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纪丹君的意料,出事的不是纪永川,而是公西大贵。
或者说,是两个人一起出的事。
公西大贵吃亏在先,纪永川义气当头,为人打抱不平。
如今两个人全都被打伤了,叫人抬着回辅国公府的。
纪丹君一听还得了,当场脸色就十分难看。
她只是不爱与人计较,可不是没有脾气。
将门之女,自有风骨在身,岂是寻常文弱女子能比的?
纪丹君当即就决定要回去。
她一说要走,其余几个姑娘也都跟着要回去京城。
开玩笑。
纪永川是她们几个打小看着长大的,是她们所有人的弟弟好不好。
哪有弟弟吃亏,姐姐不帮着的?
随着主子们突如其来的回城,整个庄子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事态紧急,裴萧萧提议让仆妇们先在庄子上收拾,她们带一些必要物件先赶回去再说。
纪丹君归心似箭,巴不得这样安排。
回城的马车在官道上跑得飞快,抵达城门口的时间比平时少花了一个时辰。
路上的时候,姑娘们就商议好了,先不回家,派个人跑一趟,去各家报个信。
她们几个暂时就先住在辅国公府,方便照应。
纪丹君下了马车,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跑进纪永川的院子。
看到被打折了腿的弟弟躺在床上,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纪永川本来还偷偷想着,要不要骗姐姐自己很痛,好让姐姐亲自照顾自己。
毕竟等公西玉泉回来后,他姐姐就要嫁去公西家了,或许往后他们姐弟俩相处的时间会变得很少。
不趁着现在多亲近姐姐,多见姐姐,以后哭都来不及。
可如今见姐姐掉眼泪,纪永川就慌了神。
他忙不迭地从床上起来,结结巴巴地安慰着纪丹君。
“姐、姐,你别哭哇。”
“我没事!真、真真的!”
“你瞧!我还能好好儿地同你说话呢。”
“腿只是折了,还能养好的。”
“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让我在床上躺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保证健步如飞,一点影响都没有。”
纪丹君擦干眼泪,发了狠,语气中全是满满戾气。
“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纪永川“啊”了一声,然后努力回忆着事情的全貌。
“今日上午的时候,我和大贵一起上完课,做了课业,午后就去演武场比试。”
“因为夏天日头早嘛,我们比试累了,就说一起出府逛逛。”
“这不是距离裴姐姐的生辰不剩几个月了?我就寻思着,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生辰礼物,让大贵也帮着瞧瞧,选一选。”
“结果刚从首饰店出来,就看见上官夫人被几个京城有名的浪荡子给围住了。”
“那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说母亲的坏话,还说上官夫人眼高手低,想着攀附我们家。”
“还说上官夫人本是个寡妇,带着两个拖油瓶,命好成了将军夫人,如今还想着让儿子攀高枝。”
“反正话说得挺难听的。”
纪永川顿了顿。
“说母亲的话,反正就还是那一套。姐姐也知道,我就不说了。”
纪丹君没在意,只“嗯”了一声。
“后来呢?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不是大贵见他娘被欺负,气不过,直接冲上去跟人理论了嘛。”
“起先我们也没动手,只是口角之争。”
“后来我看见有人开始抽刀子了,就觉得不对劲,上去把那人给撞开了。”
“他手里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
“这下可把大贵给气疯了,摁着人就打。”
“他们人多势众,我怕大贵吃亏,把上官夫人送到边上后,也过去帮着大贵一起打。”
纪丹君淡淡道:“然后你们打输了,是吗?”
纪永川红着脸,尴尬地挠了挠鼻子。
“本没想着惹事,人没带几个。”
“姐,你不会怪我给家里惹事了吧?”
“不会。”
纪丹君看起来十分平静,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但纪永川却知道,他姐姐这时候是怒火中烧,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抱着被子,缩了缩脖子。
“我不会怪你。”
“公西家是辅国公府的铁杆,忠心耿耿,即便父亲过世多年,也不曾更改。”
“若你今日袖手旁观,我反倒要责罚于你。”
“连自己的下属都不护着,往后谁还愿意帮着你?”
