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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凌澈单线(再次爱上你)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放在以前,林楚楚会给出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

    对她来说,从相遇,相知,再到相处的这段时间,才是爱情慢慢发酵的过程。

    程雅总是嫌她老古板,不懂得及时行乐。

    每当这个时候林楚楚都会反击“我还觉得你活得空虚呢,一时的新鲜过后还不是长久的寂寞?”

    “你一个母单又懂了?”

    单身有什么不好?

    林楚楚实在欣赏不来程雅的理念。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答案会与她曾经的想法背道而驰。

    ……

    周六。

    是林楚楚固定陪妈妈去超市抢购的时间。

    新加生活超市每个周六会员双倍积分,还有特殊七折商品。

    林楚楚推着购物车挤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左躲右闪,林母则早就冲到最“前线”挑选。

    当购物车被第五次撞偏之后,她扯着嗓子朝人群聚集的地方喊“妈!我在收银那等你!”

    人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哪个后脑勺属于林母。

    根据林楚楚对亲妈的了解,大家疯抢的,就是好的!

    但这一趟下来,打折菜品再多,手里面也不会有几个袋子。

    理由是人太多,好的都叫别人抢走了!同样是花钱,干嘛要捡别人剩下的?还不如添点钱去买好的!

    所以,林楚楚把母亲的行为理解成为享受打仗似的抢菜过程,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自助收银机对面,一家咖啡店对内开的小窗口旁挂着一个活动八折的牌子,林楚楚把购物车推到角落,只身走到窗口前按铃。

    小窗口开在操作台侧方,很快就有员工拉开窗“早上好顾客,想喝点儿什么?今天桂花拿铁单品八折,非常合适,您可以尝一尝。”

    面对一张亲和力十足的面孔和让人舒适的推销,林楚楚下意识就要点头,却在开口时一顿,自然而然冒出一句“来一杯冰美式吧。”

    说完自己也愣了,她平时并不青睐咖啡,为数不多的点单中也没点过类似的纯饮。

    “好的,一杯冰美式,15元,请这边出示付款码。”

    林楚楚操作手机付了款,回头扫了一眼购物车,又转回来等候。

    吧台里,高个儿男生撕下标贴黏在杯上,转身去盛冰块,而给她点单的女生已经回到收银台位置,眼神狂热的望向门口“慢走,欢迎您再次光临!”

    声音宛转悠扬。

    林楚楚伸头去瞧,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大背影。

    宽肩窄腰,笔挺的西裤包裹着长腿,她默默点头,身材不错,想必长得应该也不差。

    男人并没有回眸,推门走了。

    林楚楚只能依稀瞧见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

    还挺成熟。

    她又在心里点评一句,目光下意识跟随,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蓝色的格子衫,里面配了个白背心,发量感人的斜分,不是林老师还有谁?

    白衬衫男人和自己老爸边聊边往远处走。

    林楚楚恍惚了一瞬,这个白衬衫她以前应该见过吧?

    是有那么点眼熟。

    “顾客,你的冰美式,请拿好。”

    店员的声音拉回她的视线,装好袋子的咖啡递到了面前。

    “谢谢。”

    林楚楚道了声谢,接过袋子,再向门外去看时,林老师和衬衫男已经看不见了。

    回到购物车旁,推着车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这时出来结账的人渐多,林楚楚刚想找个不挡道的地方等,就见林母隔着过道朝她挥手,赶忙上前。

    林楚楚惊讶“张女士,今天战利品不少啊!”说着,不忘收了咖啡从母亲手里接袋子。

    俩人走到自助结账机旁。

    “还不是你爸,说过两天有几个交过的学生要来看他,到时候留人吃个饭,这不得提前准备上嘛!”

    林母额头上见了汗,脸色显得红润不少。

    “我说呢。”

    还以为母亲转了性,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

    “对了妈”林楚楚一边往外拿东西过码一边说“我刚才看到林老师了,在对面咖啡店门口,和一个男的聊的挺投契的。”

    林楚楚停顿一下补充“大概三十左右,特别高,估计得有一米九,戴个金丝边眼镜……”

    这么一说林母立即想起来了“嗐,是小凌!也是你父亲的学生,现在在南大任教呢。”

    “小凌人不错,楚楚,哪天让你爸请人来家里坐坐,正好让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

    看亲妈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林楚楚拒绝的义正言辞“张女士,您那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这孩子!”林母拍了一把女儿的手臂“你说你,老大不小了,妈能不着急吗?再说那小凌……”

    “停停停!”

