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音思索片刻,试探性猜测。
【宋辞音:这是年兽吗?】
那头异常沉默,过了足有两分钟,重新发来了一张照片。
稀奇古怪的剪纸这次出现在了乌云额头上,大狗顶着剪纸,眼尾下垂,露出标志性的憨傻笑容。
【谢诣:是乌云。】
他还挺自信。
宋辞音想起雪人脖子上的红围巾,可以看出来制作者费了心思,但针脚仍旧稍显粗陋,四处漏风。她戴了两回,最终向京市的妖风妥协,老老实实换上了阿姨质量可靠的手工。
小将军的手还是更适合挽弓舞剑,这些细致的活,还得再练练。
【宋辞音:乌云自己知道吗?】
又过了一分钟,新的照片来了。
照片里的乌云趴在地上,眼睛盯着镜头,嘴里叼着一半纸,爪子底下还按着另一半。
啊哦,异兽被勇敢狗狗消灭了。
【谢诣:现在知道了。】
仿佛看了一出滑稽戏,宋辞音在屏幕那头抑制不住地弯了眉眼。
【宋辞音:稍等。】
她放下手机,拿起剪刀,不过两三下就剪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狗,比一般的狗都要大一些,身姿威武,神态却是一派天真可爱,还吐着舌头。
拍了照片发过去,宋辞音说:“这才是乌云。”
那头,谢诣点开照片,端详了许久,搭在乌云额上的手都忘了动。
“嗷?”乌云顶了顶他的手。
摸得正舒服,怎么就不动了?
谢诣揉了两把,力道敷衍。
乌云对此不太满意,爪下一用力,跳到沙发上,硕大的头送到谢诣面前,示意他再好好摸摸。
谢诣翻转手机屏幕,推开乌云的头。
在这一刻,他竟不想让乌云看到那人为它剪的纸。
他都还未曾有过这种待遇。
乌云是一只耐心绝佳的狗,主人的一时拒绝绝不会打击它的主动性。它又一次把头伸了过去。
谢诣顿了顿,妥协似地叹息一声,遂了它的心意。
他另一只手举起手机,“看,是不是很像你?”
乌云哪里懂人类的把戏,随口“汪”了一声。
谢诣点点头,“是很像。”他问:“你一定很想要吧?”
乌云:“汪汪!”
谢诣:“既然你想要,那我只好为你讨一讨了。”
乌云:“汪汪汪!”
谢诣低头,斟酌言辞。
【谢诣:很像,比我的像多了。】
拍了一张乌云头抵着镜头的照片,谢诣继续打字。
【谢诣:乌云很喜欢,这张剪纸能送给它吗?】
宋辞音微扬下巴,他剪纸手艺不怎么样,品味倒还可以。乌云也不错。
【宋辞音:当然可以。】
于是顺理成章地约好了待会儿在湖边交易。
出门前,宋辞音对镜整理衣着。
白色的衣服,仿佛应该配亮色的配饰。
犹豫了一瞬,她从衣帽间找出那条红围巾系在了脖子上。
“今天这身真好看。”
阿姨刚打理好客厅沙发,回过头顿觉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冬日里俏生生的一枝花,很快她皱了皱眉,“小姐,怎么又戴这条围巾?上回脖子都冻青了……”
“升温了,不冷。”宋辞音拢了拢围巾朝外走,“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见劝不动,阿姨摇摇头,跑去厨房,“老王,备点姜汤,待会我劝二小姐喝一点。记得多放糖。”
“好,我晓得。”王阿姨手不停动作,桌上已经摆好了处理干净的食材,虾、排骨、鲍鱼还有提前浸泡过的糯米。
太太小姐们自然不负责繁琐的备菜工作,这些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打扫阿姨过去帮着洗菜,“二小姐还是年纪小,喜欢鲜艳的颜色,等空下来,我再给她织一条红围巾……”
“我看她可不是喜欢颜色。”王阿姨抄起菜刀,一拍一把蒜,“那围巾针脚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是哪个手艺不好的小年轻织的。”
那厢,宋辞音搁着一段距离,就见手艺不好的年轻人坐在湖边长椅上。
他的狗围着他正绕一圈,又反绕一圈,中间偶尔弄混了顺序,牵引绳不够长,就会砰地撞到他膝盖。
毛发洋洋洒洒落在他的灰色大衣上,仿佛有谁对准他吹了一大把蒲公英。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来。”
看清了眼前人的围巾,谢诣睫毛重重一颤,艰难地移开视线。
宋辞音恍若未觉,递过剪纸,在谢诣身侧坐下,托着下巴看了看乌云,说:“我好像形抓得还是不够准。”
大红色的剪纸铺在谢诣掌心,他小心翼翼触碰,生怕破坏了细致的纹理。
“是。”谢诣点头,“把它剪聪明了。”
宋辞音眼睛弯出浅浅的弧度,垂眸揉了揉乌云的耳朵,“可怜的乌云,他欺负你不会说话。”
可怜吗?
谢诣眼眸深沉。
连他都没有的东西,它先有了。
不知道谁更可怜。
“它的体重已经达到了55公斤,年后即将开启第三轮减肥计划。”
宋辞音:“?”
竟然比他们上次钓鱼前更重了。
谢诣继续说话,磁性的声音微微加重,“它不可怜。”
唔,刚过完年就减肥,听起来好像更可怜了。
宋辞音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雀翎苑显然只是谢诣的住处之一,他应该要回去父母常住的地方。
“明天。”
宋辞音点头,“吃年夜饭,刚好。”
她站起身,“我该回家了,今天要为明天试菜。”
“好,路上当心。”
“对了。”宋辞音忽然露出一个笑,“方才觉得乌云孤零零一只狗,还怪可怜的,所以——”
她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扯出一张剪纸,轻轻放到谢诣掌心。
“顺手替它剪了个主人。”
“也不知道型抓得准不准,见谅。”
细白的指尖微凉,碰到谢诣的那一小块皮肤却灼烧似的发烫。
“拜拜。”宋辞音挥挥手,脚步轻盈像一只白鹿。
谢诣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
喉结上下滚动得厉害,他展开剪纸。
她型抓得很准,大概连乌云也能轻易分辨出她剪的是谁。
唯一的特别之处是,他身上穿得好似是——围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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