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征指腹的温度紧贴着她的手腕肌肤,混入血脉筋络,流到心脏。
仿佛一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东西,在她的灵魂深处疯狂涌动。
那是一些她再也不敢去触碰的东西,她的信任,包容,原谅,尊严,一次次地被面前这个男人践踏了。
“我自己来。”付胭用力抽出手。
霍铭征却仍然紧紧扣住她的手,“我松手,你会乖乖冲水吗?”
付胭沉默地点了点头。
霍铭征手指缓缓松开,然而他的手指还没完全打开,付胭迅速将手抽走。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又怎么能逃得过眼神锐利的霍铭征。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霍铭征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冲水。
深刻的侧脸线条紧绷着,他咬着牙,“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付胭再也抽不出手,她已经失去了最佳逃脱机会,霍铭征这个人,从来不讲道理。
她侧头看向一边,却看见镜子里自己和霍铭征靠近的身体,她浑身紧绷着。
这样靠近的距离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租的房子或者霍铭征给她买的房子里,那么和谐温情。
“我答应你冲水,但不是在你面前。”
霍铭征的手一顿。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在的地方,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胸腔一阵钝钝的窒息感。
霍铭征看着水流冲在她的皓腕,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等你的手没事,我就走。”
付胭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他说服了,还是觉得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手腕一动不动地放在水龙头下。
而霍铭征的确如他所说,她手腕被烫红的那一块好了不少,他松开了她,离开浴室。
等她走出去,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喝佣人泡的茶。
他是来探望霍渊时的,和她一样,同为客人。
“付小姐,您喝茶。”
佣人将茶杯放在茶几的另一端。
付胭走过去,坐在霍铭征的对面。
“阿姨我不喝茶,白开水就好。”
“她喝白开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付胭蹙眉,霍铭征将她眼底的不耐烦尽收眼底,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要解释什么。
佣人看了看霍铭征又看了看付胭。
她是霍渊时从霍公馆带过来的老佣人了,嘴擅长察言观色。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杯茶倒掉,重新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付胭面前。
而付胭刚才一瞬间的抬眸,霍铭征坐在她对面,她一眼就认出他今天的领带,是她买的那一条。
上一次是戴她织的围巾,今天又是系她送的领带。
霍铭征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霍渊时换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
阿吉推着轮椅出来。
付胭站起身来,“严重吗?”
“还好处理的及时,只是烫红了一片。”霍渊时并不想让她太担心。
阿吉补充道:“胭胭小姐别担心,我已经给霍先生处理过了。”
付胭点了点头,“大哥,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刚才那碗粥你都没吃多少,砂锅里还有,你让佣人给你盛出来。”
霍渊时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什么事那么急,留下来吃午饭吧。”
付胭摆手,“不了,是我明天上班前要准备的事。”
霍渊时也没强留她,“那好,改天再到家里来吃饭,我请了一位会做广城菜的厨师。”
“嗯,没问题。”付胭微笑。
霍渊时目送付胭上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静默地喝着茶的男人。
“阿征留下来吃午饭吧。”
霍铭征弯唇,“好啊,让我尝尝大哥聘请的厨师做的广城菜正不正宗。”
“去把剩下的水果粥盛出来,”霍渊时吩咐完阿吉,随后随口问了一句,“阿征什么时候对广城菜这么有研究了?”
霍铭征白皙匀称的手指拿着翠绿的茶杯,笑容渐深,“大哥何必明知故问。”
霍渊时的轮椅自动上前,莞尔一笑,“那就尝尝吧。”
“可惜胭胭没能吃上,她最喜欢广城菜,阿征,她在躲你。”
霍铭征脸上的笑意凝了一下,不言不语地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他轻笑一声,“大哥,好茶。”
曹方跟霍铭征身边太多年了,对他说的话是否有其他层次的含义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出来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霍渊时,只见他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的确是好茶,沁人心脾,阿征该多喝喝,能养养性子。”
曹方以为霍总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留在这里用餐。
毕竟,他和霍渊时因为至少霍渊时的人在金陵名邸庄园里向付胭透露季临出车祸的事而闹得不愉快。
正常人绝不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共进午餐。
可他想错了,霍总非但留下来用餐,还对每道菜品头论足,霍渊时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曹方心想,这两个人不愧是亲堂兄弟。
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沉得住气。
吃完午餐从霍渊时的别墅离开。
霍铭征扯开领带,一边仔细地卷起来,一边问曹方,“她去哪了?”
曹方回答,“去秦医生的医院了。”
霍铭征脸色阴沉,说什么明天工作的事要处理,当时他就知道是她不想留在那里的说辞。
如霍渊时所说,她在躲着他。
车子缓缓前行,霍铭征捏了捏眉心,当初是他亲口对她说要还她自由,过新的生活。
是他亲手将她对他的信任斩断,如今如果再言而无信,以她的性格索性彻底从南城消失。
霍铭征揉着眉心的动作愈发没有收敛,曹方见状,加大了油门,将车子开回金陵名邸。
霍铭征从车上下来,管家罗叔上前迎接,“霍总,筱医生已经到了。”
筱医生,筱艾就是当初秦恒介绍给霍铭征的心理医生。
霍铭征嗯的一声,迈开长腿朝客厅走去。
筱艾坐在沙发上喝茶,听见脚步声,从容放下茶杯,起身,“霍总。”
霍铭征颔首,“有劳筱医生走一趟了。”
“霍总哪里的话,您是我的病人,照顾您的病情是我的责任,听说您又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