    林楚楚忙打断话头“我先送您回家行不?有什么话晚点再说。一会儿还有事儿,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啊!”

    ……

    说是不回家吃午饭,林楚楚干脆连晚饭都不吃了,她怕张女士这个念头再得到林老师的支持,二人集火围攻她。

    想想都可怕,遂直接回了家。

    晚上9点,林楚楚惬意的躺在床上扒拉手机。

    随着眼皮越来越重,她打个哈欠,关上屏幕,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意识逐渐放空……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极为明显。

    水龙头没拧紧?

    林楚楚翻开眼,想要下床去关,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迷茫无措。

    哪儿还是自己家的样子?

    她站在陌生的玄关口,左手边立着个一人多高的玄关柜,隔断中放了不少摆件,最下层的两盆绿植干巴巴的耷拉下来,不知多久没浇过水了。

    刺目的阳光从镂空的缝隙中射过来,照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

    她……不是在睡觉吗?

    还有,这么淑女的裙子是怎么回事?

    林楚楚晕乎乎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柜子,警惕的打量四周。

    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色系偏冷,客厅里唯一的暖色调就是那张双人沙发,上面凌乱的扔着几件男士外套。

    茶几上东倒西歪着几个酒瓶,其中一瓶还在往下滴着酒,长长的水痕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耳边的“滴答”声和酒水滴落的频率同步。

    捏痛的指尖告诉她这不是梦。

    可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林楚楚烦躁的想抓头,抓到满手柔顺的长发。

    这一把惊了她一跳,因为她刚剪了短发。

    难道睡着了,灵魂出窍到别人身上了?

    这个想法多少让人心里毛毛的,林楚楚急需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脚步一转,直奔卫生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人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咚”的一声巨响。

    震得整个人一激灵。

    还有别人?!

    林楚楚僵硬的扭头,深灰色的房门半掩,光线很暗。

    她站着等了一会,巨响过后,门里面又没了动静。

    林楚楚缓慢地向前蹭了两步,抖着手轻推门扉。

    下一秒,猛地回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即使有厚重的窗帘遮光,她还是看清了屋内情形,偌大的房间正中央摆了一口乌木棺材,半边棺材盖斜戳到地板上。

    巨响八成是棺材盖翻到地上的声音!

    林楚楚原本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眼看着一只瘦削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扶住棺材边缘,紧接着是一颗脑袋,目光若有所觉的向她直刺而来。

    “啊啊啊啊”

    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一晃而过的亮光是什么,林楚楚本能的发出尖叫。

    过度的恐惧让她只想逃跑,却没注意脚下湿滑的水渍,摔了出去……

    “嘶…呃…痛,好痛…”

    林楚楚醒了。

    她摸上残存着真实痛感的手臂,直冒冷汗。

    这个梦太可怕了!

    什么人会住棺材里?

    该不是什么暗夜生物吧?

    如果自己再晚一秒醒来,会不会就被撕裂大动脉?

    “呕……”

    林楚楚忍着恶心,下地洗了把脸。

    回来时看了眼挂钟,九点二十分。

    合着她刚睡着就做梦了?

    ……

    第二天,林楚楚顶着两只黑眼圈进了家门,见张女士在厨房忙活,也没去打扰,懒懒的窝进沙发里,双目发直。

    一夜没睡,她感觉自己每一条脑神经都在抗议,内里抗争的越激烈,表面上就越呆滞。

    林母端菜出来看见的就是她这么一副被抽干精气的模样。

    “生病了?”她急忙放下盘子,绕过来摸女儿额头“也没发烧啊,楚楚,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啊?”

    林楚楚迷蒙的“嗯?”了一声,才转动眼珠,对上母亲急切又关心的神色“妈,我没事,昨天熬夜了,没精神而已……”

    林母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门上“你这孩子!吓死人了!”

    “我爸呢?”

    “你爸下楼接人去了。”林母把滩沙发上的女儿拽起来,往客房推“去,进屋睡!年轻也不能老熬夜,容易猝死!”

    “我也不想啊!”

