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这个节日,一直让裴萧萧又爱又恨。
爱的是每逢七夕,孟氏商行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恨的是这种节日,她除了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什么活动都参与不了。
女红,从来不在裴萧萧的学习课程中。
宫宴上,她只能看着别人穿针,看着别人斗巧,适时地夸上几句。
然后没了。
关键是,如果那年七夕有宫宴,就连吃都很难堵住自己的嘴。
宫里的大锅饭,看着很精致漂亮,味道就不行了。
对于今年的宫宴,裴萧萧一如既往地不抱任何希望。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晚上。
还不如去参加民间的庆祝活动来得更为有趣。
去年七夕,宫里就没举办宫宴,裴家三口人是在自己家过的。
裴萧萧还记得去年的热闹景象。
于家大娘的剑舞,赵家小女的高杆舞,胡姬露着小蛮腰在街边扭啊扭。
还有京城戏曲两大台柱子的粉丝聚众斗殴,非要争出谁才是京城第一大家。
打得很精彩,她看得很乐呵。
她哥生怕自己太矮看不到,还把她扛在肩头,让一次性看个够。
围观完全场的裴萧萧意犹未尽,只希望来年可以再来一次。
不过非常可惜,今年京兆尹提前警告了两个台柱子,说要是再发生去年那样的斗殴事件,就全都赶出京城,再也别想进来。
台柱子缩了,他们的粉丝也缩了。
没热闹看的裴萧萧,顿时觉得这个七夕,会十分索然无味,毫无盼头。
新一任秋菊见裴萧萧恹恹的样子,不由战战兢兢地捧着衣服。
是自己没服侍好小姐吗?
还是哪里出了错,小姐又心善不忍说?
裴萧萧见她实在可怜,只能安慰道:“你没做错什么,不用怕。”
“我就是想到要参加宫宴,觉得烦罢了。”
秋菊“噗嗤”一下笑出来。
“宫宴上一定有好吃的、好玩的,小姐为什么会觉得烦?”
在她的想象中,皇宫金碧辉煌,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在那里。
圣上与皇后吃的喝的用的穿的住的,是最好的贡品。
这样的地方,哪里会不有趣呢?
裴萧萧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跟你说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去参加宫宴,我宁愿待在家里,自己捣鼓点吃的。”
“宫里可不一样,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见人要行礼,说话要过脑子。”
“家里嘛,累了困了,直接就能睡。没人会挑你的理。”
秋菊歪歪头,“小姐说的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去还是得去。
让你参加宫宴,那是圣上给你面子,你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圣上面子。
不给圣上面子,祸事就可大可小。
裴萧萧只能打起精神,选好了要参加宫宴的衣服。
她不需要参加太子妃的选拔,所以随便穿穿就行。
另一个,则是为了不艳压群芳,把太子妃的人选给比下去,给自己惹祸。
除此之外,裴萧萧还需要把自己的大礼服给翻出来晒晒。
每年七夕都会有祭祀机杼的仪式,作为余姚县主,裴萧萧这个二品外命妇是要参加的。
主要参与的事项,是夹在一大堆人中间,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礼服,站在太阳底下,看皇后在上面按照礼官的提醒,完成祭祀。
内外命妇都要参与。
庄氏这样的特殊情况除外。
每年七夕这种酷暑天,身娇体弱被晒晕过去的命妇不胜枚举。
裴萧萧体质好,每年都能站到最后,这也是邬皇后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今年七夕年景不好,节前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天雨。
家家户户的未婚女子,都祈求上天,能在七夕当日放个大晴天。
挑选夫婿,和心上人见面,为数不多的机会,就那么几次。
要是错过了,还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兴许是老天爷真的听见了众人的祈祷,非常给面子地在七夕前一晚,让月亮出来露了个面。
夜间有月,意味着第二天八成是个晴天。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太阳能把人脸给晒脱了皮。
眼见着身边一个又一个晕过去的贵女被抬下去,汗如雨下的裴萧萧异常坚挺地站在原地,跟随礼官的提示,跪,拜,起,跪,拜,起。
又一次完美撑到了最后。
余海月特地将那些晕过去的贵女名字记下来。
这是要上报给邬皇后的。
晚上宫宴选太子妃,统统不会进入名单。
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
国母在祭祀的时候晕过去,那还得了?
