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成绩没有本校考试出来得快,一直到周六,所有科目的成绩才统一发布。
晚休前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刘老师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说话像嘴里含了一颗枣的讲课风格,黑板上写满了椭圆方程弦长问题的推导步骤。
“我讲的都听懂了吧?没问题我可就过了。”
课堂上懒洋洋地传来几声:“懂了,没问题。”
刘老师眼神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随即把半截粉笔头啪的一声甩在了讲台的粉笔盒里。
“都没有问题是吧,那我有一个问题啊,找人来回答一下。”
听到要提问,教室里所有懒散的同学瞬间精神起来,纷纷低着头假装很忙在抄板书的样子,谁也不敢抬头和老师对视。
“都耷拉着脑袋干什么,地上有钱啊。一让你们回答问题就像按了暂停键,不是都说会了吗,来,我看谁不敢抬头我就提问谁。”
大家像上刑一样,调筋抽骨地把身子直起来,但眼神却四处飘忽,谁也不敢和刘老师对视。
“看看人家白式雪,为什么人家敢和我对视啊,证明人家会,人家真懂了,那我就不用叫她。”
被突然点到名的白式雪耸了耸肩,杵着脑袋同情地看向身边的同学。
王浩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坐正,直直地盯着刘老师。
“诶,好,王浩敢和老师对视,王浩起来回答。”
王浩痛苦地啊了一声,周围同学都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刘老师一只手撑在第一排同学的课桌上,一只手叉着腰,“后面焦半径的公式中,括号里面0≥a,还有0≤-a,是从哪里得到的?”
王浩为难地吞了下口水,“额......这个......那个......”
“别跟我这这那那的。”刘老师竖起眉毛,“到底会不会?”
王浩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插进课桌里,“不会......”
“不会?看吧,抓住一个不懂装懂的,你是不会吗?你那是不学,给你时间让你思考讨论,你在干什么呢?”
王浩被当成了典型,被刘老师一顿不卡壳的疯狂输出。
刘老师越说越生气,教室里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这个时候呼吸都是错,打个喷嚏都能得到刘老师的一个深情的注目礼。
正当气头上的时候,教导主任敲响了十三班的教室门。
刘老师走之前都不忘瞪他们一眼,把门关上后,大家开始针对老刘男性更年期何时结束这个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过了两分钟,刘老师春风满面地推门而入。
老刘的快速变脸让众人更加笃定,中年男人更年期确实情绪不稳定,太容易殃及无辜了。
刘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半天不说话,一直竖起来放不下去的眉毛,此时已经笑弯了。
“都说养儿女,有的是来报恩的,有的是来报仇的,当老师不也是么。个别同学把我气得天天心律不齐晚上睡觉直打嗝,再看看人家白式雪同学,八校联考全省第一,这就是来给咱们实验二中争光的!”
全班静默了一瞬,不知道哪个男生惊呼了一声卧槽后,整个班级的人全部都沸腾了。
“白神!牛逼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牛逼炸了!”
“老天爷啊,我居然能和未来的省状元一个班,以后出去够我吹的了!”
教室里的夸赞声、感叹声、吵闹声此起彼伏,老刘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此刻平时令他心烦的嘈杂声也成了一曲春节序曲,听得人心神愉悦。
所有人都淡定不了,空气中都弥漫着自豪骄傲的喜悦气息。
白式雪早就预料到自己差不多能考到全省第一,只是她一直拿不准自己的语文成绩。
看来这次语文发挥得还不错,想到这里,白式雪的心情也飘起来。
语文进步了就证明她突破了自己,这么久的努力没白费。
下午上课前,各科老师的开场白都是以白式雪为主题,先大夸特夸一顿,再捧一踩众,给成绩退步的同学泼上几盆凉水。
虽然如此,也没人对白式雪起仇恨。 白式雪是十三班的骄傲,是实验二中的骄傲,是很多人拼命努力都追赶不及的大神。
人性就是如此,只会嫉妒和诋毁和自己水平差不了多少的人,对于差距很大的,人们只有崇拜和羡慕。
前几次月考单科状元都有五百块的奖学金,学校决定这次直接给白式雪奖励五千,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颁奖。
温月打开装零钱的饼干盒,数一下钱就在记账本上勾一笔,“距离看极光又近了一步,等我高考完去做兼职,为我们的毕业之旅添上一砖一瓦。”
白式雪把羽绒服盖在头上,偷偷地在课桌里按手机。
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到海市了,白式雪说可以找班主任请假陪他们,可白父一口咬定必须明天下午才能见,让她安心在学校好好学习。
温月担心道:“你把自己捂那么严别憋晕了。”
“我已经要晕了。”白式雪把羽绒服掀开,大口地呼吸着教室里并不新鲜的臭气,“我感觉他们有猫腻。”
“他们是谁?”
