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穗,周书记把那两台机床拉回来做什么呢?咱们公社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办公室里,罗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你跟他关系好,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什么?”
姜晓穗坐在她对面,回答说:“我问过了,他说保密,我估计是要发展工业这一块吧。听秦松阳说,周书记在军校的时候深造了机械这一块,具体的我也不懂。”
“说到这个——”罗姐面上流露出八卦的神采,刚要进一步询问,俞丹丹从门外进来。
“我就猜到你在罗姐这里。”她笑盈盈地递过来两张照片,“呐,上次拍的照片洗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姜晓穗来了兴趣,这可是七十年代的照片呢,一般人哪有这个机会哇?
罗姐也趴过来瞧,她先看了姜晓穗插秧的那一张,大喊:“呀,瞧瞧,把你拍得多精神呐。这张也好看,可惜有好多社员的眼睛没睁开。”
俞丹丹面色绯红:“我技术不好,也不敢多拍,毕竟是借来的相机。”
这技术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天怒人怨。瞧瞧这呆滞的眼神、僵硬的身体和做作的侧影,这是集冰雪聪慧和貌美如花于一身的她吗?
简直是个土里土气的傻婆娘嘛!
姜晓穗默默盖住自己的头像,心想要是她前世那些闺蜜敢把她拍成这个鬼样子,非得跟她绝交不可。
但罗姐却很羡慕,恨不得自己钻到照片里代替她,俞丹丹对这次拍照体验也感到十分得意。
姜晓穗:“……回头我把集合照挂到竹编厂。”
“可惜没能上省报,一定是我的文章写得太差了。”俞丹丹遗憾极了,“晓穗,不好意思啊。”
姜晓穗心中大呼庆幸,嘴上宽慰:“没事,咱们一个小小的生产队,还是不要占用公共资源了。”
谁敢让她社死,她就真得去死。
欣赏完照片,罗姐继续方才的话题:“晓穗,那个秦松阳是什么来路?他跟周书记很熟啊,结婚了没有,有对象吗?”
姜晓穗:“……不知道哇。”
俞丹丹察觉到危险,试图先走一步,然而罗姐并不会轻易放过她。
“丹丹,你感觉这小伙子怎么样?要不我去周书记那儿问问?”
俞丹丹求饶:“罗姐,放过我吧,我真不想谈对象。”
罗姐冷哼:“可不是我多管闲事啊,上次我碰见你妈妈,她让我多上心,给你介绍个好对象呢。”
俞丹丹:“……”
接下来,罗姐从专业角度分析了秦松阳,认为从各方面来说,这后生都是不错的丈夫人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对方是省城人,有没有可能调到公社来呢?
姜晓穗惊呆:“罗姐,你疯啦?真敢想呐!”
罗姐说:“怎么就不可能了?周书记不也留下来了吗?男人啊,只要心在哪里,人就会在哪里。”
姜晓穗请教她:“那周书记的心在哪里?”
“……这谁知道。”罗姐假咳了一声,“没你什么事,你还小,好好工作,我现在要先解决丹丹的个人问题。”
姜晓穗:“……”
以前给人家介绍对象,说她不小了。现在不给她介绍,就说她还小。
咋我小不小,都你说了算呗。
俞丹丹被罗姐抓住好一顿轰炸,最后还是有人进来办事,才侥幸逃过一劫。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相视一笑,皆是无奈。
俞丹丹踌躇片刻,问道:“晓穗,你弟弟在县里还好吗?”
姜晓穗的雷达立刻启动,“滴滴滴”得伸出敏锐的触角,努力抓住比蛛丝还细的情报——姜晓湖毕竟是她老姜家的男娃啊,虽然不值钱,但姐姐疼你哩。
“应该挺好吧,我家不是添了小侄女嘛,我哥给他打过报喜电话。晓湖在电话里说一切挺好的,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没有旁的事。”
“那他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年轻人体质好,基本上不影响生活,我估计等他回来就能开拖拉机了。”姜晓穗余光瞥了她一眼,体贴地说,“我问过周书记,这批学习的人要等五月下旬才能回来。”
“怎么这么久?”俞丹丹感到意外,“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吗?”
“这不是拉回来两台机床,周书记又安排他们几个学习了一些技术,咱们公社要发展工业,必须得培养一批技术人才。”姜晓穗笑起来,“我弟弟也是傻人有傻福,赶上这么个好机会,要是工业这一块发展得好,以后也能跟着起来。”
俞丹丹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一转眼到了谢景川出院的那天,周瑞华在百忙之中赶去县医院把人接回溪水大队,又给家里报了平安口信。
谢景川回大队那天,瞿小草哭着跑过来道歉。
“谢知青,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哇。呜呜呜……对不起,那天都是我鬼迷心窍,我有罪啊。前几天的社员大会上,我已经真诚地批评了自己,并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谢知青,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谢景川坐在竹编厂门口,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瞿小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你以后别这样就行。”
瞿小草欣喜地望着他:“真的,你原谅我了?太好了!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你现在腿还没好全,我来知青点照顾你吧!”
说话的同时,瞿小草往谢景川面前凑。
谢景川简直吓坏了,抓住王秘书的肩膀往后退,嘴里嚷着:“你别过来,退后,退后!王哥,拦着她,快拦着她!”
王秘书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他,对瞿小草说:“这位同志,你不要再上前了。”
瞿小草之所以敢装疯卖傻,无非是仗着谢景川素来温和好说话,可要对上黑脸王秘书,胆子立刻缩成了芝麻大小。
她期期艾艾地喊:“谢知青……”
谢景川没想到她这么疯,差点当场心梗了,英俊的面庞憋得通红,吐出一句:“你快走吧,行不行?”
瞿小草当然不愿意,她丢了那么大人,家里又是超支户,再想嫁个体面的男人可就难了。但王秘书寸步不让,公事公办地问:“再不走,我让大队长来教育你。”
瞿小草只得离开。
这时,一声讥笑从旁斜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