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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超级烂摊子

    谢娴不再装可怜,冲着桌上的虞牌伸手。

    不料谢安又起了个话题:“秋祭也快开始了,到时候谢家二房也要准备行街的。”

    谢娴一脸懵,谢安细细解释,秋收祭也叫丰年祭祀,行街是传统,大宗都会举行的盛典。百姓围观,其他几家也会来参加。谢娴理解了下,类似文化祭,就是彰显世家实力的机会,哎古代人也挺会玩啊。

    可她这边连二房人都认不全,既没钱又没人搞毛线啊。

    看着谢娴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谢安承诺道:“今日二房归宗,宗务归籍,一应事务交接,若有难处便来寻我。”他知自家父亲和欢叔明争暗斗不断,这次谢敏的婚事却过界了。

    若是让欢叔知晓,又是一通麻烦。且为了谢家大局,谢家二房必须参加这次的秋祭,要不明年的边城榷场谢家就更没话语权了。

    身为谢家少君身上的事务不少,这次能参加谢娴的归宗宴也是表态,他站在谢娴这边,希望父亲能放下成见。

    待谢娴走远,止墨看着清瘦不少的少君,心中疑惑看样子族中还是没把那宗中文书告诉谢二娘子。

    原本自家少君这样的姿容,气度。原本的打算为何不提。但看了响峡一行,他心中有些不确定了。且自家少君,许是对于二娘子在意的许多。

    谢安并未多想,只是原本打算认个妹妹,好好寻个亲事,把二房的掌刑之责慢慢接过来,没想到,谢娴却与他们想象的都不同。

    懵懂中透着疏离,目下无尘,眼中无人,连他也不能幸免,他有种直觉,邢宗给了谢娴,也许自己能有惊喜。

    谢娴回到房中,只觉的自己脑子嗡嗡的,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混闲饭的都能被派上任务。

    “少君为何给娘子安排了这么个事。”听见谢娴答应了将旁边石屋挪给书梓堂用作灶房。青黛心中愤愤。

    “谁说我要给我们洗砚池的屋子了。”谢娴皱着眉头靠在躺椅上。

    “那我们也没别的好房了啊!”

    谢苗递过一盏茶,也不知女君是如何想到的,这菊花晒干了冲泡起来比起茶汤要清雅的多。她看谢娴懒病犯了便接过话头。

    “除了这边院子,旁的不是还有吗?”青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瞪大了眼睛 ,“可那边不是宗里 的孤幼院吗?”

    “没人规定孤幼院要占那大的地方,且这地方荒僻,好歹是二房的地界。”谢娴早就转过了,他们口中的孤幼院,只是族中弃子呆的危房,孤儿们没地儿去,二房的屋子也没人管,就占了这没主的屋子,且族中只是接济,不叫人饿死已经是谢氏宗族 最大的慈悲了。

    孤幼院中的孩子吃的是百家饭,各家亲族接济,或大裆灶房有余的给剩点稀粥,等大些有了力气就能出了孤幼院,在宗里找事情做了。

    二房宗子常年不在且麻姑心软,不想他们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便在众人的默许下,孤幼院叫了起来。

    族中旁支的孩子,虽然饿不死,但想过的多好那也是没数的,但在二房在侧,吃绝户等其他的腌臜事情却是没有的,也能让他们好过点。且最重要的是,这孤幼中就属二房的人最多。

    谢娴听到的时候沉默了,在这个时代,当贵族们能吃顿白米饭就算大餐了, 还指望下层人民过的多好?每每到这种体现物质生活差距的时候,都能勾起她的小烦躁。

    果然没过两日,谢娴案头便摆上了宗家二房的财货账本,看着上面铺面的个个亏损,唯一安心的是不动产和古董被封的库还在,且最让人惊喜的是谢家二房在宗书堂有整整一层楼的书。

    因为年头比较久远,锁入高层因着是二房私产被束之高阁,当然这都是原本,手抄本早就充入书库了。黑石卫的老人们论起刑兵之事各个都是高手,但是说论黄白之物,那就强人所难了。

