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景川的眼睛看,贾为良长相一般,顶多称得上斯文。他个子较小,穿着一身灰色列宁装,斜挎一只军绿色帆布包,手里抱着本俄国散文集,五官看起来毫无特色,倒是那副神气傲慢的表情有些引人注意。
姜晓穗敛起兴奋的神态,抬脚走近他,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挥挥手,娇滴滴地喊:“嗨~”
谢景川:……这个男人他配吗?
秦松阳:……这事能向老大如实汇报吗?
贾为良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粗粗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他一向不喜欢漂亮女人,女人一旦拥有了美貌,就会失去她们的灵魂。一个精神匮乏的女人,是无法激起他的兴趣和尊重的。
可待他看清楚面前这人,眼中的嫌恶登时散去,化作浓浓的意外和慌乱。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晓穗捏着嗓子,故作娇俏地回答:“我来找你呀。”
贾为良大喝一声:“你找我干吗?我跟你没关系,你赶紧回乡下去!你是怎么来的,你有介绍信吗?”
“有的呢。”她认真地回,接着打开帆布包,似乎要从包里掏出证明来给他看。
贾为良连忙打断她,不耐烦地说:“别找了,别找了,也别来找我。姜晓穗,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赶紧走吧。”
姜晓穗难过地问:“贾同学,你怎么能这样绝情?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你追求我是多么热烈啊?你还把我比作天上的太阳,说我是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的花朵,你都忘了吗?”
贾为良一脸难受得吃屎的表情。
谢景川和秦松阳也快吐了,这小白脸可真够恶心的。
“行啦,行啦,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姜晓穗,你应该明白,如今你已经是农村户口,我们俩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把我深藏在心底,而不是跑到学校里来找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贾同学,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姜晓穗捧着胸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用手指抹去并不存在的泪水,扭头对秦松阳说,“秦哥,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别顾念旧情了。”
秦松阳感激地看着她,心想你总算玩腻,我可真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
姜晓穗怎么是这种风格,老大他受得了吗?
贾为良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男人,一个相貌出色,一个身材魁梧,两个看上去都不好惹。
“你们谁呀?”他警惕地看着二人,眼神在三人身上打转,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其中包含了不少恶意的揣测。
秦松阳冷着脸开腔:“贾为良,我们调查到当初姜晓穗被学校开除另有隐情,而且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贾为良神色大变,瞪大了眼睛,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晓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随便找两个男人就能颠倒黑白。信不信我去派出所报案,把你抓起来蹲篱笆?”
姜晓穗皱皱眉,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就在贾为良以为她害怕了的时候,女人眼睛一亮,拍拍手道:
“也行啊,你要是蹲篱笆,指定很有意思。到时候你可以一边念诗,一边给篱笆里的同道们展示你高贵的精神,简直太妙了。秦哥,快把贾同学带到派出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秦松阳上前一步,贾为良吓得倒退好几步:“你,你,你们想干什么,别动我!”
姜晓穗一脸遗憾地瞧着他:“你是不是害怕了?没事的,你不是最喜欢庄梅梅了吗?为了她甚至不惜设下陷阱来诬陷我?你放心,我会把她送进去陪你。当然你们俩能不能分到同一个地方,这我也说不好,愿你好运吧。”
贾为良终于相信她是来真的,也毫不怀疑她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虽然那件事做得隐蔽,可是他和庄梅梅之间通信的纸条已经丢失很久,起初他还以为是不小心当做垃圾扔掉了,现在看来是被人偷走了——因为庄梅梅也对他说过类似的情况。
他涨着通红的脸,愤怒又害怕地盯着她:“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姜晓穗脸色一变,收了一往情深的痴态,满脸讥讽地瞧着他,冷笑说,“贾为良同志,我想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你不是一向自诩精神高尚,别的人都瞧不上吗?那我倒想知道,要是你的父母、你的邻居、纺织厂的员工全都知道你干的好事,他们会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你的父母呢?”
贾为良愤怒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讲真的,姜晓穗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在遭受重大打击时脸色真得可以如此变化。
他尖着嗓子喊:“不,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晓穗,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了。”
姜晓穗冷笑:“你现在叫得倒惨,去年我被学校开除,想找你帮忙的时候,你可连个面都没露。再往前一点,你和庄梅梅合伙害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同情啊?没有吧,贾同学!”
贾为良被这一通话问得浑身发冷,想到当时只顾着期待爱情的自己,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后悔过,我真得后悔过。”
“你的后悔分文不值。”姜晓穗一字一句地说。
贾为良白着脸,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想怎么样呢?”
“当然是为自己讨回公道,首先得向学校澄清真相吧。”
“不!”贾为良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苦苦哀求道,“晓穗,我会被开除的,我父母也会受到连累。我跟你不一样啊,我家就在这里。求求你不要举报我,这样吧,我给你钱行不行?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姜晓穗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你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我要见你父母。听说你妈是省纺织厂的车间主任,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