    林楚楚打着哈欠,沾上枕头人就昏睡过去。

    林母笑着摇摇头,带上了门。

    黑甜一觉,醒来时已是临近中午。

    门外传来林老师中气十足的说话声“楚楚那丫头还没醒呢?你去叫她起来吃饭,也不能让孩子们一直等着”

    “不用不用老师,真不用。我们也没饿,让师姐接着睡吧。”

    “是呀,我们还想跟您再聊会呢!”

    剩下的两道附和声,有男有女,无一例外,声音都很年轻。

    林楚楚翻身下床,理着头发拉开房门。

    “起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林母招呼一声人就钻进厨房,准备上菜。

    “师姐!”

    “师姐好!”

    四张年轻朝气的面孔,不过十七八的年纪。

    还好不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相亲宴。

    林楚楚笑着和他们打完招呼,直接跟进厨房去洗手,顺便还能帮张女士干点细枝末节的活儿。

    八菜一汤,荤素搭配,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楚楚跟几个学弟学妹们坐在一起,旁边的女孩一个劲儿向她打听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需要注意什么,充满朝气的面庞上既紧张又憧憬。

    不禁让人感叹年轻真好!

    林楚楚边给他们讲自己在大学里的趣事边往嘴里使劲儿塞,像没吃过饭似的。

    林父不赞成的瞪了她一眼,她也不以为意,紧嚼几口吞咽下去“我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特紧张,很怕同寝的室友不好相处,谁知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你们猜怎么招?”

    “其他三个先到的室友在屋里吃红肠,那味道,满屋飘香。我才进去就分到了两根……”她用手比划了下“一根这么长!”

    “真的吗?”

    梳马尾的学妹一脸向往“真希望我的舍友也能这么好。”

    另一人问“是干巴巴的、炒着吃的那种吗?”

    “不是不是。”林楚楚解释“是东北特产,一点也不干,里面还有肥肉块,特别香。”

    “哇!”

    “有点儿想吃……”

    ……

    时间过得飞快,送完四名学生下楼已是下午4点。

    单元门外,林父频频看表“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给我带饭了。”

    林母回身的动作一顿“都几点了?你还干嘛去?”

    “和小凌吃个饭,他最近接触个研究项目我挺感兴趣的。”

    林楚楚暗道不好!

    果然,林母忽的露出喜色,嘴里说着“还上外边吃什么呀?让小凌来家里,正好楚楚也在呢。”眼睛不停朝自己老头子使眼色。

    林父反应慢半拍,林楚楚已经抓住先机“那什么爸,妈!我跟程雅约好了,那边催我呢,我得赶紧过去了!”

    在老两口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溜之大吉。

    出了小区门,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来一半,林楚楚下意识扫了一眼,目光刚触及反光的镜片就立即浑身一颤,梦中恐怖的场景随之浮现,她连忙转移视线,加快步伐,迅速远离。

    程雅确实约她去玩,但林楚楚以回家吃饭的理由拒绝了。

    这会儿电话又嗡嗡的震动起来,她叹口气,无奈接通

    “我说亲爱的,不都跟你说了嘛?我真不去了。”

    “哟呵,现在小嘴挺甜呐,都叫上亲爱的了。”程雅话锋一转“我可给干妈打完电话了,你要是不来,那就是想跟干妈物色的男人吃饭喽?”

    “……”

    交友不慎。

    程雅“快点过来,我给你发定位!”

    ……

    从程雅组的酒局上回自己家后,林楚楚借着微醺的感觉洗漱上床,补眠。

    合上异常沉重的眼皮。

    刚适应了黑暗,就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眯缝起眼睛。

    “醒了?”

    一片阴影投下来,替她遮住刺目的阳光,林楚楚对上一双温润深邃的眸子。

    她下意识抬手,微凉柔顺的长发在指间游走。

    “……”

    这是又灵魂出窍了?

    林楚楚张了张唇“你是谁?”

    “我叫凌澈。”男人镜片后的目光一闪,涌出一股她无法分辨的情绪“上次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林楚楚“啊”了一声,没想到他就是之前在棺材里的人。

    好好的人谁会住棺材里?

