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的目光并未随着李强与刘海柱的匆匆离去而移动,他缓缓转身,目光深邃地落在了身旁呆立如木的连保村身上。
对于连保村的能力,李乘风早已得到了讯息,在自己不在坊市的这段日子里,连保村处理事务的效率与决断力,显然无法与凡人出身的刘秀相提并论。
这份认知,让李乘风对连保村多了几分审视与期待。
“你,有何感想?”
李乘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仿佛能穿透连保村心中的迷雾。
连保村闻言,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是在努力组织语言,以表达心中的困惑与不忍。
“老…老师,我明白那些修仙者因为作乱而咎由自取,但他们的凡人家眷,是否……是否应该给予一丝怜悯?”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李乘风轻轻摇头,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有提及过仅针对普通人家属吗?”
他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如同一记重锤,敲响了连保村心中的警钟。
“啊!”
连保村惊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原本以为,至少那些无力反抗的普通人能够幸免于难,却不料李乘风的决定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决绝。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对修仙界残酷法则的无奈,也有对无辜者可能遭受牵连的同情。
“我刚才对二坊主所说,是家中无论何人,包括那些下人,只要与那些作乱者有所牵连,都需付出代价。”
李乘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连保村的耳中,让他无法回避这一现实。
“老师……”
连保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挣扎,他无法理解,为何连那些无辜的下人也要遭受牵连。
他们不过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如何能与主人的罪行相提并论?
李乘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
“你好好想想吧,当一个人得势时,他身边的一切都会随之水涨船高,那些下人,在主人风光时同样享受着地位的提升和资源的倾斜。现在主人落难,他们又怎能独善其身?如果你还是无法想通这一点,不妨去看看刘秀,看看修仙者是如何对待他的。”
说完,李乘风轻轻挥手,示意连保村退下,修仙之路不仅是对个人修为的考验,更是对心智与道心的磨砺。如果连保村连这一点都无法理解,那么他就还没有准备好踏入这条充满荆棘与挑战的道路,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修仙。
悬赏令很快在坊市内外传开,无数修仙者为之动容,高额的灵石奖励,对于许多散修来说,已经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筑基丹的奖励,更是让一众炼气后期的散修双眼通红,一枚筑基丹也就两万多灵石,散修努努力,运气不太差的话,一家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凑到这些灵石的。
可是你买不到啊,宗门弟子都是限量的,还要拿宗门积分兑换才能得到,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各大拍卖会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枚筑基丹,二十枚?你知道炼气后期的修士有多少吗?
仙灵大陆,不算宗门、家族子弟,单散修中,炼气后期的人就不会少于百万,已经到了可以尝试筑基的,再少也得有上万人,多少修仙者因为筑基丹而困在炼气期一辈子。
一时间,那几名金丹散修的家眷成为了众矢之的,无数修士准备行动,希望能够抓住机会,获得想要的奖励。
而在这场风波中,李乘风的名字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的冷酷无情和铁血手段,让许多人心生畏惧,也让一些人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他的敌人。
而那些被悬赏的家眷,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悲剧的收场。
……
“她们当真决定要走?”
李乘风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惊讶与不解,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视人心。
苏烈,那位曾经为坊市立下功劳的修士,他的离世让所有人都感到痛惜,而他的遗孀与幼子,本该是坊市重点保护的对象,怎会生出离意?
叶子宇低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惋惜:
“是的,市尊。小的也曾尽力劝说,但对方似乎心意已决……”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言辞,
“她说了,是坊市虽好,却终究不是她的根,她渴望回归那片熟悉的土地,回到自己的故乡。”
李乘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深知修仙界的残酷与无情,但苏烈对坊市的忠诚与贡献,让他无法坐视其家人受到任何伤害或冷落。
他沉吟片刻,问道:“抚恤金发下去了吗?还有,坊市对有功人员家属的优待政策,是否都已详尽告知于她?”
叶子宇连忙答道:
“禀市尊,一切均已妥善安排,抚恤金、福利条件,以及未来可能享受的种种优待,都已明确告知对方。”
“那她可有提及具体原因?”
李乘风追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苏烈对坊市还是有功的,而且忠心可嘉,难不成死后有人欺负对方孤儿寡母,难道有人想试试自己的刀快不快。
叶子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对方只说,她想念故乡,希望孩子们能在那里长大,另外……”
他轻声补充,
“对方还表达了一个愿望,希望她的孩子们将来不必再卷入这样的打打杀杀之中,能够过上平凡而安宁的生活。”
李乘风听后,沉默良久,他理解一个母亲对子女的深切关爱与保护之心,也明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他转向叶子宇,问道:
“二坊主与三坊主对此有何看法?”
叶子宇答道:
“二位坊主皆表示理解并尊重对方的决定。二坊主还特别提议,可以用坊市抚恤的灵石为她们一家在当地购买一些灵田,作为她们安身立命之本,也算是对苏烈的一点心意。”
李乘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提议不错,你去问问对方的意思吧,如果她愿意,就照此办理。”
叶子宇领命退去,而李乘风则独自留在原地,望着窗外的天际,心中五味杂陈。
修仙之路漫长且艰难,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信仰与追求而奋斗。或许,对于苏烈的遗孀而言,离开坊市,回归故乡,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归宿,其实,做个悠闲的散修也是不错的。
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的小径上,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远行前的一首安魂曲。
车厢内,姚丽已经细心地将行囊整理得井井有条,除了包裹中那珍贵的灵石,其余皆是她认为在此乱世中无甚用处的物品。
她深知,此行回归故里,是为了寻得一片安宁的避风港,远离坊市中的纷争与杀戮。
随行的坊市守卫,虽非她所愿,但其帮忙协助购买灵田之事,无疑为她和孩子的余生增添了几分便利与安全。
姚丽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家乡的深深怀念。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苏玲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眼中闪烁着不解与忧虑。
“娘,为什么要回去呀?”
苏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稚嫩的迷茫,她还不完全理解母亲心中的忧虑与抉择。
姚丽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解释道:
“老家那里,没有坊市这么多的纷争与血腥。你记得吗,这些天坊市里发生的事情,让我们都感到了害怕。娘只是想带你和弟弟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想起那日守卫们杀气腾腾地冲入监禁所的情景,虽然她并未亲眼目睹,但那些凄厉的惨叫声却如同噩梦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
她听说,那里的人无一幸免,连最无辜的婴儿也未能逃脱厄运。
“他们太狠了,心真狠啊!”
姚丽喃喃自语,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这样的恐惧与不安,于是决定带着他们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苏玲没有立即回应母亲的话,她轻轻爬进车厢,去看望正在熟睡的弟弟。
小小的身影在车厢内穿梭,显得格外懂事与坚强,其实,苏玲的心中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记忆与感受。
那天,她与小伙伴们无意间听到了监禁所内的凄惨叫声,虽然大家都被吓得不轻,但唯独那位被大家称为“大姐头”的女孩,却表现得异常冷静。
“大姐头,你不怕吗?”
姚丽曾私下里问过那个女孩,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敬佩。
“有什么好怕的。”大姐头淡然一笑,转头摸了摸苏玲的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坚定。
她指了指监禁所的方向,语气平静而有力:
“我娘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别人当成猎物,就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猎物;你若是想杀别人,就一定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我们将来都要修仙,修仙者必须要铁石心肠。”
那番话,像是一颗种子,悄悄地在苏玲的心田生根发芽。
虽然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那份坚韧与勇气,必将让她在日后的成长道路上,变得更加勇敢与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