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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寒冷,所以当好不容易熬过去时,所有人的心底都是一松。

    大雪封山两月,乡下大队里的食物和柴火几乎耗尽,不少社员家里的老人和幼儿没能挺住,死的死,病的病。

    年轻人们虽然身体好些,没有饿死冻死,但因为节省柴火不敢洗漱等原因,等好不容易天暖能走出屋子时,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胡子拉碴,头发擀毡一身恶臭的。

    知青点里的知青们更惨,她们没有家人照顾,挣的粮食又少,一个冬天过完不分男女全像刚逃荒来的一样,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一口气了。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凭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压根就干不动活儿,可挣不了工分就兑不来粮食和棉花,来年的冬天只会更加难熬,说不定命都得扔下。

    没办法,大家只能祈求老天爷给条活路,今年能风调雨顺粮食爆仓,工分值钱,也好让人活得下去。

    这是靠天吃饭,下力干活挣工分的人最大的期盼。

    和他们不一样,旱涝保收,有活儿就饿不着的手艺人可过的好多了。

    “丧彪!别跑啊你!回来!”钱庆春光着上身,追着大黑狗绕着大石头兜圈儿跑。

    把坐在石头上的秦小妹笑的合不拢嘴。

    天气回暖以后,温度直线飙升,越来越热,丧彪身上都有味儿了。

    这不,今天干哥哥钱庆春是特意来帮她洗狗的。

    “别···别抵抗了,乖!洗干净舒服!”

    两条腿到底是跑不过四条腿,钱庆春无论如何也撵不上丧彪,只好一边喘大气儿一边劝它放弃抗争,乖乖洗澡。

    “庆春大哥!你别急,我来帮你抓!”二狗也脱的光溜溜的,在溪沟里搬石头抓螃蟹,一抬头见一人一狗僵持住了,便想去帮忙。

    “可慢点的吧,丧彪结实的跟牛似的,再给你撞个好歹可咋整啊?”小妮儿光着脚挽起裤腿,也在浅水区抓小鱼。

    见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皮的二狗哥,竟然要去挑战膘肥体壮、虎背熊腰的丧彪,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嗷嗷嗷!嗷嗷嗷嗷!”好啊,平日里大家称兄道弟的感情好,没想到你们竟然想洗俺!

    显然是无法接受洗澡这回事儿,丧彪说什么也不肯就范。

    二人一狗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天气暖和,来这溪沟上游打水洗涮的人不在少数。

    饿了一个冬天,他们个个脚步虚浮眼窝深陷,走两步衣服底下的光骨头架子便晃荡个不停。

    和坐在石头上晒太阳,穿着靓丽体态丰腴,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力,脸色红润健康的秦小妹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像个红樱桃似的惹人爱啊~来打水的男社员一个个眼冒绿光,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吃咯。

    再看围着她跑的大黑狗,那就更有食欲了。

    瞧那肥美的大屁股,和全是结实肌肉的宽阔背部,这狗养的油光水滑,一看就好吃!

    不少人伸长脖子往她们这边看,贪吃的和好色的都有。

    不过他们顶多也就只敢流流哈喇子,在心里意淫些小剧场而已,现实里根本不敢造次。

    先不说钱庆春那一米八还多的魁梧身材,瞧着就有压迫感,就那大黑狗的体格子也不是他们能打赢的。

    搞不好全部一起上也就只够它塞牙缝。

    狗肉虽然好吃,可若是碰上这种体型的狗王,饿急眼儿了谁吃谁还真不一定呐。

    那边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这边秦小妹一行人同心协力,终于按住了丧彪,给他彻彻底底洗了个澡,累的够呛。

    “呼~呼~这狗···咋实心的呀?从水里爬出来还是那么壮实,你都喂它吃啥了?”

    瞧着在岸上甩水的丧彪那滚圆的大腚,钱庆春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年头人都饿成光骨头架子了,这狗能长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回想了一下一天的饮食,秦小妹觉得自己也没喂啥啊。

    她住在大队里本来进城就难,平时自然是不常吃肉的,丧彪跟着她也是有啥吃啥。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大概是基因好吧。

    这话题就没有答案,至今秦小妹和李树都没摸清楚丧彪到底是个啥品种,只是听有见识的卫娴说过,应该是新疆獒犬和大白狗的串种。

    她不懂养狗的门道,但卫娴当时的语气脸色挺看不上的,估计串种不是啥好种,不过秦小妹觉得乡下养狗就为看家护院,不用在乎品种。

    对听话老实的丧彪她很满意,串种就串种吧,杂交水稻还产量高呐,杂交狗应该也差不了吧。

    她读书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不是要紧事,俩人说了几句也就过了。

    为了感谢哥哥钱庆春来帮自己洗狗,秦小妹特意准备了点心带过来吃。

    打开盖着兜布的竹篮,里头是白菜粉条加上鸡蛋烙的饼,和加了酱油调味,裹了核桃碎和松子仁的饭团。

    “二狗!妮儿!快来歇一歇!”

    在外头人多眼杂的,秦小妹可不敢露富,她叫上了两个孩子,四个人一起躲在岸边矮树的阴影下,乘凉吃饭。

    “谢谢大姐。”二狗和小妮道谢以后,便一人拿了一个饭团小口小口的仔细吃了起来。

    钱庆春也拿了个饭团咬了一口,“嗯~这味道也太好了,要是我出去干活的时候,娘也能给我准备这样的饭团就好了。”

    想到这么多年来,母亲为他们父子二人准备的干粮,一直都是窝窝头配咸菜,钱庆春心里就苦。

    倒不是他不懂事只想吃好的,可一样的窝窝头天天吃,连着吃五年,换谁也受不了啊。

    也就是现在还有大把的人连糊糊都吃不上,要不他早提意见了。

    三口吃完一个饭团子,钱庆春又伸手拿了张烙饼。

    “嗯~香!好吃!都是一样的白菜粉条和白面儿,咋就你能把饭做的这么好吃呐?”

    三口两口又吃了张饼,钱庆春又伸手去拿,抬头却看见两个小孩儿手里的饭团还只是轻伤。

    “咋了?不喜欢吃?数米粒呐?”

    “不不不!是太好吃了舍不得吃,慢慢吃。”二狗急忙纠正,然后继续和小妮儿一起,数米粒。

    突然,他们面前罩下一道阴影,是大姐。

    “拿着,尝尝姐这饼烙的咋样。”秦小妹给他们俩怀里各塞了个饼。

    然后移开目光貌似不在意的说:“刚才搬石头抓了不少螃蟹吧?送我吧,我就爱吃这口。”

    “嗯?咳咳!咳咳咳!好!咳嗯,大姐喜欢吃,我以后天天都来抓!”一口饭团呛进了气管儿里,二狗咳的肺都要炸了,还不忘点头答应秦小妹。

    身边的小妮儿抱着饼,沉默片刻。

    “二狗哥,我也和你一起抓螃蟹吧,姐姐好像不爱吃小鱼。”

    “啊?那小橘怎么办?”

    “小橘给我饼吃吗?它会捏饭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