“可你不仅没有置身事外,还想到将上官夫人安顿好了,再上去帮忙。”
“这很好,处事很周全。”
“至于打输了,也不妨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永远打胜仗的将军,也不会有永远吃败仗的将军。”
“今日输了,不要紧,下一次再重新扳回来就是。”
“永川,你安心在家里养伤,别的你不用管。”
“接下来交给姐姐就是了。”
纪永川对姐姐从来都是无脑信任,当即放下了心。只要姐姐不怪他,不打他骂他,怎么都行。
“对了姐姐,你记得去趟公西家,看看大贵。”
“他伤得可比我重多了。上官夫人当时快哭晕过去了。我在边上看着都心疼。”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纪丹君安慰了弟弟几句,让他别想太多,安心休息。
然后就出来了。
外头几个手帕交全都在,怕打扰他们姐弟说话,就没进去。
见纪丹君出来,一下就围了上去。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永川要不要紧?”
“谁这么大的胆子?永川可是承袭了从一品辅国公的爵位?这是不要命了吗?”
“永川哥哥还好吗?要不要我们进去看看他?”
纪丹君不敢在弟弟面前暴露的怒气,在手帕交们的面前,一览无余。
脸上的那块烧伤疤痕,因表情而显得越发狰狞。
纪丹君气到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们……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对永川下手的……”
“我要他们全家都赔永川一条腿!”
“今日他们敢伤永川一条腿,我就让他们全族男丁的三条腿全都给废了!”
“女眷双腿也都别想要!”
“当街聚众羞辱辅国公的生母,羞辱朝廷命官的夫人。”
“谁给他们的胆子!”
几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
裴萧萧想了想。
“除了永川,是不是公西家的三公子也伤着了?”
纪丹君点头。
“伤得比永川还重。”
“我现在要带着东西去公西家探望,你们先在府里歇歇脚。”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她们在辅国公府也是有专门院子的,以往也有过来辅国公府小住几日的时候。
“你们若是得了闲,就陪着永川说说话。”
“他的腿折了,接下来怕是得在床上躺好些日子。我怕他觉着无聊,到时候闹着下床,把腿又给伤着了。”
“永川交给我们就行,你自去忙你的事。”
纪丹君一走,几个姑娘根本没去小住的院子,直接去找了纪永川。
纪永川正靠着隐囊,无聊到要发霉,骤然见几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吓了一大跳。
这是替他姐姐来教训自己的吗?
不是,姐姐不是说她不生自己的气吗?
刚才走之前,还夸奖自己来着?
难道姐姐是骗他的?
还是这几个姐姐觉得自己让亲姐操心,要来数落自己?
纪永川的贴身小厮十分有眼力劲,一见几个小姐进来,利落地将绣墩给搬到了纪永川的床前。
几个姑娘纷纷落座。
“准备文房四宝。”
“哎。”
裴萧萧一声令下,那小厮立刻就去外头取东西。
动作迅速到纪永川都怀疑他是谁的小厮了。
纪永川缩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几个姐姐。
“好姐姐们,你们……我都这样了,你们就别折腾我了吧?”
“不折腾你。”
裴萧萧淡淡扫了一眼纪永川已经处理过的腿,露出冷笑。
“文窈,你画功最好,一会儿永川怎么说,你就怎么画。”
“好。”
阮文窈从小厮手中接过纸笔,在他手上捧着的砚台舔了舔笔,望着纪永川的模样像是洗耳聆听。
崔青卿用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像是要将纪永川当作是犯人审讯一般。
“你还记得那些人的样貌吗?若是记得穿着打扮,也可以。”
原来是这个。
纪永川顿时松了口气。
姐姐们不是来给他亲姐出气的,是给他出气的。
真好!
虽然没有他亲姐姐好,但是这几个姐姐也很好。
“当然记得,那几个都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谁还不认识他们呀?”
纪永川随便报了几个名字,甚至连这几人的家庭住址都一清二楚。
裴萧萧皱了下眉。
“你怎么这么清楚?”
纪永川一笑。
“我和他们也算是老对头了,先前就经常遇上他们闹事。”
“我这人又容易冲动,爱打抱个不平。见了他们欺负人,就上去揍。”
“只是以前带的人多,没吃过大亏。这次没想着会遇上,把先前没吃的那些亏,一股脑儿地全吃了。”
裴萧萧赞许地看着他。
“不愧是丹君教出来的,也不枉我们疼了你这么多年。”
“你放心,这亏你不会白吃。”
孟白龟冷笑。
“哪里就需要丹君姐姐出手?”
“文窈姐姐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白龟你看看。”
孟白龟直接拿过纸,扫了一眼。
独自出去,也不知去干什么。
纪永川望着她的背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白龟妹妹比他小了两岁,往日看着倒像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子,怎么今日看着很不对劲?
裴萧萧心满意足地起身。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纪永川愣愣地点头。
“哦。”
他好像,有很多个姐姐保护。
好幸福的感觉!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