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儿子里面,你阿耶最喜爱的就是你。从前,你身体不好,你阿耶怕大臣拿祖宗规矩说事,这才选了老三,如今你有了嫡长子,后继有人,他自然想着......”
安王打断了林贵妃的话,“阿娘,这跟您装病又有什么关系?”
他面色不大好看,有种被耍了的憋屈,偏偏面前的是自己亲娘。这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面色能好看就有鬼了。
林贵妃幽幽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若不使上苦肉计,你阿耶只怕还要犹犹豫豫不知道多久,难道你想等他死——”
“阿娘!”
安王厉声打断,霍然起身,呼吸微微急促,袖中的手掌紧了紧,隐忍道:“朝臣大事,自有阿耶定夺,这样的话,您日后不要再说了。”
妄议储君之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揣测父亲的病情!
安王险些一口血呕出来,咬牙低声道:“阿娘,隔墙有耳!”别说父亲的身体现在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就算真的不好了,那也还没有轮到他掌权的时候!
安王心知肚明,就算他是阿耶最疼爱的孩子,那也得是在没有触碰阿耶底线的基础上!他若是敢表现出自己觊觎皇位的野心,阿耶一定容不得他。
有时候,“我愿意给”并不代表“你能自己拿”。
安王简直无法理解母亲的想法,她难道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吗?别说他还没有成为储君,就算是储君,也还有被废的可能,看太子就知道了!
阿娘以前明明是再小心不过的人,怎么自从纪王被关禁闭开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安王深吸一口气,“阿娘,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养病就是帮我了。”
最后几个字被他加重语气。
他是理解不了林贵妃,毕竟从阮皇后不可能生出皇子以后,林贵妃就坚信,她的长子会继承皇位。
安王觉得林贵妃变了,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一朝成空,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儿子的地位其实并没有那么稳固。
林贵妃没办法接受这种事实。
她一直把阮皇后当作自己的手下败将,高门贵女又如何,还不是处处不如她?这种优越感,支撑着她过了一年又一年,是林贵妃在这个深宫最大的慰藉。
直到纪王出事,从失去高琛的看重,到后面被废为庶人、暴毙身亡,每一件事都在摧毁着林贵妃的自信心。
她的支柱没有了,她的依靠也没有了!
所以,心病是真的。
林贵妃愤怒地看着儿子的背影,“二郎!”他怎么能这么跟自己的亲娘说话?难道说,大郎真的是他害得不成?!
安王没有再理会母亲,只吩咐宫人好好照顾林贵妃,如果有什么事就派人告诉他。
“二郎!”短促的呼唤声被抛之脑后。
安王以为,以林贵妃的手段,至少能把翠屏殿管得滴水不漏。但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出翠屏殿,后脚就有人把翠屏殿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了阮皇后。
惊鸿殿。
阮皇后母女俩,一个染着指甲,一个翻着史书,听到底下人的回报,也没有什么大反应。
过了许久,阮皇后等的都快昏昏欲睡,终于听到颜女官说:“五娘,好了。”
神光公主凑过来看了一眼,赞扬道:“阿娘手指生的好看,上什么颜色都好看。”
阮皇后懒洋洋靠着枕头,欣赏着刚染好的粉色指甲,这颜色还是太浅了,不过胜在粉嫩通透,不张扬。就算高琛看见,恐怕也只会以为是她指甲原本的颜色。
“等以后,我要弄大红色的指甲。”阮皇后道,她就是喜欢浓烈艳丽的颜色。
神光公主点了点头,阿娘就这么点要求,她肯定什么都满足她。
颜女官无奈地看着这母女俩,嗔怪道:“五娘,殿下明年就要出嫁了,你做母亲的,好歹也整理整理她的嫁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的,免得高琛觉得她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不上心。
神光公主继续看史书,头也不太道:“还有大半年呢,不着急。”
成亲,是不可能成亲的。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为不可能的事情费心。
阮皇后看着女儿,忽然想到了自己备嫁的那几年,也是这样的事不关己,冷漠淡然。
女子的嫁妆是从一出生就开始准备的,尤其是大户人家,少说得准备个十来年,才能把女儿嫁人之后用到的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
阮皇后用的木床、软榻、凭几等物件,就是阮家用了上好的百年木料,请最好的工匠打造了整整一年多才打造出来。
高琛可以把二皇女随随便便下嫁给了一个大臣之子,嫁妆婚礼也只是按照普通皇女的规制,但神光公主好歹是嫡出的公主,又是下嫁阮家,自然不能敷衍。
阮皇后用过的东西肯定不会拿给女儿,就算神光公主不嫌弃也不行,她的东西,等她死了都要陪葬的。
左右一些耗时耗力的大物件,她从女儿出生时就开始准备,剩下的小物件,几个月里肯定能安排妥当。
阮皇后是不会让别人抓到话柄的。
她跟阿耶再不贴心,那是也是自己的娘家,该给的脸面,阮皇后不会吝啬。当然,要是高琛给神光公主安排的其他人家,阮皇后就不一定像现在这样好脾气了。
阮皇后见女儿看书看的认真,问道:“这是二娘让人给你送来的?”
神光公主点了点头,笑道:“这是阿蕴从琅琊送来的残卷,经过珠珠的一番修补,才算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阮皇后皱眉,“大娘不嫁人就算了,二娘也不打算嫁人了吗?”
她觉得阿姑简直太纵容几个孩子。
神光公主不以为意道:“不嫁人的话,我可以让她当史官。”
颜女官无奈道:“殿下。”
“史官不好吗?”神光公主道,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她还没有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她先想好给功臣们的嘉奖,也不要紧吧。
阮皇后摆了摆手道:“随便你们吧,她要是喜欢,就让她做史官。”
史官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职,而且只要提提笔就行了,也不用多累。倒是挺适合卫珍的。
母女俩全程没有理会翠屏殿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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