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又要重新上值了,裴文运早早起来,换好官袍,跟一儿一女吃了早饭。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女儿,去趟公主府,跟长公主好好解释一下。
跟长公主解释,倒在其次,重点是找韩长祚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瞪了一眼推波助澜的儿子。
“下回你再擅自做主,仔细你的皮。”
“别以为你爹我现在拿不动刀子了。”
“拿不动刀子,还挥不动鞭子吗?”
裴孟春赔着笑,把他爹给送出了门。
容光焕发的裴文运,重新又站在了文武百官的最前面。
朝会开始前,圣上就先让谭仕亮过来了。
问问他的宰辅在家待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休息,要是累了,今日就早点下值,绝对不算迟到早退。
裴文运先谢过圣上,又简短地一一作答,最后又谢了谭仕亮,麻烦他特地跑一趟。
一两句话,将谭仕亮哄得眉开眼笑。
身后众臣不由侧目。
谭仕亮可真不愧是圣上身边的老人儿,就连喜好都跟圣上一样。
裴相那马匹拍得,又俗气又烂大街,搁谁听了都嫌弃。
偏这一主一仆吃这套。
尤其是裴党的政敌,气得牙直痒痒。
佞臣!
奸相!
连个阉宦都拉的下脸面去讨好,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恶事吗?!
也就是圣上护着,才走到今天。
早些年,因裴文运的容貌以及得宠,不少人是怀疑过他和圣上之间的关系。
甚至还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圣上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要真上手了,那也就算了,没那个脸去反驳。
可自己和宰辅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所以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知道这八卦的隔天,率先传出这谣言的人家,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圣上心善,见不得血,没让他们九族同聚,丢官去职。
只是让人将他们家中的丑事全都翻出来,找人编写了童谣,让街边小儿传唱了一番。
生怕有人听不见,还在朝会时,将歌谣写在纸上,进殿来的官员,每人在门口发一份,朝会结束后慢慢看。
都闹成这样了,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京里再也没人传出圣上和裴相之间的花边新闻。
不敢。
谁家都有遮起来的丑事。
说别人可以,说自己不行。
如今看到圣上借着谭仕亮,再次向他们彰显自己对裴相的宠爱,众人心中波澜不惊。
这不单单是告诉他们,裴相盛宠不衰。
更是在警告他们,别想把当年段希敏的案子翻出来,重新审理。
裴相今日,依旧是朝堂之上,那个无人可敌的流氓。
……
对于她爹的话,裴萧萧向来是听的。
作为全家智商低洼,她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
带着她哥,再带着韩长祚给自己的私产单子,坐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但是却只见长公主出来待客,并未见到韩长祚。
裴萧萧不由好奇起来。
“殿下,韩公子呢?”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
“那个逆子啊,正在祠堂里跪着呢。”
裴萧萧老脸一红,把单子双手奉上。
“殿下您看一下,是不是单子上的这些东西。若是分毫不差,回头我悄悄儿地分批送过来府里。”
长公主垂眸,看着那叠纸,眼皮子直跳。
“不必了,既然是送给你的,那你就留着吧。”
“未婚夫婿送给未婚妻的一些小玩意罢了,本就不值几个钱。”
大张旗鼓地送出门,现在让人悄没声地送回来?
这成什么了?!
难道她高幼猊已经穷到这份上了吗?
本来就是那个逆子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来出面赔礼道歉?
回头,她进宫去找三哥要东西就是了。
还得多要点。
子债父偿,天经地义!
裴萧萧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单子分外烫手。
长公主为什么不要啊……
她家虽然放得下,可看着这些东西,自己心里也觉得别扭。
特别是她爹每次看到,额头上的青筋就直跳。
那种想骂又不能骂的样子,看得……
她有点想幸灾乐祸。
但不敢。
要帮着她爹维持形象。
长公主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你过来是为了找阿祚的吧?我让他去书房见你。”
对身边的明玉吩咐。
“去祠堂,把那个混账给我叫过来。”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显然气得不轻。
裴萧萧十分尴尬地行礼,谢过长公主。
然后拉着她哥飞快逃离现场。
开玩笑。
熟人父母当着自己的面骂熟人,很尴尬的好不好!
自己留着是跟着骂,还是劝下手别太重?
还是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韩长祚一听裴萧萧来了,原本还昏昏欲睡,瞬间就清醒起来。
他有些嫌弃自己现在太邋遢,也没有时间去收拾一下。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饭是给吃,但衣服没换,也没洗澡。
这么热的天,祠堂又闷热,自己一定是一身的馊味。
韩长祚期期艾艾地去了书房,也不敢离裴萧萧太近。
生怕自己身上那股味儿,把人给冲到了。
裴萧萧尴尬地笑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你……来啦。”
“嗯,我来了。”
“那个……你,还好吗?”
“还好。”
干瘪的对话,停滞在了这儿。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被妹妹拽过来的裴孟春,觉得这样僵持也不是个事儿。
“韩公子,敢问是何人让你将私产都送来相府的?”
他是真的很好奇啊。
这到底是哪个狗头军师?
请务必介绍给他。
要是可以的话,回头他想让这狗头军师开课,给自己的人教一教,学习一下。
回头去了自己竞争对手那里,也给他们出出这样的点子。
那自己想要扩张,可就太容易了。
一说这个,本来就兴奋的韩长祚越发激动起来。
“怎么样?萧萧是不是很喜欢?”
“先前你说,你害怕到头一场空,我就将自己的私产都给你。”
“我没了钱,就不能去那些烟花之地,更置办不了地方养外室。”
他眼巴巴地看着表情一言难尽的裴家兄妹。
“若是萧萧觉得,我游手好闲,会去外头乱勾搭人,我就搬去相府住。”
“往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有你在,我又没钱,如何能招惹别人。”
裴萧萧叹了一声。
她大概懂了。
应该是问了哪个已婚男子,觉得十分可行,然后直接付诸行动。
这套路,这操作,太熟悉了。
不是成婚几年,都摸索不出这一套理论。
裴孟春的想法和妹妹差不多。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韩长祚看个不停。
“是你身边人教你的?”
“我想想,应当是哪个北戎人吧。”
“忽齐勃?你身边近年只有他要成亲。其余的,不是年纪还小,就是成婚几十年的。”
韩长祚觉得自己这大舅子简直神了。
他怎么知道的?
不愧是连他向来眼高于顶的公主娘都赞不绝口的人。
的确厉害。
裴孟春见他满是震惊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你借我几日,月钱我给。”
这个倒是没问题。
韩长祚应得很快。
裴萧萧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把韩长祚给的私产退回来的。
她将单子放到桌上。
“这些我不要,我给你送回来吧。”
韩长祚急了。
“怎么就不要呢?是太少了吗?”
他可以想办法,再跟他娘要一点的。
不过只能一点。
他娘已经知道了,很生气,很难上当。
裴萧萧摇摇头。
“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韩公子,我受之不起。”
韩长祚耷拉下脑袋,说话声音瓮声瓮气。
“你什么都不要,却又不想一场空。”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韩长祚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反倒令裴萧萧一愣。
她想让韩长祚怎么做?
或者说,她希望对方如何做,才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裴萧萧无措地陷入茫然中。
她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