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两个月反反复复的手术,他的双腿恢复了。
回到霍公馆的时候他仍是坐在轮椅上。
这样胭胭还会像以前一样,经常陪伴他左右,给他讲笑话,会问她一些他认为十分简单的题目。
她好像忘记了霍铭征,从未提起过。
但他知道,她从未忘记过,也从未放下过。
可那又怎样,至少她陪在他身边。
每隔段时间他会出去散心一两个月,其实是去法国里昂S组织的总部。
身为组织的成员,他们有任务要完成,完成任务所得到的报酬有金钱,和组织的庇佑以及权利。
他是组织领导者沈隽也忌惮的人,沈隽说过,如果早些年认识他,一定会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然而他并不想成为什么接班人。
接班人的代价是什么,他很清楚。
他要的是权利,仅次于领导者的地位。
然而代价却是无法对付胭表明心意,否则她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沈隽不会留下一个会影响他心绪的女孩。
他27岁的那个冬天回南城。
当初那个说要报答他的少年成了他的贴身助理。
南城刚下了一场大雪,霍公馆的佣人正在扫积雪。
阿吉说太冷了,问他要不要回屋。
他想见胭胭,这一次他离开了快三个月,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冰天雪地,她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坐在凉亭里写作业,美得像一幅画卷。
然而他安排盯着她的人却告诉他,在他回去之前霍铭征给她留了一把书房的钥匙。
霍铭征回来了。
如今是霍氏集团总裁,霍家的家主,曾经是他的位置。
他的病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在付胭读大学被男生骚扰之后,他亲手杀了那个男生,他的病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像是行走于黑暗的幽灵,付胭站在阳光下,温暖着他。
S组织瓦解之后,国际刑警通缉组织成员。
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逃亡躲藏,而是组织瓦解了,等风浪过去,他会告诉胭胭,他有多喜欢她。
苦海汤汤,唯有她能渡他。
他对外宣称要去英国养病,治疗腿疾。
那是夏天,国际刑警几乎已经找不到他了。
阿吉却在一个夜里告诉他:“霍先生,付小姐昨晚和二少爷在一起了。”
他捏碎了一盏茶杯,鲜红的血不断流出,他闻到了血腥味,那一股浓烈撕裂灵魂的血腥味,彻底让他的病情无法控制。
明明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只差一天,他就能回到她身边。
霍铭征又一次从夺走本该属于他的。
金钱权利,霍家的家主之位,他并不在乎。
他唯一要的,只是胭胭。
他开始布局,不断制造误会分裂他们,那时的他还无法动用S组织的残余势力,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
后来的沈唯、黎沁都是他的棋子。
为了离间霍铭征和付胭,他连付胭最在乎的朋友季临的命也利用上了。
除了胭胭,其他人的命都不重要。
他开始策划假死,当他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克制才没有上前抱住她。
唯一的一次,是他们在罗蒙特家族的古堡一起喂鸽子。
在一片翻飞的排翅声中,他望着夕阳下的她,情不自禁喊她胭胭,像过去一样。
如果克兰德还活着,一定会提醒他太冒险了。
的确太冒险了。
原来冷静得可怕的他,也会有情难自控的时候。
终于,在夏天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终于再次抱住了她,带她去了她梦寐以求的冰岛。
在那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他们可以结婚,生子,一辈子在一起。
他给她做的广城菜,是他早就学会的,做的并不比霍铭征差,可她却连碰都不愿意碰。
他的胭胭,满心满眼的只有霍铭征。
他找人催眠了她,篡改她的记忆。
那天清晨她醒过来,叫他“渊时”。
多么美好的谎言。
他却甘愿沉浸在这样的谎言中,亲昵地拥抱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嬉闹。
她笑着躲开,说她痒。
谎言戳破之后,他坐在阴暗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天清晨在房间里的监控画面。
他像中毒了一般,想要独占她这份灵动和美好,不顾她的痛苦,叫人再次催眠她。
为了记住霍铭征,她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强行抵抗催眠,在惨叫中晕死过去。
他终究是心软了。
她也认命了,开始听话,不再闹。
而那天早晨,她却趁所有人不注意要逃走的时候,他发疯了一样将她按在沙发上,撕碎她的衣服,想要占有她。
他疯魔地想用孩子牢牢将她绑在身边。
只要他再狠心一点,他就能彻底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从里到外都烙上他的印记。
他也的确想要这么做,吻到她咸涩的泪水,他只觉得更加疯狂。
可她死寂般的无声反抗,让他惊慌失措。
他的胭胭应该是鲜活的,灵动的,而不是毫无生机。
这一辈子,他唯一栽在别人手上,就是胭胭。
她站在“死而复生”的霍铭征身边,还是那个鲜活灵动的胭胭。
那一刻他笑了。
霍铭征和国际刑警布下天罗地网。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他卸掉了弹匣里的子弹,一步步朝她走去,直至死亡。
其实他有逃生的可能,拼死一搏就能换取自由。
但他想赌一个下辈子,他比霍铭征更早走进胭胭的心里,胭胭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唯一选择他。
倒地的那一刹那,他想起这一辈子其实有一个人曾经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当年在那个漏雨的屋檐下,落魄的少年发誓会报答他。
他只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