    林楚楚假装不经意的往他嘴上瞄。

    非但没有尖牙,相反的还十分整齐。

    薄唇在她的注视下两端微微扬起。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早餐。”

    “我不饿。”林楚楚想说自己才酒足饭饱,肚子就咕噜作响“……”

    凌澈没有让她尴尬太久,起身柔声道“你可以洗漱一下,我在餐厅等你,不用着急。”

    林楚楚盯着男人背影从门口消失,好像有点眼熟?

    视线环顾,卧室干净明亮,甚至连被子上都是被阳光晒过的味道,跟之前昏暗阴森的画面完全是两个极端。

    卫生间。

    站在镜前,林楚楚有片刻的失神。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脸,除开长发,甚至连锁骨下方红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平行时空?

    林楚楚胡乱的洗了把脸,直奔餐厅。

    理石桌面上已经摆好可口的饭菜和餐具,凌澈正戴着棉手套端着还在沸腾的砂锅放到隔热垫上,见她出来,语气熟稔自然“过来坐,都是你爱吃的。”

    林楚楚依言坐下,想了半天还是解释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楚楚,尝尝这个汤。”

    话头被凌澈打断,她将青瓷碗接过来,继续开口“我只是睡着了……”

    “我知道。”

    对面的男人低下头,轻轻搅动瓷碗“能见到你,足够了。”复又抬头,眉目含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啊?我…我挺好的……”

    林楚楚摸不清状况,机械性的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才反应过来“上次,你为什么睡在棺材里啊”

    当时真把她吓惨了。

    “实在抱歉,那天我喝多了点酒,控制不住意识。”凌澈再次向她道歉“那些只是内心的写照,就如你所见的,我活着,不如死了。”

    林楚楚“啊”了一声,看着他用那么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自己其实不想活了,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儿才说“可今天”

    “因为我看见了你。”

    凌澈只看着她吃,没动筷。

    林楚楚冷不防被噎了一下,咳着连喝了两口汤“我们认识?”

    “这里是哪?”她问。

    “我家。”

    凌澈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又给她添了勺汤。

    林楚楚笃定“你认识我。”

    男人没否认。

    她锁眉“可是我完全没印象。”

    “也许你忘了,也许那只是我做的一场美梦……”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漆黑“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深邃的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眼中复杂的情感让林楚楚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人就会被淹没其中。

    让人喘不过气,好想逃。

    凌澈洞察了她的想法,转开视线“吃饱了吗?”

    “嗯。”

    “我带你去看风景。”

    要出门?

    林楚楚只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象全变了。

    脚下变成了斑驳的青石板,石板的间隙偶尔会冒出几株嫩绿的小草。

    远处有小巧的石桌、石椅,桌面摆着成套的紫砂茶具,竟然还冒着袅袅热气。

    围墙附近是一片绚烂的花海,红的、粉的、白的簇拥在一起,香气弥漫。

    而她正坐在藤条制成的秋千上。

    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扶稳了。”

    林楚楚忙抓紧两边,人就被高高推起。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变得慵懒又惬意。

    围墙外,连绵的青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不禁让人身心愉悦。

    “好美,这是哪儿?”

    “云林。”

    林楚楚微怔“没听过。”

    凌澈看着那来回跳跃的发尾“就当是梦中的世界。”

    林楚楚努力回头,又怕保持不住平衡,只敢侧过去一半“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想!”

    ……

    早上7点半。

    林楚楚睁开眼。

    脑海里还是那一片茶园。

    她把双手举到眼前,十指葱葱,并有那些刚摘下来的嫩叶。

    温和低磁的声音犹在耳侧“等下我们把茶叶拿回院里摊开萎凋……”

    好真实啊!

    真实到不愿意相信梦就这么醒了。

    一整天林楚楚都心不在焉的,甚至在中午睡了个午觉,可惜并没有再见到那人。

    醒来后忍不住在网上查找制作茶叶的过程,原来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夜幕降临,她早早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至深夜才渐有睡意。

    然而,一夜无梦。

    一连几天都没有。

    林楚楚的生活又归于平淡。

    9月28日,深夜。

    时隔7天,她重新回到了那个别致的小院内。

    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尝尝我们采的茶叶。”

    林楚楚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是……你自己制的?”

    男人宠溺的目光中透着些许偏执

    “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楚楚捻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醇厚甘鲜“我喜欢红茶的味道。”

    她看向对面的人,亚麻料的休闲衬衫,袖口十分随意卷起,领口也松了两颗扣子。

    “你今天……有点儿不太一样。”

    笑意分明的眸子锁着她

    “哪里不一样?”

