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深走到沈小西身旁,目光落在她略显凌乱却在阳光下分外动人的秀发上。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枯黄的发丝,此刻竟别有一番韵味。他情不自禁地替她轻轻梳理开额前几缕乱发。沈小西如遭电击般定住,心跳如擂鼓,既羞涩又享受。
“少爷!”门外忽然传来老何的声音,“人我给您带来了。”
丁深赶紧挪步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只见老何带着两位中年男子走进屋来。其中一位正是主动请缨进山的李大牛,另一位虽曾在院中见过,却印象模糊。
“少爷!”两人齐声问候,李大牛更是实诚,直接跪地磕了个头。另一人则右臂横胸,鞠了一躬。丁深对此略感意外,记忆中并无这类礼仪的痕迹,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示意二人落座。
早前丁深在村里搜罗物资时,顺带找了不少枣木凳子,一股脑全搬回家中。此刻,这两位汉子略显拘束地坐在丁深面前。
老何看在眼里,主动介绍道:“少爷,您可能对他们不太熟。这位是李大牛,跟咱丁家多年了,如今也在村里安家落户。他会点儿木匠手艺,以前还帮老爷家里做过不少活儿。”
“这位是胡都古,是从辽州逃难过来的。虽说来的时间不长,但人实在,肯卖力气。”老何指了指另一位汉子,继续为丁深答疑解惑。
“先前我在辽州那地儿干过铁匠活,一身力气杠杠的。”老何边说边指向旁边另一人。
既然丁深强调了要慎重选择,老何便只挑了这两位。一个精通木工,一个擅长打铁,平时农具啥的修补全靠他俩。老何跟他们打交道多,对他们底细了解得透透的。再者,这两人都拖家带口的,不是单身汉,肯定比那些光杆司令好管束些。
“你们是辽州来的?”丁深努力回忆,“我记得你当年跟我爹一道回来,还救过一车粮食呢!咋跑咱这来了?”
“对,少爷!”胡都古毕恭毕敬回道,“草原上的游牧部落要打过来了,州牧和王爷自顾自打仗,说铁匠必须给他们干活,不然全家遭殃。我就带着家人逃到这了。”
“他媳妇是我们三河县人。”老何在一旁插嘴。
丁深微微点头:“往后几个月全指着后山呢,可有狼不行,得先清理清理。你们回家准备一下,明儿一早一块儿进山。”
两人应声答得利索,没半点犹豫。丁深虽有满腹疑问,但此刻不便多问,老何估计知道不少,回头问他便是。两人离去后,老何望着丁深:
“少爷,您这是打算明天亲自进山啊?山里危险,我带他们俩去就成了。”
丁深摇摇头:“能否安稳度过开春前这段时间,我心里还没底,得亲自上山瞧瞧。不论能不能找到剩下的狼,至少得摸清山里的状况,方便后面安排。”
见丁深主意已定,老何不再阻拦。现在的少爷明显有了主见,他自然不多干预。原本还以为是狐狸精附体,但瞧丁深记得胡都古的往事,看来并非如此,老何心里踏实不少。
目光转向忙碌的沈小西,老何试探着问:“少爷,听少夫人说咱要搬去前院住?可这老宅……”
老何想劝阻又怕说得多了惹丁深不快。
“空着就空着吧。”丁深反问,“难道还会有人主动来住?难不成老宅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那可不行!”老何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老宅还能长腿跑不成?少爷您啥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那处院子虽旧点儿,但挺结实的。等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去,再回来也不迟。”丁深平静地说着,边说边帮沈小西搬东西。
老何抬头扫视这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屋脊高耸、飞檐翘角、砖石木雕,不禁一拍脑门,也跟着动手搬运起来。
……
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沈小西才把所有物件重新藏妥,老何也把院子里的老鼠清理得七七八八。三人终于坐下来准备吃饭。
起初,老何不愿留下,就怕多一张嘴,多耗粮食。但当他瞧见丁深和沈小西存下的榆树皮饼、狼肉块,还有满满一袋稷米时,两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心里头那份留下的压力瞬间减轻不少。
今晚的晚餐对他们而言,简直是豪华盛宴:每人分到一块大大的榆树皮饼、一片泡发的狼肉,还有一大碗粥。老何看得直吞口水。
“少爷,就算家里粮食充足,可这大灾之年,也得省着点儿吃啊。”老何苦口婆心地劝道,“您受伤不轻,我也有伤在身,小西本就营养不良。不吃得饱饱的,怎么恢复体力?不恢复好,又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狼肉您不吃吗?来来来,小西,咱俩分了吧。”丁深说着便要夹起肉片。
老何下意识地端着碗躲闪,随即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哪样不是丁深弄来的?顿时羞愧得老脸一红。尽管如此,他对这份亲近感却颇感欣慰,毕竟以前的少爷哪会这样待他?
老何身为丁家的管家,与丁深的父亲有着过命的交情。丁父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待,一直让丁深称呼他为何叔。因此,老何也从未真正把丁深当作小主子,而是视如己出,否则早先也不会毫不客气地训斥丁深。
在老何心中,老爷一生无子,晚年才有了丁深这个儿子,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终究是丁家的血脉,自然是要竭力保护。如今若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相处模式,真可谓天佑丁家。
“何叔,您的伤势如何了?”丁深关切地询问老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