    且大房和三房心思各异,面上的亏空都连年欠着。但是那些房产和老物件却没人下手。

    这超级大的烂摊子,看的谢娴眼晕。

    怪不得初见族老几个都面带歉疚,现在总算找到根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一个洗砚池能有多大的亏损,自己搞两个铺子给几个方子出去,就能养的起这院子的开销了。

    然而等麻姑姑把刑宗的开销账本拿来,谢娴看着那负债厚厚的一本册子,就不想说话了。通过这债本子,总算揭开了刑宗的面纱。

    怪不得大家都不看好自己,想来这十五万贯的负债不是自己这种没靠山的贵女能陪的上的,自己现有的资产加起来也就是个五六十金的样子,(1000铜钱等于一贯,10贯等于一金,十五万贯等于一万五千金)就算全部填进去也不能抵得上亏损。

    且刑宗最大的开支也不是黑石卫,而是黑山那边伤兵和兵丁的家眷,这些年来都是靠着谢欢一人苦苦支撑,而大房和三房不出手也是因为不想接手这些累赘。

    黑山村土地荒芜,上面几乎都是荒坡乱石,近深处出黑石的山头更是寸草不生。黑石只是别称,坊间叫乌丹,或者乌金石。燃之不易,烟毒,药石无医。遂知道煤炭能烧火的人不少,但真正用它来做烧的火做饭的没有。

    所以谢家二房刑宗看着地方大但是人真的不多,且土地贫瘠,黑石村也是年年人少。不是还有谢二叔顶着,人早都走完了。

    且谢氏虽然是大族,但是对于房门之隔还是有的,要是为了一口子吃的就跑去走别的营生,户籍规矩不宽泛,还会被人瞧不起,更别提在氏族中土地的固化。让二房的人几年来只能靠当游侠儿,或者商货的镖行等讨口饭食。

    但族中大都要打熬力气,更别提血气不足还怎么赚钱,所以家中儿子多的也就只能供一个习武。二房的人丁凋敝不说,现在看来少不得大房和三房的影子。

    谢娴看着账本直叹气,在她看来这三房和大房俱是庞然大物何必在意二房这条蚊子腿呢?

    就拿着报酬来说吧,族中请镖一个甲士竟然只给两担米,除了包吃喝,其他一概不管,就这账目还等秋后米价下降了才结。

    这什么价格,且二房需要的物资,肉食、布匹、按照当时的价格全都记到账上。一分不少,古代的物价那是如潮水,随着季节不停波动。

    且若是不缺,人家能买吗,然后就造成了,二房采购的点基本在最高处,而族中米价结算的点总在最低处。

    差距拉开,短短几年欠债就达到惊人的十几万钱。需求方总会在最高价的时段买入,但供给方嘛就不一定了,二房身为刑宗历来是有些清高在身上的,又不肯接黑活,所以只能靠走镖等赚个辛苦钱。

    于三房的流水账目明确,高买低卖按常理说这没毛病,但是却让谢娴非常不高兴,这账目是清楚但就看着很恶心了呗,咋滴外出走镖人就不值钱了呗一年四季都一个价。

    谢娴把册子往塌上一扔,怪不得上次看着乌奴几人面有菜色且装备也寒酸,感情谢家二房都是靠着情怀过日子呢。

    看着面前渐冷的庭院,谢娴深吸一口气,默念两遍雨女无瓜,雨女无瓜。个屁啊~那可都是宗子的钱财,以后不论如何,现在得把这规矩改了。

    二房不善经营,现下谢娴手里的就只有两家店,在最乱的东市一家买布匹的,一家买族中人自己猎到的皮毛山货。布店里全是三房押镖抵给的麻料,且人家也是按底价给的,面上瞧着真没占什么便宜,不但量大还多给了些。

    谢娴环视一圈,全是一些素色的麻料子,虽然这年头绢布可以当钱用,但这明显是倾销好吧,指望着这群只练杀人技的肌肉男,去做生意明显想多了。

    看着隔壁布料店人来人往,自家这边就差全换成白娟可以摆灵堂了。

    泗几看着女君面无表情的脸,头垂的更低了。谁让前几天训练打输了被派来看店,正想打瞌睡来着,没想到便碰见宗子了。刚准备伏下身子,就听见谢娴说了句:“地下脏。”

    遂着急忙慌的去找笤帚,瘦高的汉子手忙脚乱的到处找扫把,心里则把昨日值守的乌乙骂了个底朝天,窝囊货把笤帚放那里去了,‘哎!不对我早上不是扫过一遍了吗?’