    “就是……”林楚楚思索片刻“整个人看上去松弛了很多?”

    还记得上次见面他穿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头发也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温润中透着禁欲气质。

    凌澈低笑出声,清俊的面容焕出淡淡的温泽“可能跟这里的环境有关。”

    他为林楚楚斟满茶杯,关心道“工作很累吗?”

    “啊……”

    林楚楚摸着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支吾半天。

    这两天她做了不少尝试,导致作息紊乱,经常凌晨一两点还没有睡意。

    她讪笑“睡得是有点晚,呵呵…”

    明明并不相熟,却开始期待凌澈会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凌澈也确实读懂了她的渴求,眸色变换

    “想去山下转转吗?”

    再一次被问进心坎里,林楚楚立即化作星星眼,疯狂点头。

    山上是桃源般的仙境,山下则是绿意环绕的水乡小镇。

    甚至还是旅游旺地。

    林楚楚足足逛了半日,仍旧兴致十足“这边游客真的好多!”

    街道两侧各式各样的店铺,甭管是饰品、服饰、茶叶还是水果摊,或者街边推车的小吃,都有人排着队。

    她已经不在乎这到底是梦还是平行时空了,回头绽开笑容“那边打卡拍照的人怎么那么多?是什么树?”

    一株两个成年人勉强才合抱住的古树斜在巷口,枝蔓交错纵横,绿叶茂密,很多人在树下拍合影。

    “古樟,相传是一位等待丈夫得胜归来的夫人所栽,可惜终其一生也未能如愿,临终前她靠着树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凌澈注视着那双莹润的双眸“景区开放以后许多游客慕名而来,在古樟树下合影,期望两情长久,爱意绵长。”

    林楚楚脚步一顿“这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么?也可以这样祈福?”

    后脑立刻就被揉了两下。

    “都是传说。”凌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过去看看。”

    林楚楚想抽手又怕太刻意,悄悄的红了耳根。

    他们排到队伍的末端,前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十分善谈。

    “就跟那画上走下来的一对璧人似的。”

    中年男人点头“跟咱俩年轻时一样的登对。”

    “少在那往自己脸上贴金,”女人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就冲你现在这个脸型,年轻时就好看不到哪去,跟鞋拔子似的。”

    “怎么说话呢,那还不是你追的我……”

    夫妇二人互相贬损两句又回头夸赞他们般配。

    林楚楚脸皮薄,这下不光是耳根,整张脸都有充血的迹象。

    她往后躲了又躲,也没能躲开来自身边的深情凝视。

    以至于醒来时双颊还是滚烫的,排了半个小时队,最后关头,梦却醒了。

    林楚楚拍拍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什么好可惜的……”

    ……

    十月二十日,天气转凉。

    张女士催的紧,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林楚楚起床套上外套就出了门。

    昨夜她又入了一个美梦。

    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会梦到凌澈。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带她领略过许多她不曾看过的风景。

    不管是巍峨的高山还是波澜的大海,遮天蔽日的沙漠还是辽阔无垠的草原,她还去学校里听他上过课,看他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还有时候两人哪也不去,就窝在书房各自看书,享受安静时光。

    自从云林那次牵手之后,凌澈再未对她作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仿佛十指相扣的悸动只是一场美好的错觉。

    林楚楚坐进出租车,思绪乱飞,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是病了吗?

    她已经把凌澈当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非梦境。

    “嘀”

    “嘀嘀”

    司机师傅烦躁的按喇叭,兀自抱怨“会不会开车!马路是你家开的?想并就并?实线!实线没看见吗?”

    他摇下车窗啐了一口“交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林楚楚才恍然回神,闻声去看,怪不得司机这么暴躁。

    早高峰,前方车辆全拥堵在一起,谁也跑不起来,除非长翅膀飞出去。

    长翅膀这个词明显让她回想到什么,眼神放空的同时,勾着嘴角微微上扬。

    林楚楚想起在草原上玩滑翔机的感觉……

    恰巧司机扫向后视镜,突然一凛,探究的又多看几眼。

    这女孩……精神有问题?

    太邪性了!

    945

    前脚刚关车门,出租车就窜了出去,一骑绝尘。

    至于这么着急?

