惊慌失措,黎菀颜亲自下了车,双手拉住那大娘,柔和道:“大娘,我们只是讨口茶喝,这里是曾经发生了什么吗?村子里的里正去了哪里?”
大娘叹了口气,这才说起里正——也就是她的丈夫——去了严家还未曾回来。
她言两语说清了了严家放印子钱、导致村人都签下了卖身契的事情。
末了,还提及严家是怎么在云州有名的云隐观中测得天命,而后愈发无忌惮的。
那是上任州长刚刚离奇身故后不久,严家去云隐观上香。
当日正值正月十,前往云隐观的香众为数众多。
因此,人们都清楚看到,严家家主是怎么在焚香施礼之后,被彩祥瑞所笼罩的。
那日天朗气清,周又白雪皑皑。
那严家家主身着袭玄色华服,在香雾弥漫间显得仙风道骨。
他在香炉前叩首许久,最终才站起身,双手合十,嘴角露出丝微笑。
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香客们心底皆是升腾起种异样的感觉。
这时,严家家主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舒适惬意。
他开口道:“天地有灵,今古之神,乃是我们云州之福泽。我严家既被祥瑞照拂,自然是不敢推脱,定拯救州之百姓,以应对这次的浩劫。”
次日,严家浩浩荡荡搬入州府,担任了州长之位。
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然而严家仗着天降祥瑞,自身又是前朝贵族,在云州无人能比,自然是无法无天。
州官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这件事情并未结束。
严家家主刚刚接任州长不久,便将自己的儿子安插进州府内,在州府中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更是无节制发印子钱、苛捐杂碎,轮接着轮。
那云隐观着实了严家被天赐祥瑞,竟然让批富商巨贾之流簇拥严家。
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黎菀颜听大娘说完,不由大笑起来。
见她如此意,乾渊倒是来了兴趣,问道:“笑什么?”
黎菀颜摇头道:“不懂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
“你这是何意?”
“那日是晴日没错吧?”
大娘点点头,证实了传言。
黎菀颜又问:“那云隐观可曾珍藏过水晶或者烧制过琉璃?”
“的确珍藏过块仙人以仙火炼化的玲珑玉。”大娘为难道,“只是这有什么关系,那官道也年久失修了,不如打道回府比较好,免得惹祸上身。”
乾渊反问:“大娘,你就不害怕自己惹祸上身?那玲珑玉之事不必在意,实不相瞒,我也有块大罗金仙赐予的玲珑玉,与云隐观的轻率不同,我的玲珑玉可不会就这么简单。”
那大娘冲着黎菀颜苦哈哈笑,说道:“姑娘,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惹祸上身?”
“倒是姑娘你,不如快点离开,那云隐观虽说是清修之地,道士个个凶蛮,若是听了这番话,恐怕会对姑娘不利。”
“大娘莫慌,我不过是讨口水喝,待歇脚片刻,我们自然会离开。”
到如今,大娘才不再推脱。
乾渊小声问道:“你真有玲珑玉?”
“你猜。”
看着黎菀颜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乾渊紧紧皱着眉头。
他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云隐观的手段,恐怕是某种骗术,只是百姓愚昧,就算是知晓其中的蹊跷,也不愿意相信,这样来,严家越发猖狂——你最好有真的手段。”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黎菀颜朝着乾渊俏皮眨眨眼睛,后者脸红,只觉得她在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胡闹。
“总不能真的坐视不管,我们不去找严家的麻烦,别人就会找上门来,难保他们不会对我动手。”
她说着,抬眸望向了远方。
乾渊看着黎菀颜眼中的坚持,沉默许久,才说道:“那么,我陪着你。”
黎菀颜愣了愣:“你我非亲非故,这样真的好吗?”
乾渊淡淡笑道:“我欠了你次恩情,这次,便算是报答你吧。”
黎菀颜闻言,眼眶热,心里泛起暖意。
“谢谢……”她轻声开口道。
乾渊扭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忽然前言不搭后语道:“这世上最好骗的,莫过于个人的真心,你不必觉得亏欠,毕竟这是我欠你的。”
黎菀颜笑着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想到这男人看着苦大仇深,竟然还有这样别扭可爱的面。
他们跟随大娘来到处农家小院。
大娘将茶碗搁在石桌上,指着屋内的几张小凳说道:“请各位安坐。”
黎菀颜应了声。
两人各自坐好,静等她烧水。
几个孩子好奇探头,看到桌旁的人。
其中个大着胆子走到黎菀颜面前,伸手戳了戳黎菀颜的脸,小声道:“姐姐,你好漂亮啊!比我娘还要漂亮。”
另外几个孩子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道:“姐姐,爹爹说会有人送粮食来,是不是因为路太烂了,所以不给我们吃?”
黎菀颜被这些小孩子围在中间,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料,大娘突然走了出来,对那几个孩子斥责道:“胡闹。”
几个孩子哄而散,明明都要走出去了,却忽然停住脚步。
个灰霾的影子站在门口。
黎菀颜看去,只见是个约莫十多岁的男子,鬓发斑白,身躯微微佝偻,目光无力,沧桑的表情透露出心灵的疲惫和困顿。
他明明应正直壮年的年纪,但在这个时代已然风烛残年。
那不是别人,正是出村的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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