    看着谢娴已经从容的坐下,泗几看着谢苗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后退一步,面上憨笑这才停住了在柜里寻摸的手。

    “禀娘子,这家店营收一月不到10贯,处于亏损状态,隔壁的皮料店还行,但看着伙计.......”也不是伶俐的。

    谢苗捧着册子尽量简洁的说道,这都是娘子教导的。

    她瞄了眼泗几,看他那精瘦的体型,手上厚厚的茧子,住了嘴。

    她知道这些二房出门赚钱的汉子也不容易,看样子账房都赁不起,现在二房比她出嫁前还不如。

    泗几站在一旁,脸色微红。

    原来他只是顶班的,他这次任务伤了腿,要养一阵,这才玩笑般的整了这差事。

    再说这铺子二爷他们也没想着能赚几个钱,只当个歇脚的据点。

    既是心中猜测,泗几也没贸然出声,于情于理这铺子的归属终是二房宗子的私产,他们二爷手头关于女君的消息日日不断。但就是没有上门的打算,而女君也不急,下面的人虽然有些微词,但二爷和五叔压的紧,更没人敢吱声了。

    但看着侍女,面无表情的汇报着两家店的收支情况,他眼神闪了闪面前这侍女有些面熟但是他有些不敢抬头。

    谢娴合上账册,慢悠悠开口道:“这街面上谁说了算?”

    东街看起来比起西街热闹的多,这一路走来随地摆的摊贩不多,且看着身上----------也都是有些底气的。

    看着从门口掠过的偷儿和追在后面破口大骂的乡人,谢娴探出头循着望去,这古代版的追小偷就挺有趣的。

    一回头泗几不知何时半只脚已跨在门上了,看着街面上恢复平静后,拢了袖子规矩的垂着眼。

    谢娴弯了嘴角闲聊道:“往日里也这般热闹吗?”

    “禀女君,东街都是穷牙子们待的地方,离着城门近,且这段时间,东边来的逃荒的就扎在东城外,本就不太平。”

    经过泗几的介绍,这东街聚集着雀城的大半的暴力团伙,像是丐帮,人贩子,黑牙子,赌场,只有每逢十五大集,巡街的兵丁才会过来维持秩序,平日里只要不出人命基本处于无人管的状态。

    除了几个大族的铺子,身后没什么势力是绝对不敢把营生开在东街的。按泗几的话来说,自家布店和皮货铺子门口算是最好的,虽然平日里是少不了收孝敬钱,但也只限于周围四五家。

    鱼龙混杂中,他们守着据点,只是随着下面的兄弟当个补贴。他心中忐忑,想着母亲的病,眉眼暗了暗,看来这波修养的钱是拿不到手上了。

    响峡别院那事,只少数知晓,但凭着影刃的人被送去换钱,却是让黑石卫上下都在猜测宗子是个爱财的,介于是女君的命令,虽然有些丢脸但还是照做了。但是跑外物的兄弟却是高兴的,起码这趟能得不少。

    “若是能拿下这条街,应该能收不少钱吧!”谢娴道。

    泗几暗道果然,女君已经穷到开始打下面这些人的主意了。

    谢娴仔细的了解中,东街上最大黑帮团伙只不过是游手好闲的泼皮街溜子,之所以这么嚣张只是占了点氏族的亲,官府不管是历来的规矩如此,大氏族不管也是因这些人做事向来很有分寸,谁能惹谁不能惹,心里门清。

    若以她的名义用在这儿用青黛的话来说就是,脏了手。

    但谢娴急切需要一个打探消息的地方,绝不是因为这街面一大半铺面的契书都在她手里,且这街面上的事情有宗中兜底,大不了用秋收祭的事让那个大兄弟帮忙呗。

    至于面子,这东西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