“我爸妈他们。”白式雪把手机关机后,顺手塞进课桌里,“我妈想我想得不行,恨不得来海市之后第一时间把我从教室里面抬走,刚刚他们在群里非说明天下午才能见面。”
温月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红着脸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他们这次是开车来的,那么久肯定会很累啊,想休息了吧。”
“有司机。”
“那就是......”温月轻咳一声,大脑疯狂运转,“不想耽误你学习吧,高三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耽搁。”
白式雪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哦了一声,“你觉得我这个成绩,有什么耽搁的余地吗?”
温月抱着零钱盒,心虚地别过头回避着白式雪的眼神,“哎呀,他们还能害你不成,别想那么多了。”
白式雪半眯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她,“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没有!”温月搓着手,半天才吭声,“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不说,啥也不说。”
到了第二天中午放学,家人群里发来一个酒店的定位,让白式雪下课后就过去。
温月说要回家取换洗的衣服,何晴整个上午都不见人影,白式雪怀疑她们是故意找借口,实则要给自己生日惊喜。
大家都背着她搞得神神秘秘,自认为会给白式雪一个大大的惊喜,但所有人的表现都太反常,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她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她承认,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准备得不太多。
看到包厢里的生日布置,白式雪赶紧拉上刚打开的房门,“不好意思,走错了。”
“把她拉住!”白父一声令下,罗思然她们一哄而上差点把白式雪的胳膊腿扯分离。
白式雪无奈地望着眼前穿着花花绿绿的亲朋好友们,“这是谁想的主意?”
“我啊!”白父邀功般地举高了手,“这次的生日主题叫我的家在东北,老爸怕你想家,特意为你寻找家乡的感觉,惊喜不?”
白式雪望着东北大花的主题派对,无力地扯起嘴角,“变态,真的好变态。”
家里人特意选择了一个带大榻榻米的包间,榻榻米上铺着红底蓝绿大花的床单,就连抱枕都是东北大花。
窗台上还挂着一串串干玉米干辣椒,就连主题背景墙都是浓郁的东北风情,大红大绿的气球差点刺瞎白式雪的眼。
再看所有人来参加生日派对的人,能来的都来了,每个人身上也都穿着东北大花袄。
就连周尘旭如此儒雅的男人,此刻也穿着牡丹图案的对襟棉袄,冲着她清浅地笑着。
白式雪捂住了双眼,“我瞎了。”
“瞎了没事,胳膊没断就行。”白式枫手里拿着一件同款大花袄,说着就要往她的身上套。
白式雪吓得绕着包厢内的空地跑,“我不要!”
“一家人就要穿得整整齐齐!你看你这些可爱的小同学,人家穿得多开心!”
温月笑得栽倒在何晴的怀里,何晴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高声喊道:“白白,你别有偶像包袱,人家宋嘉承都穿了,你还在乎什么啊?”
白式雪躲在套着红绿大花椅套的椅子后面,偏过头看向阴沉着脸的宋嘉承。
对方身上套着黑色的大衣,领子直挺挺地立在下颌处。
“他也没穿啊?”
何晴一脸坏笑地向宋嘉承伸出魔爪,宋嘉承双手捂在自己的胸前,“何晴,你别欠。”
“宋嘉承,你上次穿军大衣我都没亲眼看到,这次的大花袄我非得给你留下珍贵影像。”
不等宋嘉承反驳,何晴和罗思然笑着去扒他的大衣。
宋嘉承死死地拽着自己的黑色大衣,最后敌不过罗思然的佛山无影手,遮羞布三下五除二地就被扒下。
宋嘉承绝望地瞪着罗思然,“你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你攻击我有意义吗?”
“没意义啊,但你毫无还手之力。”
宋嘉承恨得牙根直痒痒,“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