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休沐最后一日,二圣出巡。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为了表示亲民,帝后精简了随行扈从,沿着京城主道巡视一圈,让百姓一睹风采后,就分头行动。
龙舟大赛前,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圣上前往最近的文春阁,召京中学子前来考较学问。
邬皇后则在几位内外命妇的陪伴下,查看京城各大铺子的经营状况。
京城商会联盟的商户个个铆足了劲招待。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招待不周,导致皇商竞争失败?
商会很殷勤,百姓很兴奋,邬皇后很满意。
邬皇后的行程是早就定下的,女官依照主道的大小铺子进行排列,务必做到无论大小都有着眼,各行各业均有顾及。
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行路间,街边小摊小贩也有稀奇物什吸引邬皇后驻足询问,喜得那些摊贩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邬皇后踏入林记烟花铺后,被琳琅满目各式烟花名字晃花了眼。
从林会长口中得知,他就是之后龙舟大赛的烟花供应商,更是大力褒奖一番。
面对邬皇后的赞誉,表现非常谦虚的林会长对今年拿下皇商,信心十足。
自林记出来,邬皇后抬眼看到对面一家冷冷清清的铺子。
她询问身侧跟随的女官。
“那是谁家的?”
她今日一路走来,各家铺子生意都十分红火,这家倒是个例外。
女官看了眼招旗,有些尴尬。
她们几个讨论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将这家店写入行程中,但综合各方面,最终还是放弃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魏国公府上的。”
邬皇后脸色一滞,转去看低头的女官,心知自己方才没听错。
的确是她娘家的。
女官们的小心思,邬皇后心中也有数。
她先前与兄嫂因邬裴两家退婚一事,闹得很不愉快,还下了一年不许他们入宫的令,兄长身上的官职也被撸了。
这显见是恶了魏国公府。
可魏国公府又是她娘家。
真个是叫人左右为难,想来她们也犯愁。
邬皇后倒也没怪女官们,就连她自己对魏国公府都是纠结的心情。
想着亲近,却又嫌弃。
邬皇后正犹豫要不要去,却见那铺子传来了喧嚷声。
几个伙计推攘着一名上了年纪的长衫学子出来,后头跟着黑脸的管事。
那学子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步履蹒跚,显然家贫且有腿疾。
被伙计们推攘,脚下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学子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地指着他们。
“你们欺人太甚!”
管事冷笑,“你可知我们后头的主子是谁?”
“魏国公也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那学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管事的话吓住,最终只能小心抱紧了怀中的包裹,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自认倒霉。
邬皇后面色一沉。
“走,看看去。”
余海月偷偷打量邬皇后的神情,心中暗道不好。
她担心邬皇后会因为魏国公府的人犯蠢,忍不住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当众发怒。
民间对邬皇后的风评并不算十分好,今日邬皇后露面,倒是博了不少好感,若是此时发作,又会功亏一篑。
但此时帝后二人是分开行动的,邬皇后是在场地位最高的,怕是没人能拦得住盛怒的皇后。
余海月有心想找人劝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快步上前的邬皇后。
“何事如此喧闹?今日这般的好日子,正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邬皇后没理会认出自己的管事,而是让垂头丧气想要离开的学子过来。
“本宫见你面有戚戚之色,又带着东西来当铺,可是遇着难事?”
这学子倒也灵醒,见了邬皇后先行了礼。
“草民岳熙泰见过皇后。”
邬皇后微微点头,闭了闭眼,示意学子平身。
“皇后跟前,草民不敢相瞒。乃是家中老母病重,拙荆忙于照顾老母,让草民带些物什出来当,好筹了药钱给老母治病。”
邬皇后赞道:“倒是个孝顺的,你也是,你妻子也是。”
“承皇后谬赞。”
岳熙泰话锋一转,愤怒地指着拼命摆手,暗示他别乱说话的当铺管事。
“草民所当之物,乃父亲所得,若非生计艰难轻易不肯当的。”
“可此人不仅不识货,还说草民所当之物是假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强抢!”
“草民不愿,还说要报官!”
邬皇后示意岳熙泰止住脸上的泪,冷着脸问不停擦汗的管事。
“他说的可是真的?”
管事叠声否认。
“皇后娘娘明鉴,这没影儿的事!”
“我们这铺子,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何曾欺过人?”
听闻此言,邬皇后身后的女官抿了抿嘴。
三年前,魏国公府的这家当铺因为做生意不老实,直接被裴萧萧从京畿商会联盟中给踢了出来。直到现在还没回联盟,连今年的端午大促活动都没资格参加。
——当铺边上那家卖小食的夫妻店都参加了。
“我们是开门做营生的,也不是孟氏商行那慈幼堂,只出不进的买卖,这恶人拿了破烂上门,自然不能见他可怜就允了他不是?”
邬皇后轻轻点头。
“倒是有几分道理。”
岳熙泰面露失望,他本以为邬皇后会秉公办理,结果还是偏袒了娘家人。
他苦笑一声,自己果然不该抱什么希望。
这些达官贵人都是一样的。
不料邬皇后却突然发问。
“你要当的是何物?给本宫瞧瞧。”
岳熙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怀中的包裹双手奉上。
掀开外头洗了褪色的麻布,邬皇后定睛一看,后退三步,余海月及时扶着才停下来。
包裹中,是一把短笛,尾部镶嵌的蓝田玉上刻了启元二字。
邬皇后一记眼刀砍在管事的脸上。
“有眼无珠的东西!”
“隐太子之物,竟也认不出来吗?!”
“本宫看是你这欺上瞒下之奴,想要私吞他人财物才为真!”
又温言问岳熙泰。
“你姓岳,你父亲可是显贞年间,有鸢肩之名的岳询?”
岳熙泰乍闻有人提起父亲的名讳,不由自主地落下两行泪,哽咽着点头。
“是、是,皇后所称正是草民先考之名。”
邬皇后叹道:“昔年隐太子与你父亲相得,称其有经世之才。”
隐太子夺嫡失败后,岳询受到牵连被罢官,无人知他下落。
岳熙泰擦着泪。
“此物正是隐太子殿下在离京前赠予先考的。”
邬皇后叹了一声。
“东西留下做个念想吧。”
又让余海月取了银钱相赠。
“收下吧。本宫与你母亲也曾有一面之缘,今日全当续了当年的缘分。”
岳熙泰接过银两,跪下磕了三个头。
“赶紧家去吧,勿要在外逗留太久,耽误你母亲治病。”
“草民谢过皇后。”
岳熙泰怀揣着钱,匆匆离开,转进前面不远的本草堂去抓药。
邬皇后居高临下,斜晲着跪着抖如筛糠的管事。
“一天天的,尽知道拿本宫的名号在外惹是生非!”
“今日且饶你一命,回去告诉魏国公,办不好差本宫可以卸了他的官职,做不好生意,本宫也可关了他所有的铺子!”
管事连连称是,直到余光的裙摆离开,才敢在伙计的搀扶下起身。
一身冷汗浸透了里衣。
心中连连叫苦,还不知该如何向魏国公说起此事。
早知就不贪心了。
唉……
喜欢家父奸相:我把主角都埋了我把主角都埋了