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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雨憋得太久,起势便惊天动地。

    不放心秦小妹一个人回去,钱大娘一边慢吞吞的去拿蓑衣,一边仍不放弃劝她。

    “就别回去了吧?小树对家里又不是不熟,有啥好不放心的?不行叫你哥哥回去看看?你就在家安心等着吧。”

    雨下的急,又下的密,很快就阻碍了视野,看不清外头的景物了。

    这么恶劣的天气,不确定小李和梁平有没有下山回家,秦小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住下的。

    “娘,小树还小,这雨下的急我只怕他来不及下山再被困住,一定得回去看看,你们就别担心了。”

    钱家和知青点隔的不远不近,脚步快些,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打定主意后秦小妹便不再耽搁时间,利索的披上蓑衣戴上帽子,在干亲一家的声声叮嘱中闷头冲进大雨里。

    她没让哥哥钱庆春跟着,把二狗也留在了钱家将就一晚,一个人顶着狂风暴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条村道是主道,两边都是人户,眼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怕在黑夜里迷失方向,秦小妹只得伸出手摸着这些人户的墙壁和大门,尽量加快脚步。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随着库察察一声闷响,眼前的世界也被照亮了一个瞬间。

    秦小妹这才看见大雨里还有一个人,也和她一样艰难的扶着墙在行走。

    是周伟珍!她没有穿蓑衣,大概是放心不下才出生的儿子吧,这么大的雨她竟硬是不要命似的要赶回家去。

    这样的大暴雨,想要靠着两条腿走到牛家庄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小妹停住脚步,在那短暂的光明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回归黑暗,耳边也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母亲就在她前头不远,为了个一天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拼了命挣扎。

    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叫金宝?这个曾经有机会属于自己的名字,在自己作为一个女性降生以后就被剥夺了。

    轻轻抿了抿唇,秦小妹一言不发,转身从背后的民居后方绕行,回到了自己的家。

    小屋里透着温暖的光,朦朦胧胧的,她才爬上坡就看见了,心里一喜,秦小妹深吸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屋子。

    “姐你可回来了!都担心死我了,这么大的雨你上哪儿了呀?快把湿鞋子脱了我给你洗洗。”

    李树是赶在暴雨前下的山,梁平眼神实在是好,一早看见黑压压的乌云飘到了夹子山上,便招呼他和丧彪一起往山下跑。

    果然才前后脚的功夫,大雨就来了。

    “村儿里出了些事儿,我上干娘家去了,你怎么样?身上没湿吧?”秦小妹挂好蓑衣,接过李树递给她的帕子开始擦脸和头发。

    “没呐,雨还没下我和梁二哥就回来了,也就刚去盖鸡笼的时候湿了头发。”

    应对暴雨季秦小妹早有经验,盖鸡舍和鸭舍的家伙什儿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是她和李树用竹条编的,又方便又透气。

    和下大雪时不同,天热可不能用稻草盖鸡舍的,容易把鸡鸭给闷死。

    “这雨下的好大,今晚让丧彪在屋里睡吧,小橘呐?在柴房里面吗?”

    自从收养了小橘猫,丧彪就不敢再去柴房里睡觉了,但凡刮风下雨都只能和秦小妹挤一个屋。

    说到这个,李树抬起头来,一脸的奇怪。

    “今天有谁来过家里吗?小橘躲在房梁上不肯下来,我瞧柴房里乱七八糟的,锄头镐把东倒西歪,别是进贼了吧。”

    家里人员简单,统共就这么两个人,肯定不会把农具乱放,所以李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家里进人了。

    还别说,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但没讨到好。

    擦干净身上脸上,秦小妹给自己和李树一人冲了杯奶粉加麦乳精,又拿了两块饼干,二人坐在后门儿一边吃一边说话。

    “这算啥亲娘?光天化日就敢带人来打劫!你没告诉大队长?”

    虽然秦小妹已经尽可能平静地告诉李树,周伟珍一群人今天的所作所为了,但可想而知,以他的脾气仍是十分不服气。

    “也就是赶上他们命好,今天我和丧彪都上山了,要不他们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本来走的也不容易。

    一想到二狗说的牛家庄那几个人的遭遇,秦小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该!让他们没安好心,没搞清楚状况就想欺负人。

    抢劫是那么好抢的吗?也不想想她都一个人出来当女户了,能是随便任凭欺负的?

    也就是现在世道变了,要不她身边的这些兄弟姐妹,个个都是梁山好汉。

    这一次来,请他们吃的是石头土块喝的是屎汤子,下一次再敢来就是锄头镐把和丧彪了!

    “头回打照面儿就砸烂了咱家的窗户,偷了咱家的东西,第二回又直接带人来明抢,下次再来还不知道会干出点儿啥来呐,不行!这几天我得住家里!”

    深知没有千年防贼的,只有千年做贼的,有人惦记着家里李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觉得这家里的安保等级还是太低了。

    见他毛毛躁躁的着急的不得了,秦小妹忍不住出声宽慰他。

    “这么大的雨,牛家庄又远,我瞧他们这一趟来的人心也不齐,没准儿这会儿那边正闹着呢,刚好让咱们缓口气儿,别太担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是有心要算计你,也只有等他先出手再想办法解决了。

    虽然觉得憋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树愤愤不平又骂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阵,秦小妹主动问他:“今天在山上找到蜂窝了吗?有没有被咬啊?要我说去搞蜂蜜还是太危险了,以后不要去了。”

    说到这次上山的收获,李树果然眼睛一亮,脸上的表情都灵动了许多,只见他笑眯眯的从架子上掏出一个罐头瓶,献宝似的递给了秦小妹。

    “在山上我们就处理好了,一共得了两瓶,我和梁二哥一人一瓶,可甜了!姐别舍不得吃,那蜂窝大得很,等过了暴雨季我还去!”

    真是完全听不进去劝啊。

    秦小妹接过沉甸甸的罐头瓶,里头的蜂蜜不太干净,有不少杂质,但无疑是十分纯粹的天然营养品。

    得这一罐子可不容易。

    “还是你有本事,啥好东西都找得着,辛苦你了,明天姐给你炸糖耳朵吃。”

    东西不在贵贱,有心最难得。

    她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能走到今天,是秦小妹单方面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突兀的找到了李树,又对他没来由的百般好。

    于李树来说,这大概就像做了一场美梦吧,幸福的太不真实了。

    直到现在,秦小妹都能感觉到李树在尽力讨好自己。

    所以类似于这样的夸赞她从不吝啬,只要能让李树觉得自在一些。

    果然,只要确定自己的存在对这个家是有用处的,是切实的帮到了秦小妹的,李树就会特别开心。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这一刻,他就像个普通家庭里的男孩子一样,拍着胸脯,满脸骄傲。

    “这不算啥!以后我会给姐带更多更好的东西来,姐就等着享福吧!”

    “知道了知道了,热水都凉了,快喝吧,跟着你我总是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