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干事,你可算来啦。我昨天一早就等着你,结果听小高说,你和周书记去了溪水大队。这个周书记,什么事都抢在我前面。”陈伟良一见面,便大声抱怨起来,“对了,小高,小高!”
姜晓穗微怔,二楼哪来小高这一号人物啊?
这时,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七,瘦瘦高高,皮肤发黄的小女生来到办公室门口,呆呆地、小声地问:“陈书记?”
“给姜干事泡茶。”
姜晓穗忙道:“哎,不用了,都是自己人,整这个干啥?”
陈伟良快言快语:“要的,要的,我们还有得聊呢。小高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哦。”小高呆呆地应了声,转过身走了。
姜晓穗好笑地问:“这是新来的?”
“是啊,上周来的。咱们二楼这么多人,林秘书被邓书记叫走了,王秘书又只管周书记的事。我这不也一大堆事么,只能再招个临时工了。这孩子心眼实诚,就是刚来还不太适应,你多包涵啊。”
姜晓穗听懂了,这是陈伟良的关系户啊。
“小姑娘年纪轻,难免的,没关系,慢慢来就成。”
陈伟良笑着点点头,这时小高送了茶水进来,他说:“这位是姜干事,以后坐在商业办公室,你认认人。”
小高腼腆地看了眼姜晓穗,小声喊:“姜干事。”
“小高多大啦?”姜晓穗笑眯眯地问。
她看了看陈伟良,轻声地答:“十九。”
“……”
咋还比她大一岁呢?不过这只是跟她的身体年龄比,实际上姜晓穗的灵魂年纪已经25了。
她还是姐。
“真年轻,谢谢你啦,快去忙吧。”
小高迈着雀跃的小碎步走了。
“姜干事,你看咱们这个合作社要怎么开始呢?”陈伟良迫不及待地问,“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这事,最近天气转暖,不论多少,东西准是能收上来一些。可咱卖给谁啊?”
姜晓穗笑盈盈地说:“卖给城里人呗。”
“城里人,咋卖,你认识吗?”陈伟良期待地问。
姜晓穗哈哈笑道:“陈书记,我只在省城上过几天学,哪谈得上认识城里人啊。”
“那可怎么办?”陈伟良面露忧色,他觉得这摊事可太难整了,机制看起来顺畅,可真到了落实环节,第一步就被卡住了啊。
“看着办呗。”姜晓穗说,“过两天我准备去趟市里,先把运输站那边打通了。要是时间充裕,或许还要去省里一趟。”
实际上还得从人脉入手,利用已有的人脉,发展隐藏的“人脉”——她想到了一位省城的老朋友。
陈伟良立即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年轻,脑子活。”
“嗐,我是商业干事,这都是应该的。陈书记,关于收上来的产品,我是这么想的。前期咱们先收散户,以社员为单位,收多少卖多少。等有了一定的销售渠道,再按大队为单位,科学地规划种植清单。你看怎么样?”
卖东西陈伟良不行,但农业上他是专家,当即说:“没问题,咱们公社下面一共有十个大队。每个大队出产什么东西,我都有数。这样吧,我先通知各个大队把自己生产队种植的农产品列个单子发上来,包括自留山、池塘等等,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安排。”
“不愧是农业领导啊,陈书记的思路比我清楚多了。”姜晓穗竖起大拇指,陈伟良笑呵呵地摆摆手。
“陈书记,咱们之前说好先在溪水大队试行。我虽然是溪水大队的人,但同时也是公社干事,不好做那厚此薄彼的事。所以我看呢,就先从溪水大队收两次货,然后咱们就一视同仁,怎么样?”
“行,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姜晓穗说,“要把东西运出去,少不了运输工具。陈书记,客运站那边得去打个招呼啊,回头要寄的东西可多了。”
东风公社只有一辆开往市里的大巴车,每天上午发车。虽然带不了多少货,但也是唯一能把东西运到市里的工具了。
“这个我跟邓书记请示一下,应该没问题。”陈伟良忍不住道,“听说罗桑公社的货都是市运输站派车来拉走的,姜干事,你不是认识运输站的人嘛,能不能去打个招呼?”
姜晓穗笑道:“陈书记,我打招呼是没问题啊。不过人情这个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我觉得还是用在刀刃上比较好。况且罗桑那是市领导派车,不是他们自己找的关系,这个咱们不好比。”
陈伟良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到底有些遗憾,合作社想要发展起来,运输问题是其中一个大难题。
“你也不用太担心,等回头咱们挣了钱,自己买一辆货车。”
陈伟良简直吓了一跳,大声问:“你知道买辆货车要多少钱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要多少?”姜晓穗好奇地问。
“七八千呐!”
“哦。”姜晓穗笑起来,“陈书记,咱们去了一趟罗桑公社,就挣了两万块。不就七八千嘛,努努力很快就能买回来了。”
陈伟良觉得姜晓穗实在太年轻,亏她还是个会计,一点账都不会算呐。
“砂石厂那是工业需求,上面拨款,钱好挣,而且那可是两年的单子。”他掰开来细说,“而这两万块,咱们还得先满足十个大队的温饱需求。到了汛期,不知要添多少物资。真算起来,还不够花呢。再说合作社,咱就算挣了钱,也就一点零花钱,刨去分给社员的钱,公社可剩不下多少呐。”
姜晓穗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这事大有希望。陈书记,你放心吧,我是商业干事,挣钱的事我放心上了。”
既然她执迷不悟,陈伟良也不能怎么办,反正能把东西卖出去就行,姜晓穗爱做梦就做梦去吧。
年轻人嘛,总得吃点亏,才知道老话说得好。
从陈伟良这里出去,姜晓穗回办公室记录了下谈话要点,然后才放下笔起身去到隔壁。
敲门进屋,周瑞华放下手里的资料,朝她望过来:“聊完了?”
“是呢。”姜晓穗走近了,把手里的网兜递给他,“这我奶煮的鸡蛋,昨天的事真不好意思,白白害你受了伤。我问过王秘书,他说你要将养半个月,我明天再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