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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灾的情况好转,卫平侯府便传出卫三娘子身体不适,要被送到琅琊将养的消息。

    平日里与卫琼玩得要好的高门贵女自然依依不舍,派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离别在即,再是珍贵的宝贝,落在卫琼眼里,也跟普通玩意儿没什么两样。

    她怏怏不乐,趴在贵妃榻上,看着安阳郡主对着单子,让人收拾她前往琅琊的行李。

    一箱、两箱、三箱……足足十几二十来个樟木箱子。

    卫琼越看越烦,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干什么拿这么多东西!”

    安阳郡主好端端的那点儿离别感伤被她这一声吼给弄没了,气恼道:“都是你平日里吃的用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养活的人不成?”

    卫琼梗着脖子道:“带这么多东西去,不就是告诉人我是只大肥羊?快来宰我!”

    大魏境内并非处处太平,多的是山匪。

    卫琼所言不无道理。

    安阳郡主道:“你大母自然会派人护送你前往琅琊,你怕什么?”

    卫琼起身,踩着木屐往木箱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茶具什么的,带个一两套就足够了。我又不是被流放!阿娘你是想把我这个家里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吗?”

    光卫琼用的茶具,安阳郡主就让人放了七八套进去。

    没有大人会愿意在孩子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开明如安阳郡主也不例外。

    她咳了一声,拍了下卫琼的手臂,“我看你是要走了,越发无法无天了、口无遮拦!还流放,你见谁流放像你这样舒服的?”

    卫琼哼了一声,重新趴了回去。

    “三婶。”卫瑾和卫珍过来,安阳郡主立马转怒为喜,笑道:“阿希和珠珠来了?”

    又对贵妃榻上的卫琼道:“还不起来?等人抬你是不是?”

    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

    卫瑾温声道:“阿蕴是舍不得三婶您,不然,以她的性子,被念叨两句就得捂着耳朵躲起来了。”

    卫琼道:“我才没有!”

    安阳郡主道:“我看也没有!”

    脾气相像的母女俩一不对付就要吵起来。

    卫瑾牵起卫琼的手往外走,卫珍则留下帮着安阳郡主一起收拾卫琼的行李。

    安阳郡主忍不住道:“珠珠啊,阿蕴要是有你这般懂事,我不知道省多少心。”

    卫珍道:“阿蕴挺好的。”

    就像大母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每个人的生法,又何必追求人人一样呢?

    卫琼的身上,有着卫珍所向往的生机勃勃,即便是繁琐的规矩,刻板的教导,也没有磨灭她的天性。

    这不是很好吗?

    另一边,卫瑾领着卫琼来到院子里,指了指面前的五个婢子。

    “这是我训练出来的部曲,二八年华,模样端正,跟在你身边,也不会让人生疑。”她柔声道,“阿蕴,你去了琅琊,就将她们带在身边,她们习过武,善侦察,懂人心,或许人情世故上比不了三婶给你的嬷嬷们,但她们能保证你的安危。”

    卫琼愣愣地看着神情恭顺的五个婢子。

    卫瑾道:“阿姐知道,你不想走,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不论是大母,还是三婶,都是一片慈爱之心,她们不愿意拿你的性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卫琼眼眶一红,扑到卫瑾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阿姐,我不是怕吃苦,我、我也不是怕那边的人欺负我,我只是……”

    “你只是舍不得我们。”卫瑾提她把话说完。

    卫琼想说,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你们身边。可这话要是说出来,保不准就要挨打。还是算了。

    “阿姐,你会来看我吗?”她眼巴巴地看着卫瑾。

    “会的。”

    卫瑾道:“其实,宋夫子想跟你一同去琅琊,她懂医理……”

    “不要不要不要!”这可把卫琼吓得,脑袋都成拨浪鼓了,“阿姐,宋夫子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的苦?你可不能这么不懂事啊!”

    卫琼生怕宋樾跟她一起去琅琊,那她还有什么潇洒日子可言?

    “阿姐,你去劝劝啊!让大母也跟着一起劝劝!”她抹了把脸,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伤心不舍,唯恐自己往后的日子都要在宋樾的魔爪下度过。

    一声熟悉的清咳。

    卫琼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差点毛都竖起来。

    她僵硬回头,看见阮筝和宋樾二人站在廊下,干笑一声,道:“好巧啊,大母,夫子。”

    宋樾冷哼一声。

    卫琼心存侥幸,哈哈道:“我刚才神智不清,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大母、夫子没听见吧?”

    宋樾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我一把年纪,腿脚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放心吧,没听见。”

    完了!

    卫琼连忙道:“夫子夫子,我没有嫌弃您的意思啊!”

    宋樾凉凉道:“我一把年纪了,被嫌弃也是应该的。”

    阮筝笑道:“阿姊别逗她了。”

    宋樾斜她一眼,“怎么,你也嫌弃我老了?”

    阮筝无辜躺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卫琼可怜巴巴的眼神。

    “我可没有说。”

    小孙女哭丧着脸。

    怪可怜的。

    阮筝咳了一声,拄着拐杖,冲她使了个眼色。

    “我才是腿脚不便的那一个,还不过来扶我?”

    卫琼眼前一亮,如蒙大赦般:“来啦!”

    一老一小赶忙逃了。

    阮筝责备卫琼,“又不是小孩子了,隔墙有耳的道理,还记不住吗?”

    卫琼心有余悸:“这回是真记住了。”

    在家里都要小心,更别说去外头了。

    不过,“大母怎么也怕夫子啊?”卫琼瞅着祖母。“我还以为大母天不怕地不怕呢。”

    阮筝瞪她一眼,把一块玉佩塞在她手里。

    “拿着。”

    “诶?”

    “这是这几年,我让人组建的一支商队。你若在琅琊受了委屈,便派人去找当地的……”她报了几个铺子的名号,“他们走南闯北,送消息也快。”

    卫琼感动的眼泪汪汪。

    “大母……”

    阮筝嘀咕道:“送你出去一趟,快把半个卫平侯府都掏空了。”

    卫琼理直气壮:“那没办法!谁让我是大母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