    林楚楚转身,动作忽的顿住。

    马路边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车,她边往小区里走,边回头打量,可惜这次车窗紧闭,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

    拎着包上了楼,刚开门就被张女士热情的话塞了满耳。

    热情的对象并不是她。

    “老林,你看小凌这孩子,一表人才啊!”

    “来,小凌坐这,吃水果吃水果。”

    恨不得围上去团团转,林楚楚实在看不过眼,站在门口喊了句“妈!我来了。”

    张女士和林老师同时看向她,随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跟着回头。

    轮廓分明的脸庞,深邃温柔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熟悉的金丝边眼镜。

    林楚楚张了两遍嘴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凌澈!

    是你吗!?

    然而这份激动,在男人稍显疏离的目光下陡然凝固。

    他,不认识她。

    林楚楚说不上来这一刻的感受。

    或者说他只是跟她所认识的凌澈长的一样罢了。

    林楚楚提线木偶般被拉过去介绍,根本不在状态,耳朵甚至听不清来自外界的声音。

    “你这孩子,哑巴了?”林母悄悄捏了她一把“愣什么神呢?”

    以为她是故意表现出不礼貌的行为。

    “师母,楚楚我知道,老师经常跟我提起。”

    凌澈绅士的打个圆场。

    林楚楚将将回神“张老师可没跟我提过你……”

    “嘿你这孩子!”

    林母刚扬起的笑脸又垮了。

    林父赶忙张罗“吃饭,先吃饭,边吃边说。”

    桌上全是张女士的拿手好菜,林楚楚垂着眼,只夹面前盘子那道。

    “楚楚,”林母微有不悦“怎么不说话?你看小凌,多健谈。”

    健谈?

    林楚楚掀起眼皮,觑了一眼,正被对方抓个正着。

    再次被陌生的目光刺痛,她放下筷子“我昨天没睡好,真吃不下。”

    林父抿抿唇角,到底没说什么,转而问向身旁“饭菜合不合胃口?喜欢吃哪个就夹哪个,在老师这不用客气。”

    “师母的手艺非常棒。”凌澈夸赞道。

    顺道给老师夹菜“您也吃,不用招呼我。”

    全程都没朝林楚楚这边看上一眼。

    张女士过来人了,自然看出来两个年轻人不来电,便也不押着自家闺女“吃不下就下桌,把你前几天扔这的衣服拾掇拾掇。”

    “好的好的。”

    林楚楚逃得飞快。

    没看见身后紧跟过来的视线。

    割裂的情感让凌澈不由自主蹙眉,每晚过于真实的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正因为那些爱意难藏的梦,让他对现实中的林楚楚更加抵触。

    ……

    饭后,林母也没再起撮合的心思,倒是凌澈,绅士的提出送林楚楚回去。

    她心不在焉的拒绝“不麻烦你了。”

    被林父瞪了一眼,遂改了口“谢谢……”

    适当的时候提出拒绝难道不才显得她有家教吗?

    怎么到林老师这反了?

    ……

    车内,气氛沉默。

    耳边响起舒缓的音乐,林楚楚望向窗外的目光猛的一抖,扭头去看开车的男人。

    凌澈眉峰微动“你看我的眼神很像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连声线都一模一样,林楚楚闭了闭眼“有吗?我睡眠不足的时候是会有双眼发直的情况。”

    她象征性弯唇“你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吗?

    凌澈打着转向汇入左侧车流,转弯后才开口“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没有。”林楚楚面露倦意“有点累。”

    她开始闭眼假寐,摆明了不想再交谈。

    好讨厌这样陌生的交流。

    林楚楚开始怀念梦里的那个男人。

    ……

    本想着下次入梦的时候跟凌澈吐槽一下,没想到意外先一步到。

    窗外阴雨连绵,“淅沥沥”的雨点不断敲击在玻璃上。

    林楚楚推开卧室门,发现凌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白中透青。

    “凌澈!”

    她扑到床边。

    “醒醒,我来了。”

    林楚楚探手先试了下他的额温,滚烫的热度让她倏地收手。

    “你发烧了?!”

    急切的拍着他的脸颊呼唤

    “凌澈?”

    “别吓我,凌澈!”