是不祥之兆。
会被弹劾,会被骂。
还要连累九五至尊下罪己诏。
当然,皇后身体不适,也可以由宫中高位嫔妃代为祭祀。
可在邬皇后看来,连祭祀这样的头等大事,最为风光,最能博得人心的事都让别人去做。
那不如直接把皇后这位置也让出来,交给别人去当算了。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德不配位。
看着底下只剩一半的人,再把定婚的、已婚的、身份不行的去掉。
小猫两三只,不剩几个了。
邬皇后听着余海月像报菜名似的报名字,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不由再一次感慨,裴萧萧生不逢时。
早几年,裴萧萧的出身不行,够不上,晚几年,世族怕是都被摆平了,身份能够上,但是年纪就太大了。
邬皇后抬手示意余海月的念经。
“本宫心里有数了,先去准备宫宴吧。”
心累。
然后再一次把赵以庆,连带濮阳伯府上下在心里骂了一遍。
要是赵以庆不整那一出,如今太孙都能遍地跑了,自己哪里还会为了这事犯愁。
等七夕过了,寻个由头把濮阳伯府的爵位往下降一降,以解心头之大恨。
宫宴是在两仪殿举办的。
平时的大小朝会,也是在两仪殿。
是以不少官员都有点恍惚,觉得自己梦回工作日,还在夜里加班入宫上朝。
今年的七夕宫宴,比起往日要更热闹几分。
除了庆祝佳节,还为了庆祝江南告捷。
这种露脸的好机会,大小官员自然不会放过。
吟诗的吟诗,唱词的唱词。
把圣上哄得嘴就没拉下来过,一直往上翘。
不过圣上惦记着今日后宫还要遴选太子妃,时不时让谭仕亮去看看情况。
后宫的宫宴,显然要比两仪殿的热闹许多。
七夕本就是女孩子的节日。
毕竟男人们不用斗巧。
裴萧萧偷偷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塞给左边的纪丹君一块,又朝右边的孟白龟手里放一块。
三个人头挨着头,扎堆看着那些轮番在宫中妃嫔面前争奇斗艳的贵女们。
今天崔青卿和阮文窈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她们跟着母亲,位置也不如裴萧萧这三人高,不好轻易过来说话。
“一会儿还要放烟火,听说今年林氏的烟火又出新花样了。”
发现邬皇后的视线正在扫过来的路上,裴萧萧赶紧把点心往嘴里塞,险些没噎着。
她用力拍了两下胸口,又灌了几口酸梅汤。
好不容易才把堵在嗓子眼里的点心咽下去。
“可不是嘛,自打他端午后成了皇商,走路都带风,钻研起烟火来就更起劲了。”
自从公西玉泉又开始恢复一日一封信,纪丹君肉眼可见地又胖了回来。
“我看大巧倒是很得皇后娘娘的欢喜,夸了她好几句。”
“那是看在楚妃娘娘的面上,谁不知道楚妃娘娘惦记着太子妃的位置呢?”
楚妃在宫中不争不抢,也无心大位,这点面子,邬皇后很乐意给。
“啧啧啧,江珏都上了啊。就她那手艺,怕不是请了人。”
“看!我说的对吧,七孔针才穿过两个。露馅了吧。”
裴萧萧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孟白龟。
“我的小祖宗,你嘴上可把点门。江珏她爹如今在江南立功呢,指不定皇后娘娘想着让她入东宫。”
凭江珏的家世,进入东宫即便不是太子妃,也是个太子良娣这样的高位分。
自己见了倒是不需要行大礼,孟白龟这样的,就不好说了。
万一人非得来个下马威呢?
江珏又不是什么好性子。
太子选妃,和她们三个都没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凑在一起聊天。
熬到看完烟花,各回各家。
好不容易等到两仪殿那头来人,请邬皇后出宫,登高楼赏月看烟火。
呼啦啦一群人,又从皇宫跑去皇城。
京城有内外城之分,内城亦有皇城和皇宫之分。
皇城居住的,大都是王公贵戚和高官。
自皇宫去皇城,也就一道宫门的事,近得很。
在登楼的时候,裴萧萧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她扯了扯身边的纪丹君,朝那边指了指。
“我应该没眼花吧?”
纪丹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吃一惊。
“魏国公府不是被皇后娘娘勒令禁足了吗?她来这里做什么?不怕惹来娘娘震怒?”
裴萧萧干笑一声。
“我看人家跑出来,就是为了能解除禁足才对。”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