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太太夹了两道老人家好克化的食物,姜舒绾低头喝粥的时候发现今晚吃的薏米红枣粥。
裴宴之不是不喜欢薏米?
她疑惑的看向坐她对面的裴宴之,对方正一勺一勺默默吃粥。
食不言寝不语,真就是君子之风。
柳云烟有些恼怒的责问,“怎的是薏米红枣粥,表哥素来不喜欢薏米,来人啊,快给表哥换了……”
“无碍,老太太吃的,我也吃的。”
“……”
柳云烟被噎了一下,下一秒立马放软声音,“我听表哥的。”
姜舒绾:“……”
她偷瞟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仿佛没听见,老侯爷武人风格,大口吃喝,根本不关心别的。
等吃了饭,众人移到茶室。
天黑路滑,柳云烟回去了。
裴宴之和老侯爷坐在厅里吃茶,姜舒绾也在一边,侍候老太太喝牛乳。
老人家晚上睡眠不好,姜舒绾便做主每晚睡前给老人家吃一碗牛乳。
见她如此周到,老侯爷满意的点点头。
姜舒绾终究年纪小,将温氏送到莲花庄的时候,他其实也怕姜舒绾屋里屋外顾不过来。
现在一切都井井有条,姜舒绾还有空管理老太太膳食,便对这个儿媳欢喜的很,甚至还提点道,“陛下削了高贵妃协理六宫之职,皇后重掌后宫,你日后进宫,定要更加小心。”
“是,儿媳知道了。”
姜舒绾乖顺的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的激烈起来。
上一世,皇后也是重掌后宫过的,不过绝不是现在。
真就是蝴蝶翅膀一扇,什么都提前了。
还有裴宴之,虽然当首辅前他把六部轮了一个遍。
但是按着前一世的时间线,现在他应该在家里筹备春闱。
如今他被老皇帝钦点为六品主事,相当于提前进了官场。
真不知是怎么一番腥风血雨。
屋子里,老侯爷又和裴宴之说了一会话,左右不过是他开始当差,应该谨慎云云之类的。
而从他们的谈话中,姜舒绾也了解到,六皇子确实不懂商税,一应事务皆是裴宴之一手料理。
裴宴之还挑了好些同意加商税的寒门官员组建新商税团队,其中便有六皇子丽嫔娘娘的娘家姚家。
不过姚侍郎不在团队之中,只有姚侍郎的儿子姚志杰。
姚志杰原先就在户部当差,户部主管财政,也算专业对口了。
加上六皇子现在又是明面上的总执行官,把他们姚家子弟挑进团队镀镀金也是理所当然。
是以,老侯爷说起这些都是一言而过,没有深想。
姜舒绾却悄悄留了一个心眼。
上一世,裴宴之权倾天下的时候,身边没少姚志杰的身影。
听说他们之前还是同窗。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成联盟的?
偷偷瞟了裴宴之一眼,姜舒绾也没说话,等服侍着老太太睡了,竟看见裴宴之站在外边等她。
少年一身雪青色常服垂地,头发半散半束,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温文尔雅站在小路中间,这画面好看的可以入画。
姜舒绾往后退了一步。
她以前看过不少灵异怪志,里面就有妖怪化成芝兰玉树的俊美少年,让人卸下心防,然后将人一口吞掉的恐怖故事。
“怎么了?”
听见他关心的问,姜舒绾摇了摇头,少女轻声问道,“世子怎么在此,可是老太太与你说了什么?”
临睡前,老太太把裴宴之叫去说了一会话,内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无事,寻常问候罢了。”
他这么一说,姜舒绾就知道他不打算说。
无所谓,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低头,姜舒绾与裴宴之并肩往前走。
少年手中精致的宫灯照亮了道路,即便雨路湿滑,夜黑风高,她都走的很稳当。
一路到了姜舒绾院门口,都要分开了,少年突然开口。
“父亲觉得陛下归还后宫权利,是想抬举皇后和太子,你怎么看?”
突然就和我谈政事了?
关键,我也不是搞政事斗争的啊。
姜舒绾有些烦忧的攥紧手心,她是搞技术出身的管理,之后又自己成立公司。
搞公司搞产业她行,让她分析这个……
唔!
她吧,再困难也得分析!
毕竟都坐这个位置了,不进步难道等着别人把她咬死?
再说了,这也是体现她价值的一方面。
只有越优秀,她在侯府的位置才会越稳。
再者,还可以试探试探裴宴之现在的实力。
想着这些,姜舒绾目光深了一些。
前一世,裴宴之在户部当值的时候,也改革过商税。
除了增加商税,他还弄了一个阶梯加税法,就是商贾赚的越多,交的税也越多。
这思想实在太超前了,她当时还特意找来看了看。
不过那会子裴宴之都快二十五了,如今才二十一,又没有在其他衙门工作的经验,他真能制定出如同上一世那样的商税法吗?
姜舒绾想起自己交给老皇帝的折子,里面全是数据,具体如何增税收税,并非她如今的身份可以介入的。
“咳咳。”
假咳了两声,姜舒绾站在院边,少女轻抬眸子,一边说话,一边暗暗观察少年的脸色。
“近日我也听到一些消息,听说因着商税的事,高贵妃和皇后关系前所未有的好,连同朝上的大皇子、太子都连成一气。”
“陛下心思我不敢揣测,但我觉得做父亲的想做一件事,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都不支持,将心比心,陛下应该不会开心。”
“所以,我认为陛下未必是想抬举太子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向来不合,现下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陛下直接把高贵妃协理六宫的差事撤了,想来这两位娘娘此刻都恨极了对方,大皇子党、太子党怕也要重打起来。”
听她说完,裴宴之纹丝不动的情绪也有了波澜,少年眸子像深潭一样看着她。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姜舒绾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就在她受不了想夺路而逃的时候,少年右手一抬。
他左手提灯,右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揉。
“下次不要这么实诚,别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