    手指下的脸有些轻微凹陷,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眼下乌青十分明显。

    “快醒醒啊”

    林楚楚摸上他凸起的眉骨,一点点向前,去抚平蹙紧的眉心。

    这样的动作惊醒了昏睡中的男人。

    “你可算醒了!”林楚楚起身“我去拿药!”

    “别走”

    黑眸雾气弥漫,看上去没什么焦虑“楚楚…别走……”

    “我在呢。”

    “别丢下我…我…”

    她俯过去仔细聆听,双肩就被扣住,力气之大,骨缝都是痛的。

    那双失去往日神采的眸子,暗淡、绝望。

    过了片刻,凌澈恢复一丝神志,哑着嗓子唤她“楚楚”

    “对不起,今天不能带你出去走走。”

    说话间,胸腔震颤,压抑的干咳之后声音更加嘶哑“以后…恐怕…也不能了。”

    林楚楚双眸陡然睁大,惶然惊恐“别瞎说,你烧糊涂了?!”

    凌澈松开她肩膀,又咳了一阵呼吸才略有平复。

    冰凉的手摸到她的衣袖“没有人会一直做梦。”

    林楚楚眼眶湿润,怕他下句就要跟她告别“我会,我会一直梦到你!”

    “傻姑娘”

    凌澈双目微阖,窗外雨声渐歇,卧室逐渐被阳光填满。

    做完这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强撑着逗她“天都让你哭晴了。”

    “好冷的冷笑话。”

    凌澈朝她伸手“过来。”

    林楚楚嘴上说着“干嘛”,身体还是诚实的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肩膀上。

    身上多了一层薄被,她踢掉鞋,缩进不算温暖的被窝,被妥帖的拥在胸口。

    这一刻,心口被无法言喻的温热填满。

    又酸又胀。

    “凌澈。”她闭上眼“别叫醒我。”

    如果这是梦,她永远都不想清醒。

    ——

    另一个世界。

    监护室外,何琳娜摘下口罩,惋惜摇头“发现的太晚了。”她回头看向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再优秀的研究员也逃不过情感的束缚。

    “院长,是不是可以安排家属进来见见,凌教授意识还是清醒的,也许……”

    还有可能唤醒。

    如果有奇迹的话。

    话音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我去看看他。”

    何琳娜挑眉,才发现院长和军区派来的人后面还跟着个眼角有颗泪痣的男人。

    见院长点头,周曜上前几步,擦身而过的瞬间朝何琳娜礼貌弯唇“他没有亲人了。”

    凌澈的母亲早在他大学时就出了国,两人断联至今。

    听闻自己儿子病重,甚至不愿回国见上最后一面。

    周曜站立在病床前,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是我。”

    “我来除了送送你之外,还想告诉你,陆峰已确认殉职了。”

    “不过他没你这么幸运,连片衣角都没能留下。”

    “恭喜你。”

    “终于解脱了。”

    “可以安心的躺在她旁边。”

    ……

    离开昆山医院,驾车回程。

    浓重的孤寂把周曜团团围住。

    陆峰、江时彦、凌澈,如今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只是他自己背着一副沉重的枷锁。

    是家族的责任。

    姐姐的哀求。

    以及林楚楚的遗言。

    ……

    十天以后。

    月山公墓外。

    周曜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可以聊聊吗?”

    季延从车头直起身体“关于老师的事。”

    “你找错人了。”

    周曜绕过去开车门,被一只手臂按住。

    季延坚持“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想知道什么?”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呵”

    周曜忍不住笑意,眼尾的泪痣瞬间生动起来“你对你的老师了解多少?”

    “知道他为国家研究什么项目吗?”

    季延双眼短暂的闪过怔忡“你是说……”

    老师是因为秘密研究牺牲的?

    “你想多了。”

    周曜敲敲车门,示意他松手“凌澈只是单纯的自愿当了小白鼠。”

    研发阶段的9-1抑制剂,也敢频繁注射。

    据何教授所说,9-1确实能有效的抑制被侵蚀的基因变异,但副作用极大。

    会让大脑神经无时无刻不处于过度活跃的状态,即便是睡觉。

    见男人坐进主驾,季延纠结“还有一件事……”

    那双原本多情的眸子瞬间转冷“不该问的别问。”

    车窗缓缓升起,紧接着疾驰而去。

    他知道自己想问的与林楚楚有关?

    那些无法拼凑的画面,也许注定不会有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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