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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这么难的试卷你又进步了五十名!”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陈景元十分嫌弃林家旺的大惊小怪,才进步五十名。

    “我跟那只小胖猫许愿的是进步一百名,看来考神徒有虚名嘛~”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投以幽怨的目光。

    尖子班的学霸说这种凡尔赛的话就算了,你以前可是把打架当饭吃的校霸诶,还让不让人活了。

    回到班上,甄愿时刻关注同桌的动向。

    郑妙谊扭头,“你……是怕我怀恨在心报复宋云川。”

    甄愿摇头,仿佛拨浪鼓一般,“你杀了他都没关系,我就是怕你难过。”

    郑妙谊摆手,“我无意插足你们的感情啊~”

    看她这种反应,应该没受到影响,甄愿放下心来。

    上课的时候,陈景元又传来纸条,问她能不能再去一次器材室。

    郑妙谊回复:去过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两人前不久去过器材室,二是考前陈景元说考好的奖励是去器材室,相当于奖励提前兑现。

    陈景元沮丧地趴在桌上,小幅度地揪了揪她的校服,“就不能宽容一点嘛~”

    前面的人留给他一个铁石心肠的背影。

    夜深了,舍友从上床爬下来上厕所,看见上方还有光,她揉揉眼眶道:“还不睡吗?”

    郑妙谊意识到有人在叫她,低头,轻声道:“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她摇摇头,“我睡得可香了,不过现在挺晚了,你早点睡哦。”

    “好。”

    舍友去厕所了,郑妙谊撑开被子把整个人罩在里面,这样光就透不出来了。

    凌晨两点零五分,郑妙谊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把台灯关了。

    被子闷了一脑门的汗,小心翼翼地收起小桌板,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明明已经很累了,但还是睡不着。

    总觉得闭上眼,一片的黑暗将会把她吞噬。

    如今网络发达,很多人都说学生时代能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呢,走出社会随便一件事都难得不行。

    但对于困在校园的学生来说,十几年如一日的学习,成绩已成为执念。

    这是郑妙谊唯一的心魔,哪怕在别人看来,她是每次都能考好的学霸。

    一中的考试安排可能是高压训练吧,月考刚结束,二模来了。

    “月考那么难的题目你们都经历过了,二模做起来肯定得心应手,记住我说的,细心、细心、再细心。”老邢站在讲台上鼓励大家。

    星期三下午,学生心里躁动,等待放假。

    “这次题目确实不难,我预测能排班上前十五。”

    “吹牛吧,你能进前十五,我进前十。”

    “那打赌啊,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谁成绩差,就乖乖叫爸爸。”

    几个男生情绪激动地打起赌来,不巧挡住别人的路了,一看是郑妙谊。

    其中一个男生开口道:“郑妙谊,这次你应该又回到年级第一的位置了吧。”

    郑妙谊一顿,“不清楚。”

    她抬脚往前走,身后几个男生说:“放心,你肯定没问题的。”

    放假前老邢要求大扫除,把班级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才能走。

    有些人扫着扫着就打闹起来,被误伤到的女生叉腰大骂:“你们有病吧,要打闹滚出去。”

    “略略略,跟母夜叉似的,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毛事。”女生拎起扫把追上去,被追的男生在走廊上乱叫。

    “他们好幼稚啊~”甄愿吐槽道。

    郑妙谊从她手中接过洗干净的毛巾,站在课桌上擦玻璃,“有时候幼稚也是一种幸福呀。”

    “妙妙,你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明明长得这么嫩。”

    郑妙谊眨眨眼睛,“说不定我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几百岁的灵魂呢。”

    “好的,郑奶奶。”

    放假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陈景元问她要不要一起回。

    她说要和甄愿一起去书店买书,让陈景元先回去。

    其实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了,平均每科每天一张卷子,根本没有闲工夫做其他练习题,但还是要买。

    好像买了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郑妙谊没买,帮甄愿挑了两本适合的,走到书店中央的架子,甄愿指了指,“你不是喜欢看这个漫画吗?”

    郑妙谊看了一眼,“等高考完再看吧。”

    “你还真是撑得住气呢。”

    逛书店有点晚了,甄愿想留她吃晚饭的,她说:“等会儿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那就在我家睡好了,明天再回去。”

    郑妙谊摇头,“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奶奶在家等我呢。”

    “好叭。”

    郑妙谊上了末班车,此时太阳即将落山,车上人没坐满,好几个拖着蛇皮袋上来的人,他们是来县城进货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有的上车后倒头就睡。

    她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的快速移动的农田、大树,风吹进眼睛里,不知为何,鼻头酸了,眼眶里盈满了水光。

    这次二模,大概率是考差了。

    她又考差了。

    怎么能连续出现这种失误呢,以前都不会的。

    ……

    “兰溪到了,有没有下?”售票员的嗓门大且洪亮,她喊了第二声,郑妙谊后知后觉下车。

    双脚踩在这片土地,看着田里的庄稼在最后的余晖中摇曳,她再也绷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都说:郑妙谊你这么厉害,肯定能考上清华的。

    他们说:你一定是高考状元。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不分清楚这是嘉奖还是包袱。

    不能、不能这样哭着回家,会被奶奶大伯母她们看出来的,她心想。

    郑妙谊以手掩面,宽大的校服外套的吸湿性不太好,眼泪还糊在脸上,她边走边哭,根本停不下来,最后走进福宁桥。

    桥两边有供路人休息的长凳,郑妙谊坐下,看着对面面目柔和的观音娘娘,心想:终于可以安心哭了。

    “呜呜呜呜呜……”

    她缩在长凳上,双手抱膝,看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溪水,如果人可以像溪水一样,不停地流淌过村庄,遇到阻碍的时候就停下来就好了。

    不像她,只能咬牙往前冲,连停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万一高考考差了怎么办,没有资格复读,是不是人生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